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侠》野山猫

10、九 放弃

　　叶行向来不喜在子时仍然保持清醒。
　　子时是一个复杂的时间，世界早已睡下，在此时选择保持着清醒的人或多或少有一些不愿行走在阳光下的秘密。

　　不过这都不是叶简。叶简只是单纯的喜欢清净，只要没碰上醉鬼，有什么能比一个子时的世界更加清净。
　　只有那样的安静才能让他听清当剑穿过喉咙时的透响。醒着的世界是喧闹的，惹人烦燥，没心思去理睬各种无关紧要的声音，也让人听不清那些自己本想要记住的声音。

　　叶简飞身跃上屋顶，叶行早已在那里等着他。
　　他看着坐在屋脊上的叶行，觉得莫名的怪异。

　　感觉到了瓦背的震动，叶行转过头，看见了叶简，然后他起身。
　　叶简明白了那股怪异从何而来。叶行没有带他的剑。

　　“你的剑。”叶简缓缓抬起他的剑，指着叶行。
　　“你是定要和我决一死战了，是吗？”叶行并未回答，他转过身，正朝着叶简。
　　“我不想浪费时间。”叶简低下头，避开了叶行的眼睛，并未放下手中的剑。
　　叶行猛地开始向前走，他突然的举动使叶简下意识的往后退，没退几步，叶简便听到了瓦片落地的声音，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同时叶行也停了下来，叶简的剑锋正指着他的胸口，已经划破了最外层衣物的布料。
　　“你到底想怎样。”叶简有些恼怒，他从未被人逼到这个地步过，事实上，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后退。他现在只想赶紧痛痛快快的打一架，哪怕输了，至少结束了，他也不用再被迫面对自己心里复杂的想法。
　　“我没有带我的剑。我不会对你出剑。”看着叶简微怒但更多的是慌乱的表情，叶行笑了。尽管叶简在江湖已到了人人喊杀的地步，但他仍然相信叶简的本性是善良的，他愿意相信叶简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他那从未被人提及的过去。
　　在照顾叶简的这段时间他也无数次问过自己，到底为何会对这个在江湖上声名狼藉的少年有着莫名的信任。他熟悉叶简的轻狂，毕竟他也曾相信过自己所懂得的便是这世上的道理，而自己生来便是为了成为所有人的对手。可这并不能成为他相信并如此照顾叶简的理由，闯荡江湖十余年，他也见多了相似的狂傲，他不屑过，同情过，可从未有哪一回，像这样，心疼过。
　　最终，他把这归结于叶简的眼睛。他的师傅曾说过，不管经历多少，见识过多少，骨子里，他仍是个愿意相信天真的人。仅仅只是看了叶简一眼，他便相信，能够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本性定不是恶的。
　　何况，叶简和杨壹等人对决时他亦隐藏在暗处，他看见了叶简为了一只奶猫放弃了击杀杨壹的最好机会。他可以怀疑一切，但他不能怀疑这只有孩子才会有的善意。于是他选择在叶简倒下的时候出现，将他救出。
　　“你想杀我，大可以现在动手，向前走一步，我不会反抗。”
　　叶简没有动，叶行感到抵着他胸口的剑锋在微微颤抖，叶简注视着他的眼睛，用力的抿了抿嘴，他看见叶简的眼里满是不知所措。他正准备再开口，叶简却唰的收了剑，然后一个转身，踩着相连的屋顶三两下便已飞的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