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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祖父点头 ...

  •   一大早,嗣子爷曹纬晨起洗漱完毕,便携着夫人王氏一道,在嬷嬷丫鬟的簇拥下,进了沛王所住的东鸾阁请安来了。院里三四个穿红着绿的丫鬟原干着自己的活儿,或喂着廊上的鹦鹉,或浇着廊边的花儿,见嗣子夫妇携手同来,忙笑着迎了上去,一面行礼问好,一面争着去打起帘子。
      屋里早已跪坐着两个锦衣丽服的少年郎,便是曹璺的两个同胞兄弟,曹琛与曹玫。七年过去,如今曹琛已十岁有余,曹玫也有七岁了。两人见曹纬夫妇进来,连忙起身敬礼问候:“父亲母亲大人金安。”
      曹纬夫妇点了点头,便走到厅中檀香木如意纹高榻边上侯着。
      不一会儿,就见身着玄色福寿纹软绸长衫的沛王,在一兰色纱衣女子的搀扶下出来了。这兰衣女子,姓刘。本是先沛王妃的族妹,出身山阳名门——前朝皇族刘氏之后,可惜家国零落,又是家中庶女,十四岁便被王妃纳入府中,作了沛王的小妾。她生得貌美,又知书识礼,很快便得到沛王宠爱,一直伴其左右,如今已二十年,恩宠非一般姬妾可比。沛王妃仙逝之后,府里开支用度、调拨分布等事宜皆交予刘氏代管,这两年方移交给了嗣子夫人王氏。她待人宽和,处事分明,多年下来,已是根深基厚,在这沛王府也算大半个主子,下人们都尊呼其为“刘妃殿下”,连嗣子曹纬也得给她三分薄面。
      曹纬夫妇及身边的嬷嬷丫鬟,见着两人走出来,都连忙上前帮扶。沛王刚在榻上坐下,便有一丫鬟捧着一碗清茶进屋,上前恭敬地跪捧着奉上。
      刘氏伸出纤纤玉手,在碧玉小盏边沿轻轻一抚,试过不烫不凉,才双手扶起,低头浅笑着捧到了沛王面前。沛王轻点一下头,接过茶盏,抿了一口,便又递回给刘氏。刘氏接过碧玉小盏,连忙又递上擦嘴的丝帕。
      “这都什么时辰了,璺儿怎地还没过来,太没规矩了。”曹纬眼见着时辰不早,女儿却未过来请安,不免向夫人王氏责问。王氏低头认错,撇过头便吩咐身旁的老嬷去叫人。
      沛王却抬起手叫道:“罢了罢了,小孩子家贪睡,勿要去扰了她。”说着笑了起来。那老嬷也就识趣地回来了王氏身后,朝门边上的青衣小丫鬟使了个眼色,小丫鬟会意偷偷没了出去。刚出了东鸾阁的院门就撞上了迎面走来的曹璺。那小丫鬟抬头一见是曹璺,吓得连忙跪下,求饶道:“奴婢该死,公主恕罪!”
      “起来吧。”曹璺摇了摇头,她最不喜的就是这院墙里的女人总是如此战战兢兢的样子。
      “奴婢谢公主饶恕。”小丫鬟起身,连忙说道,“奴婢正要去请公主,不想公主就来了。王爷、嗣子爷、夫人、刘妃,还有两位少爷,都在里边等着公主呢。”
      曹璺一听,又有些头大,连忙问道:“我父亲到了多久了?”昨日本想今晨早些过来跟祖父表明心迹,不想跟婉兮、婉如两个丫鬟说到了西域,就起了兴致,足足说了大半夜。睡得晚了,也就起不早。不是婉如拖着她起床,恐怕真得误了大事。
      “嗣子爷和夫人刚到不久。”小丫鬟回道。
      曹璺点了点头,快步朝院里走去。刚走进院里,就听见偏厅里边传来父亲的声音:“父亲就是太宠璺儿了,才惯得这丫头胆大妄为。”
      “别人家的女儿要低眉顺眼那是别人家的事,我老曹家的孙女儿就得活出个英姿飒爽的样儿!璺儿自不是一般的孩子,你莫要拘束了她。”
      “璺儿自小便与众不同,还没学会走路便已会自己拿主意,凡是自己认定之事便纵是谁也劝不了、拦不住,执拗得活像头小豹子,这性子倒是像极了王爷。”刘姬笑着接过话头。说完,掩嘴轻笑,媚态横生。
      “哈哈哈哈……”沛王听得笑得开怀,抬手一挥,说道,“这么多子子孙孙里,就璺儿最像我曹豹子!”
      王氏一听,含笑低头。曹纬纵是叹气,也不敢违逆,只是闭了嘴。底下两个兄弟,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撇了嘴。
      “父亲大人,昨日京城钟家派人来了。”曹纬忽地脸上带了笑意,禀告沛王。
      “噢?!”
      沛王想起了九年前,他去洛阳想把曹璺接回来。谁知先帝不准,竟连面也不让他与璺儿见。他从太极殿里蹒跚地走出来,老泪纵横,这一幕恰巧被刚从建始殿方向走过来的钟繇看到了。钟繇从宽袖中取出一卷纸,他展开来看,纸上方方正正写着几行“永”字,似是练笔之作。钟繇跟他说,那正是长乐公主所写。后来,他随着钟繇去了钟家对酌,打听到了璺儿的近况。此后,他俩结为好友,不时有书信往来。
      当时先帝驾崩,他本是不好开口接璺儿回府的,却是钟繇提醒了他:“梁王出宫,正是开口之机。”
      他为难:“此时恐怕不好!先帝方才驾崩,梁王又要迁去封地,本王再开口,岂不是雪上加霜?”
