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二章 谁知盘中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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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孟少枭手握锄头，站在尚未开垦过的杂草荒地中，指着沉一剑微微颤抖着：“沉门主，这是第一课？”
“自然，山上较山下冷，所以此时种春小麦最好不过。”沉一剑颔首，“这也是山里的规矩，只要是山中的子弟，无论哪门出身，初入山里的第一课都是随着师兄长辈一起开地播种，以示鼓励。修行之道，初初由长辈领进门，但那是师兄长辈们的田地，汝不能等他人所得，而山中地貌不同，你便要因着不同的地貌整治你的田地，更要日日修治你的田地，不能干旱，不能水涝，不能虫灾，不能患病——此如复一日，年复一年，师妹才能在夏季收货丰硕的粮食。”
说完，沉一剑便低腰捡起地上大大小小的石子抛到一边，又极为老练拾起锄头将一小块地方方正正地犁了一遍：“本座给你示范一二，你先学着把这两亩荒地犁一遍，我再教你怎么种小麦。”
孟少枭再次感受到了手里那半旧锄头沉甸甸的重量——绝不是因为天元山开荒不用牲畜纯人工，也不是天元山的人竟然还需要吃饭，而是一身谪仙气息的天元山天门门主沉一剑，他竟然，竟然在手把手教她如何将一个荒废的山地改良为春小麦的沃土。
她不禁以揉眼来确定目前所见的真实性，可等自己眼前从朦胧变得清晰，沉一剑的背影都已经走的很远很远了。
好吧，看样他并不打算在她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看看这约合1300多平方米的两亩地，孟少枭长叹一声算是认命，四周就是传说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目所能及之处也没半个人影让她求助，好歹也算拜入了天元山，就……就先凑合着干？
反正刚在这发呆也挺无聊，整整地还能算锻炼身体了，孟少枭想得通透了，低头把块头太大的石头一一挪到田中央的简陋草屋旁，再用锄头慢慢拢着稍大的石头，最后又在草屋里找到靶子筛了一遍，一点点清理着荒地表面。
石头带走，杂草留下，她还隐约记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生物作用。
有点渴了，去那口明显新打的井里捞上一桶纯天然无污染的山泉水，偏头一看，哟，连一套小锅和水碗都有备着，火镰一划，点枯草引燃树枝，再澄澈清甜的水也要高温消毒杀虫，这一步决不能省。
觉得饿了，孟少枭摸摸肚子，正想着什么时候才有人通知她可以开饭了，就有一个天门女弟子臂上挎着一个藤筐，迎着红彤彤的夕阳，顺着蜿蜒的山路从远处而来。
孟少枭不认识这个人，只认得这弟子身上穿的衣服颜色，那弟子也对她十分恭敬，先行一个深揖才说道：“见过沉心师叔，门主命我为师叔送来晚膳、换洗衣裳和就寝物什。”
孟少枭刚扬起的笑意顿时一凝：“就寝物什？这个意思是，要我就在这个地方睡？”
那破草屋里面是有一张平板，她刚才进去找耙子时还纳闷那块大板是用来干什么的，原来，是给她睡觉用的……天元山，没搞错吧？
弟子颔首，有些茫然：“师叔不曾听门主说过么？这片地是山主特意吩咐设为入室弟子锻炼所用，凡入门者必在此修行三月，除了送膳食衣裳者一人，任何人不得进入打扰师叔的清净。”她顿了顿，又说：“山主自然也是例外，只是让门主代为指导师叔罢了。”
“也就是说，我要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一个人住然后再耕三个月的地？”
