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赏金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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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声，两个麻布包状的庞然大物被丢在了镇魂塔入口处。
麻布包袋口各露出一颗脑袋，面带木然之色。
“要不是你乱跑，我们也不会被抓到啊。”路惟朝身旁那颗脑袋埋怨道。
那颗脑袋上的一对羽耳抖了一下，脖子机械地转向右边，奈乐何其无奈道：“怪我咯？”
“是哦。”
“……”
哐当一声，阔刀巨斧陷入两人面前的地面，飞溅起一片黄沙。引得两人连咳带吐，接着头顶就传来怒斥：“都给我闭嘴！罗里吧嗦的，搞清楚一下自己现在的状况吧！”
也是，这种时候她们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斗嘴啊。
就在前一刻，路惟和奈乐两人狂奔于格兰斯特的街头，被一大票赏金猎人追捕。
所谓赏金猎人，就是指在主城公布栏接下委托任务的玩家。而发布委托状的玩家，会给予协助者相应的报酬。委托内容也是五花八门，从最初单纯的悬赏仇家，到诸如寻宝、捕猎采集材料、护送财物等各种拓展业务，而且根据委托内容的性质不同，等级难度也相应不一，赏金自然也是优劣不等，所以热衷赏金任务而不是依靠主流途径赚取金钱的赏金猎人如今都被戏称成散人众。
可见，一百万的赏金是笔多么诱人的报酬。
在委托状发布的短短三天内，路惟和奈乐就已经和众多赏金猎人开始了猫追鼠的游戏。每每传送到一张新的地图，总有一波阴测测的猎人朝她们笑脸相向。
这不，才刚传送到了格兰斯特，屁股后面就吵吵嚷嚷地跟着一堆操着家伙追赶她们的人。还没去到城门口传送点，两路包抄的人就将她们逼进了死胡同，最后就是直送空此北堂大爷的面前。
“空爷，人就交给你处置了。”说话的是破晓的修格，他朝空此北堂礼貌地点了点头，虽然之前两人互不对盘，但此刻立场一致，竟同仇敌忾起来。
空此北堂双臂抱胸，扫了一眼绑在路惟和奈乐手脚上的绳索，对身旁的男人吹了声口哨：“哟，没想到一向以光明磊落自居的破晓，也会使用作弊道具啊。歌梵音点头了？”
作弊道具也就是非法程序修改过的具有BUG性质的游戏物品，而捆绑路惟她们的绳索，在游戏中只是用于束缚低级怪物的可自由解绑的道具，但经过非法修改，除了使用者，他人并不能随意拆除。此类作弊道具一经系统发现，将会予以冻结账号处罚。
“这些杂事不需要副会长操心。”修格将白袍的帽檐又往下拉低了几寸，并没有正面回答，但言下之意就是他的个人主张。
这种私下报复的事，他自然不会跟歌梵音报告，即使说了，她也不会同意的。论坛的帖子也是匿名发布，他要做到兵不血刃，当然不会脏了自己的手。况且，攻略失败的愤怒，空此北堂并不会比他少，他不过是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罢了。
交代完毕，修格便传送离开了。
“好一条忠犬。”空此北堂面上不以为意，心下却不禁讥笑歌梵音驯服了好一众无脑信徒，不惜冒着被系统查封的危险，也要为主子肃清障碍物。
这与鹘鹰完全不一样，那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公会，没有绝对的忠诚，聚拢在一起无非出于对强大的追求。即便是高高在上的会长鬼卿，如果他没有压倒一切的实力，想必底下也不会有人愿意追随他，更遑论像修格这种自以为是的隐忍和牺牲，对一个苦心经营已久的玩家来说，这种冒险行为不是白痴是什么？反正他是不懂了。
空此北堂挑起路惟精致的下颚，捏紧她的两根指头几乎要使出掐碎下颚骨的力度，只可惜这只是虚拟的角色影像，换做在现实世界，这丫头估计要哭着喊爸妈了吧。
“就让我给你见识一下GEO的真正乐趣！”
巨斧猝不及防地没入奈乐的胸膛，不痛不痒，是因为一招致命，连惊呼的时间都没有，她就已经变成了死亡状态，这就是与90级玩家的巨大等级悬殊。
“奈乐！”路惟猛地瞪大眼睛，怒斥道，“只是个游戏而已！为了一堆数据，你至于这样吗？不觉得胜之不武，卑鄙无耻吗！”
“你说只是个游戏而已？”空此北堂突然狂妄地大笑起来，随后猛地揪住她的衣领，目光中掺合着比愤怒更复杂的浓烈情绪，“你知道有多少人就为了你口中不屑的破数据乐此不疲过，为他们那份荣光甚至连命都丢了？”
脑海中闪现过病床上的某张病容，所有不甘与无能为力都化作重击在路惟脑袋旁的拳头，墙面顿时绽开大片裂纹。
路惟被他速度惊人的一击震慑得动惮不得，良久，扯出一抹干涩的笑容，毫不掩饰其中的嘲讽：“这算什么？即使你在游戏里创造出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还有你那所谓的荣耀，哪怕是被标榜为‘朋友’的存在，一旦打破现实这道界限，跳脱数据以外的你也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可悲之人！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闭嘴！”
大掌紧箍住她的细颈，往上提了起来。
看到路惟痛苦的表情，空此北堂冷冷一笑：“真是令人讽刺，明明□□不会觉得痛，角色却可以反映心境的苦楚。话说，这丫头对你而言应该也算不上‘朋友’吧？”说着就将路惟摔在一边，随后对身旁的神官使了个眼色。