      钟繇却笑:“对太后而言,两个孩子离开是痛,一个孩子离开同样是痛。依老夫之见,长痛不如短痛。不在此时提出接走长乐公主,等梁王走后,新帝独居太极殿,不似往日与太后亲近,太后对先帝之思,对梁王之念,必定会加诸于长乐公主身上,待到那时再想接回长乐公主,恐怕就是真的无望了!”
      “若是太后不肯松口,那又如何是好?”
      钟繇捋了捋胡须,道:“太后并非长乐公主生母,太后不舍,难道长乐公主之母就舍得?将心比心,必可如愿!”
      他一听,如醍醐灌顶,仰头大笑。
      那一日,钟繇向他引荐了自己的幼子钟会。年方十五的钟会,清秀俊朗,意气风发,他见了甚是喜欢。两人对视一笑,虽未开口,却已是心照不宣。

      “璺儿给祖父大人请安。父亲母亲大人金安。”门口的丫鬟掀起帘子,曹璺与两个丫鬟走了进来。
      “璺儿来了,过来,到祖父身边来坐。”一见曹璺来了,沛王就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连连向曹璺招手。
      曹璺几步向前,走到祖父膝边跪坐下来,抬头笑着对祖父说:“祖父,璺儿不嫁,璺儿要留在祖父身边。”
      “放肆!在祖父面前怎地如此没规矩!”一旁站着的曹纬怒目喝道。
      沛王抬起手让曹纬住嘴,低头抚摸着曹璺的头发,慈爱地笑着说道:“璺儿不可胡闹。你终究是要嫁人的,怎可一辈子赖在祖父身边?”
      “祖父——璺儿不想嫁人,璺儿就想留在祖父身边,每日陪祖父骑马打猎!”曹璺求道。
      “璺儿可还记得宫里教你读书写字的钟太傅么?”沛王爱抚着曹璺的头发,道。
      曹璺点了点头。
      “这次来提亲的便是这钟太傅家。钟元常有一幼子,名会,字士季,比你大八岁,今年也就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此人才华横溢,在京城,上至皇帝、下至群臣,都对他赞不绝口。若是其他人,祖父定是不肯点头的。非得是这般少年英才,方配得上我家的璺儿。”沛王笑着说道。
      “璺儿不嫁!”曹璺蹙眉。
      “放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任你胡闹的。”
      沛王抬头瞥了曹纬一眼,曹纬只好闭了嘴。沛王低头向曹璺问道:“这又是为何?”
      “……”曹璺咬着唇,嘟囔道,“璺儿不想嫁与一个素未谋面之人。”
      曹纬在一旁又要发作,被沛王看了一眼,又憋了回去。沛王笑道:“等你嫁过去,不就见着了。”
      “祖父说笑了!那时虽得见着,若是相看两厌,岂不为时已晚?”
      “钟会年少有为,璺儿娉婷多姿,郎才女貌,怎会不合?”
      “合与不合不在才貌,而在性情。璺儿自由惯了,怕是与那些名流公子合不到一块去。”曹璺低下头,把玩着腰间的玉玦,“况且……诗礼簪缨之族规矩太多,璺儿愚钝,怕到时坏了人家的规矩遭人嫌弃。与其那时后悔,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入那深宅大院之中。”
      “不入那深宅大院,那你要嫁给山野村夫不成?”沛王取笑道。一旁刘姬笑着低下了头,王氏却是蹙眉不展。
      “若是性情相投,山野村夫又有何不可?!”曹璺一笑,回道。
      “胡闹!”曹纬怒喝,却碍着沛王在场护着,只得撇开头去。
      “哈哈哈哈,有点意思。”沛王笑着摇了摇头,“璺儿的心思,祖父明白了。”
      “那祖父是答应了?”曹璺喜出望外。
      沛王摇了摇头,笑言:“祖父信得过钟家的人,定不会委屈了璺儿。”
      “祖父……”曹璺乐而生悲,还想再劝。
      沛王却不待她开口,抬手拦道:“这门婚事就这么定下来,璺儿不必再多言了。安也请过了,我这儿也没什么事,你们都回去吧!”
      曹璺见祖父的脸上虽带着笑容,眼睛里却是不容再商量的神情。劝祖父不成,又不可莽撞造次,她一咬唇,便施礼告退。
      回北凤阁的路上,曹璺一直闷闷不乐。
      婉兮见离东鸾阁已远了,路上也没人,便劝道:“听王爷所说,那位钟家公子定是个不错之人,王爷总不会亏待了公主,公主又何必如此苦恼!”她真有点摸不透公主的心思。据昨夜公主的反应,又听今天王爷这么一说,那钟家公子,家世、样貌、才华,样样都好。就是别国王府的公主遇到这样的亲事,也非得乐开了花不可,她家这位公主却愁得频频蹙眉。
      曹璺摇了摇头,愁眉不展,懒得开口说话。
      “那公主有何打算?”婉如问道。
      “回去再说。”曹璺说着,便加快了步伐。
      一回到北凤阁中,曹璺就伏在书案上,写了一封书信,交给婉如,让婉如找个可信之人,快马送出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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