弟子轻笑一声：“师叔言重了，区区两亩地怎能容师叔耕种三个月呢？待麦苗冒了尖，师叔只需每天勤快些浇水除草，这可花不了一个时辰，所以剩下的时光是要师叔自己顿悟，山里一向称为‘去尘’。”
“去尘？”
“听闻师叔是刚从俗世来，我便说的通俗些。”弟子说，“山里弟子大多不足七八岁便被选入，山中虽不是般若门那般斩断尘缘才可剃度出家，可也因着山高水远，年幼弟子入山后总是惦念父母，不能沉心静气修炼，所以某一代山主便定下‘凡入门者皆耕种三月’这个规矩，是为要知天必先知地，要出世必先入世之理。山中是无承欢膝下之乐，所以换农人之苦让弟子亲身体恤，独孤一人明悟者十有八九不再下山，只有一成还是思念家中，山中也不再挽留。”
弟子又恍然补充道：“啊，其中还要除去元师叔，他是唯一一个明悟后仍然下山，却也不曾被世间之物绊住的人。”
孟少枭眯眯眼，望着这名弟子：“那，是要让我也来去去尘？”
“山主与门主应是此理。”
“你已经顿悟过，然后不再下山，不再联系父母？”
“回师叔，我尚在襁褓时就入山为徒，是在二十年前被某一位师叔祖游历山外时碰巧看到，便顺手带了回来。听闻我出生的村子遍地饿殍，四方战乱不止，我的父母也早已化成枯骨，身边还有一个刚刚饿死的小姐姐。”弟子说，“我的尘是天元山，而不是那个听闻而来甚至不知名的小山村，我是不曾入世，可也不曾出世，正如对沉心师叔而言，家是你常驻的地方，而不是一个从未听过也从未见过的地方，师叔说是不是呢？”
这个女弟子说的太有道理，以致孟少枭觉得自己竟然无言以对，而且牵扯到二十年前，一个臃肿腐.败的朝代崩离后不可避免的历史性流年战.乱，让“是”或者“不是”都不是什么能轻易出口的回答。
相对女弟子，孟少枭是幸运的，他的父亲是魏国是一国之帅，尚且给她留下极大的活路。而这份幸运也给她带来了相对的不幸，她和闷葫芦无比清楚地知道孟少枭失去和错过了的是什么，而以这短短的十七年，是谁都无法为她下最终定论的。
相对孟少枭，女弟子是不幸的，她出生在一个普通农户中，一个和平年代的旱灾也许就能令她家破人亡，何况是一个王朝的灭亡和另一个王朝以铁血崛起的期间？所以她也是幸运的，她没有跟家人烂为一抔黄土，而是活了下去，活成了世外之地的高门弟子，她还活着。
见孟少枭低头沉吟，女弟子维持着淡淡的笑容，放下藤筐静静行了深揖，又无声无息地不告而去了。她本也并不只为孟少枭送膳食和寝具而来，而是遵从山主和门主的意愿而来，只是为了将天元山的一些事转述给孟少枭而已。
世外之地，到底是怎样的地方？
它从什么时候便开始存在，又是为什么而存在，又存在了多久，又流传着多少古老神奇的秘密，又是如何在普通人面前保持着自己的秘密？
前朝的建立有没有他们的影子，而下一个朝代的建立，又是否会有他们的影子？
孟少枭的确也动了心，她不能否认，自李檀起口中得知世外之地这个称呼后，在对世外之地深深的敬畏和忌惮之中，还夹藏着她浓浓的好奇和求知.谷欠。
此刻对方伸出了橄榄枝，她不禁想要伸手去握住。
掀开藤筐的盖子，编织地极其精巧的藤筐分隔了两个空间，左边放着一只煨着肉粥的小砂锅，一叠小菜和几个光洁的馒头，右边整整齐齐叠着一套床上用品和换洗的内衣物，另有一个干净的小包裹，盛着孟少枭必不可少的专门用来缠.胸的纱布和几根蜡烛。
嗯，还勉强算能活，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孟少枭也打算好了再过几天没人送饭自己开火做饭的处境，干脆今天先到此为止，把那基本算是什么都没有草屋稍微收拾一下，起码有个铺着床单的木板床睡觉也好。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谁知盘中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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