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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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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人参大补汤下去,一觉睡到次日清晨,花织夕居然是被热醒的!躺了七天都不见好转的病弱身子,居然在这会儿倍觉通体舒畅,浑身有力!
花织夕连忙起身,将一身臭衣服换了去,就着昨夜盆子里剩的清水擦洗身子,又谨慎地将垫在胸部上的木板重新缠了一遍。待她一派清爽出门后却发现庭院里清清静静,对面李长贤的卧房门紧紧关闭,往常这个时辰庭院里多少都会有丫鬟家丁来回端茶送水了,这会儿怎么这么安静呢?
花织夕疑惑着,便疾步走向李长贤的房间。
鸟儿成双鸣,群芳团簇开,今儿个的天似乎回暖了,而李府的一切都如往昔。
花织夕深吸几口清新空气,站在李长贤房门外准备敲门:这次她一定好好跟官人认个错,好好伺候在他身边,不能再给官人多添事端了。
只是,还没等她敲门。身后便传来一个丫鬟的声音,丫鬟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看见花织夕连忙道:“小西哥哥,陈伯让我进大人房间取件干净外袍。”
花织夕愣了愣,疑惑道:“官人已经醒了?他不在房里吗?”
“是啊!”丫鬟有些惊讶,“小西哥哥不知道咱大人昨个儿跟罗公子他们在花苑小聚吗?罗公子这回儿一来愣是不让大人回去歇息,拉着他整整喝了一晚上的酒呢!”
“罗公子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她略惊讶,官人的好友罗颂,时隔三年再次到访。她躺在房里养了多日的伤,居然连这么大的事儿都不知道。
“昨个儿下午呀!这会儿可不止罗公子一个人来。”丫鬟十分八卦地凑到她耳边,“罗公子还带了个美丽的姑娘,好像姓苏,咱们都叫她苏姑娘。”
姓苏?苏婉!?
花织夕的心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奴婢这就去取大人的衣袍,不能跟哥哥多聊了。”丫鬟说着便要绕过她进房,花织夕终于反应过来,先一步推开房门,轻车熟路地拐到里屋衣箱里拿起李长贤时常穿的一件淡色外袍。
丫鬟刚要接过她手中的衣袍,花织夕却直接带上了门,跑开了。
……
终于赶至大堂,却不见任何上宾和主人,只有几个下人在堂中忙活儿。花织夕问了之后才知道,李长贤歇息就近的客房里,于是便再次往客房跑去!
终于到了客房,房门半开,里头有人在说话。花织夕心如擂鼓,紧紧地攥着手里的衣服,站在房门外迟迟未进。
她一直都记得那个名叫苏婉的女子,虽然她从未见过,却在三年前就听说此女对官人痴心一片,四处寻找官人,只是官人却对她避而不见。
如今这女子亲自登门,官人常年孤身一人,身边又无妻妾,恐怕这次,这次会顺水推舟娶了那女子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花织夕莫名地酸了鼻头。
就在她一番胡思乱想之际,面前的房门忽然大开,陈伯从里头走了出来,看见花织夕拿着衣服站在门外还一脸苦楚的样子,由不得惊讶:“小西!你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吗?”
花织夕赶紧恢复状态,低着头尽量用自然的语气道:“是的陈伯!我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了,身体也好了。”
“哎哟哟,你这孩子好福气呀!”陈伯连连感慨,“快进去伺候大人吧,莫辜负大人对你的疼爱和栽培啊!”
言毕,陈伯边感慨着边离开了。花织夕自然不知道陈伯感慨的是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之所以能恢复地这么快全是一根人参的功劳。
…
花织夕轻手轻脚地进了房,李长贤正躺在床上,手指捏着眉心,似乎是不舒服。
“官人,袍子拿来了,要换上吗?”她拿着外袍站在床边,问地轻声而小心。
李长贤仍旧闭着眼睛,捏着眉心,似乎听不见一般没搭理她。
站在床边隐隐还能闻到一股酒味,花织夕干脆放下袍子倒来一杯热茶,再次轻声道:“官人,起身喝口热茶吧?”
这回,李长贤放下了手,翻身坐了起来,也没看她,直接拿过她手里的茶喝了起来。
花织夕咬了咬唇,默默舒了口气之后,快速将手伸到他腰间去解开腰封。李长贤喝完茶,顺手将茶杯放在一边,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解开自己身上的外袍。
花织夕心里有些纳闷,想着官人是不是昨夜饮酒过多所以才不舒服到现在。因为她一边帮他更衣,却发现他一直紧绷着身子,挺直了背脊,一动不动地向尊雕塑。花织夕偷偷看一眼他的脸色,只见他一片泰然自若,倒也不像不舒服模样。
她近身帮他更衣的这会儿,李长贤恰好将目光落在她平坦如斯的胸口。就在花织夕专注忙活的时候,李长贤忽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你的胸脯倒是蛮硬的。”
花织夕闻言一个哆嗦,拼命地忍着惧意抬头看向他,干笑着问:“官、官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莫不是那日在山上的时候,官人他发现了什么?!那日她半醒半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却见李长贤也笑了笑,无谓道:“没什么,只不过觉得你的胸膛如今坚硬,倒是块练武的好料子。”
听他这么说,花织夕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官人没有发现。她明明缠得那么紧,就算被官人碰到胸,官人也不可能去扒一个下人的衣裳来看的,果然是她多虑了。
于是,花织夕连忙换上笑容,答道:“是啊!官人有所不知,小西每天都有锻炼的,这不,日子久了就、就练出一副强壮的胸膛了!”