路惟心中一凛，随即便看到被神官复活的奈乐爬了起来，再度被巨斧刺入胸腔倒下。这一幕，如同在路惟身上穿肠破肚，悲愤交加的情绪在心中翻江倒海般汹涌。
“无论死多少次，都可以起来，这就是游戏里的非自然准则。”
但现实生活，只要一旦失去性命，却再无重来之时。
空此北堂拔出奈乐身上的巨斧高举过头顶，复活咒语又再度包围住奈乐。
“住手！快住手！”横卧在地上的路惟不断挣扎着扭曲身体，却怎么也挣不脱绳索，只能眼睁睁看着奈乐不断重复被杀。
最后，她又恼又急地呐喊道：“奈乐你个笨蛋，登出游戏啊！为什么还要……”
为什么还要傻到不断给对方送人头呢，她们根本毫无胜算，只要退出，这些人也不能拿她们怎么样，反正也只是个游戏而已……
路惟反复咀嚼着最后一句话，心中竟泛起陌生的疼痛。
因死亡状态无法说话的奈乐一直用眼神示意，路惟却不能意会，满脑子都是混沌的思绪。
“那你怎么不登出游戏？临阵脱逃也无所谓，败者受到的屈辱不过是删了角色就可以抹去的数据，反正只是个游戏而已！”空此北堂揪起地上的路惟，逼迫她直视自己，甚至用她方才说过的话嘲讽回去。
她看了眼倒在身侧的奈乐，竟无言以对。
“净会说空头大话。”空此北堂用力一摔，路惟瘦小的身躯被投掷到前方，直到撞向城壁才停下。路惟呛了一口，头顶的HP值顿时见底，仅余下30%。
随后，她们身上的绳索被解开了。
弱得简直不堪一击，空此北堂对这种毫无挑战性的惩戒性屠杀，突然就没了兴趣。他冷冷地对身后其他赏金猎人说道：“杀到她装备耐久耗损完为止。”
接着几个四十来级左右的玩家走近路惟，领头的人一脚将她踹离数尺，粗暴行径惹来其余人起哄笑闹。
“喂，你轻点儿，人家可是新手玩家，不耐打的。”
踹路惟的那人哈哈笑道：“抱歉抱歉，都怪领土战打多了。”说着又狠戾地揪住路惟的头发，将她从地面扯了起来，膝盖往她腹部狠狠顶去。
遗迹地带属于非安全区域，他们现在进行的私斗称之为PK，形式一般是一对一。
就在路惟被对方打至残血值接近10%的时候，那些人当中有负责治疗的德鲁伊给路惟加满了HP值，接着另一人接替，轮番PK路惟。
路惟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生疏的剑技，僵硬的回避，每次都给敌人露出极大的破绽。西洋剑被击落远处，插入热砂丘中。她则被人按在了地上踢打，伸出要取回剑的手，却被一只脚狠狠地踩住。
视野所见的都是系统不断显现的负伤值，“-100”“-286”“-167”……
真是令人痛恨的游戏，要是当初没有玩就好了。也不会碰到现在这种倒霉事，更不会遇到像奈乐那种多管闲事的人，现在她心里这种满满的负罪感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她到现在都不肯下线啊，连自己都快搞不懂了！
大概是此时回想起不久前奈乐说过的话——
有时候，我觉得变强未必需要些什么理由。
但想要变得更强，也不是轻易能做到的。就像你决心要通过变强去保护一些人一样。
路惟握紧了拳头，都怪自己太弱了，所以才没办法保护任何人。
忽然身上传来一阵温暖的绿光，状态条的HP值小幅度提升了。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却是使尽了咒疗师目前等级最大程度的治疗量。
在看到奈乐爬起来的那一刻，路惟竟有一瞬间忍不住想哭。
“放开路惟！”
奈乐举起魔杖咏读符文，路惟身上的治疗量继续持续小幅度增加。
“差点忘了还有一个。”那人松开手，像厌倦了玩具一般，将路惟甩在地上，众人的目标转向了身后的咒疗师。
咒疗师是GEO里的主治疗职业，所赋有的攻击技能十分的少，只能勉强用以杀敌。奈乐顾不了那么多，她放出光球弹袭向对方，那攻击如搔痒似的，在高出自己二三十级的玩家面前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其余人动作慢条斯理的，也许是不把奈乐放在眼里，大多是抱着看戏的心态。对方德鲁伊是兼顾治疗和魔法的职业，随便一招火球术的威力就足以令奈乐烧至重伤。奈乐笨拙地躲避，一边给自己回复血量。
“走啊，奈乐！”路惟几乎哀求道。
岂料奈乐嗔怒般大嚷：“我还没差劲到要丢下朋友自己先逃！”
对方剑士挥来一剑，从奈乐左肩向右滑了过去，一道裂口如泄露了数据一般，冒出了许多辉芒，随即，奈乐惨淡地笑了笑：“路惟，你偶尔也依赖一下我吧，虽然我可能真的很不靠谱，但是我……”接着应声倒下。
“奈乐——”心脏猛地钝痛，路惟脑中一片空白，意识就像被抽离了一样，周遭的声音悉数被风沙淹没，只余下真空一般的寂寥。
“比想象中更弱，哈哈哈。”众人一窝蜂地笑了起来。
“说到底十几级的小菜鸟太不耐打了，你看你看，穿的这破破烂烂的装备真不像话，还哪有耐久……度……”剑士低头看着自后背穿到胸膛的剑尖，上头正冒着点点微光，围绕着剑端回旋着小漩涡，那是数据抽离的现象。
接着剑慢慢地从对方身体抽走，剑士倒地呈一片灰色。
众人猛地扭头往后一看，皆震惊不已。
亚麻色长发在狂沙中乱舞，执剑少女微张檀口，扬起一抹诡谲的甜笑。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赏金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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