“哦?”李长贤笑意盎然地看着她,随后又抬手抚上自己的胸膛,问她,“为何我这练了许多年就没有练出铁壁般的胸膛呢?小西是不是有什么妙招?”
那眼里分明是戏弄之意,可花织夕却完全看不出来,更不会想到事情的另一面。
“这个、这个、”花织夕为难地抓了抓鬓发,“这个恐怕因人而异,可能官人擅用刀枪,而小西是空手练拳。”
“嗯……”李长贤恍然大悟地点头,“说的挺有道理。”
“嘿嘿嘿……”花织夕傻笑着,连忙取来白巾给他擦脸。
官人今天情绪不错,对她有说有笑的!想不到她这身体一好,官人的气也消了!于此,花织夕在心里暗暗发誓今后一定不能再做出让他生气不满的事情来了!
她拿着白巾仔细地擦拭着他的手,他的脸,他的脖子,当白巾移到脖间的时候,花织夕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到他肩上,凭着多年来的娴熟和经验擦拭,以往李长贤根本没心思发现这个异常,可今日他不得不注意到。
于是,李长贤故意开口:“眼睛往哪儿看呢?看东擦西,难怪我这脖子老觉得不舒服。”
“啊?”花织夕连忙后退一步,练练抱歉,“是不是小西太用力了?”
“你自己凑近来看看?是不是给你擦破皮了?”李长贤道。此时他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没有一丝笑意。
花织夕赶紧上前,探出小脑袋仔细地瞅着他脖间的皮肤,半天都没发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看久了,她心里觉得火热一片,竟比擦背时还觉得尴尬,连忙低下头去。
“小西知错了,下次一定轻点。”她低声道。
“小西?”李长贤疑惑地念着她的名字。
“是官人!”花织夕连忙回应。
“我倒是从没问过你的全名。”李长贤忽然道。他确实一心想要栽培她为得力助手,她的来历自己也了如指掌。只是却从未有过兴趣知道她的全名,跟府里的其他下人一样:妙玉,春燕,不过一个随口可唤的名字。可今日,他却想要知道了。
花织夕明显怔了会儿,好半会儿才结结巴巴地答上来:“我、我姓花。”
“花西?”李长贤蹙眉。
“花、织夕。”
“花织夕?”李长贤挑眉,“哪个织、哪个夕?”
花织夕如实回答,她不明白为何官人这会儿忽然想起要问自己的全名,更是不敢多问。
更衣,束发,洗脸漱口,一切都完毕之后。李长贤起身前往大堂,花织夕连忙跟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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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大堂里已经就坐两位客人,一个是罗颂,另一个便是罗颂带来的女子,苏婉。
当李长贤面含微笑,出现在大堂门外时,苏婉的眼睛好似夜里的灿星瞬间亮开。
花织夕紧跟在李长贤身后,便悄悄抬头看向那苏姑娘所在的位置。
只是这一看,她懵住了。
在那两个陌生的丫鬟中间坐着一个女子,清秀如白玉,美貌塞娇娥,薄罗白衫碧玉坠,一双美眸情脉脉。当真是世间少有的清秀佳人啊!
花织夕看的有些出神,虽然她经常在外跑腿,见过的美貌女子也不少数,但却没有一个女子能比得上眼前这位苏姑娘的美。她美得如诗如画,眉间淡淡的愁绪,眼中几许晶莹,好似天上仙子下凡,尤其那一袭白衣轻纱,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是在亵渎。
原来倾心于官人的苏姑娘,竟是如此美丽出尘的女子!可官人却没有接受这样美丽的女子!
花织夕不由得转过头看向李长贤的背影,莫名地觉得自己离他好远好远,远的就算是幻想,她也不能幻想官人会多看自己一眼。
…
李长贤落座之后,丫鬟们开始端上各色点心和热茶。
苏婉和罗颂对面而坐,一人在左一人在右。只不过罗颂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苏婉身上,而苏婉的目光一直流连在李长贤身上,而李长贤却……
“小西。”他的目光落在花织夕身上。
“是官人!”
李长贤伸手将她往前推了一步,当李长贤的手触碰到自己的后腰,花织夕好像被电了一样绷直了身子,却是站地笔直而规矩。
“罗公子你见过了,那位也是我的朋友,苏婉苏姑娘。”李长贤向她介绍着。
“是!小西记住了!”她转向苏婉,俯身行礼,“奴才见过苏姑娘。”
跟在李长贤身边她首先得认识他身边有哪些人,这些从小李长贤就开始教她了,只是往常他都是回了房私下提起,今日却当着众人的面告诉她,当真有些怪异。
这时,苏婉微笑着点头,启口声音轻柔地赞道:“小西是伺候你的吧?一看就是个聪明能干的孩子。”
花织夕干干一笑,又退回到李长贤身边。
罗颂一听苏婉开口,连忙附和道:“可不是嘛!婉婉你瞧瞧你身边那两个丫鬟,从刚刚进门眼睛就一直盯着小西不放。看来你这回儿带来的人,将来恐怕带不回去咯!”
苏婉闻言掩面轻笑了几声:“只怨长贤连身边的随从都长得如此俊俏 ,丫鬟们肯定移不开眼呀。”
她身边两个贴身丫鬟也顿时羞红了脸,连忙低下头去。
花织夕咽了咽口水,侧头看了李长贤一眼,却见他没有一丝神情变化。
为何她这男子身份总是到处招蜂引蝶呢?每每走到哪儿都有人家要将闺女介绍给自己,府里的大小丫鬟们也是对她暗藏心思,其中莫过于妙玉和春燕了。如今连那苏姑娘身边的丫鬟也对她脸红羞怯的,真是奇了怪了。
花织夕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脸:就长得那么像美男子?
……
“罗颂。”李长贤忽然开口起了话题,“你这回南下可是已经把生意都打点好了?”
罗颂手捻折扇,周身仍然散发着风流公子的不羁气质,只见他笑道:“南边的生意已经交给我大哥了,这回随他一块来的。”
李长贤笑着点了点头,花织夕将茶递给他,只见他喝了一口茶后,忽然问道:“苏姑娘这次来临都可是有要事?”
苏婉笑容一僵,不过只是一瞬便恢复微笑,答道:“我听说这边水土把人养的水润细嫩,所以便打算在这边也住一段时间养养身子。”
李长贤算是听出来了,苏婉是准备在临都住下了啊!
可罗颂这一听却是变了脸色,连忙道:“婉婉!你不是说想来临都看看而已?”
她明明答应过,只是来看李长贤一眼,可如今却准备住下!罗颂这心里头那个气急败坏呀。
“原先是这么打算的。”苏婉笑了笑,“可临都风景太美了,我真的很想留下。”
花织夕站在边上将局势看的明明白白!这苏姑娘分明是骗着罗公子带她过来的,如今来了却不愿走了! 不过想来也是,苏姑娘对官人有情,如今见到心上人哪还有心思回去,自然想想办法留下了。
可花织夕有些郁闷,若这苏姑娘真留下了,她住哪儿呀?
思及此,花织夕又看了李长贤一眼,心底想着,若苏姑娘要求住在李府,官人他会答应吗……
可不过片会儿,她却听李长贤说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苏姑娘久居北上,若执意改了生活习惯住在南方,怕是适得其反。”
“长贤是在担忧我身子适应不了么?”苏婉莞尔一笑,“你放心,我苏婉走到哪儿都能过得如意,就算此地气候于我不适又如何?我宁愿舍弃温暖的北墙,守着冰冷南墙,相信终有一日南墙也会冷却,也会温暖的。”
好一番赤果果的表白!
花织夕心里飘过一丝酸感,猜不透自己这是什么情绪,就好像曾经害怕自己的位置被其他下人取代了一样,害怕不能再伺候在李长贤身边了。
她再次看向李长贤,李长贤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喝着茶。
苏婉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李长贤却赶在她前头先开口道:“还请二位在府上多住几日,一切事宜我会让人打点妥当,我下午还有事要先去衙门一趟。罗颂兄……”说着,他看向罗颂,饱含深意地道:“既然苏姑娘随你远道而来,你可得好好负责照顾好苏姑娘,我事务繁多,这会儿得走了。”
说着,他起身准备离开。
“长贤!”苏婉也连忙起身快步走到他身后,想要靠近他。而这时,李长贤却十分顺手地将身旁站着的花织夕往后推了推,恰好把她推在中间,阻止苏婉再靠近。
“苏姑娘还有要事?”他问。
“今晚罗颂和他大哥罗明在宝霄楼设宴,记得早点回来。”苏婉笑道。
李长贤蹙着眉远远地看了罗颂一眼,罗颂却是将眼睛转到别处,表示无能为力。
想要拒绝,苏婉却把罗颂的大哥搬了出来,想当年罗明对他也有过不少帮助,如今久别重逢他不去又不行。
花织夕见他脸色似乎不好,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官人,晚上可用小西同去伺候您?”
李长贤犹豫了会儿,抬腿就走,只留下一句:“那是自然!”
苏婉朝他的背影微微行礼,便一直站在那儿看着。
花织夕回头看了她一眼,对上她那双眸子,笑了笑。
可她这一笑,苏婉的脸色忽然变了:这孩子……
芳龄已有二十四岁的苏婉什么世面没见过,不过她只是少许疑惑了下,少顷就消去那个想法:不过是笑起来像个女子,长贤一向不让女子近身伺候,更不能留个女子在身边这么多年不知道,看来她这些年想尽办法要得到他的心,都想得心思紊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