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二世 ...
-
渊的动作太过猝不及防，莫珩一时不察被他抓了个正着，渊的力气有些大，莫珩手腕被他握得生疼。
他长发湿湿地贴在额头上，半边脸淹没在阴影中，莫珩一垂眼，正对上渊孤寂到一片暗沉的眼眸，他陡然有几分心悸。
但是却是直接扭动手腕，挣扎起来。
“白珩，以前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渊陡然开口，说的话却让莫珩一愣。
莫珩搜寻自己的记忆，似乎自己脑海中经过的六世，没有一世和渊是扯上了关系的。
“不曾。你多想了。”
“是吗……”晨光中渊似乎叹息一声，声音轻缓，也不知是叹与谁人听。
握着莫珩手腕的力度也慢慢变得轻缓了一些，莫珩一用力就挣脱开来。
心中被渊突然的动作闹得有些不快，但看着渊还没有干透的长发，虽然明知就算什么也不做，渊也不可能感染病疾，可莫珩终究抵不过自己的心软，认命地再次拿着软帕，手脚轻缓地给渊擦拭着头发。
“他以前也给我擦过头发，那时我小，就觉得这么呆在他身边一辈子真的很不错，可惜没等到那一天。我还是想不起来我叫什么名字，可我记得他跟我说的每一句话。他这人分外固执，可是又分外温柔，到后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他的固执还是温柔，又或者二者都有。”渊忽然道，声音说不出的轻柔，像是三月的柳絮轻柔地在风中舒展着枝叶，他这话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说与莫珩听，语音中带着几分遗憾，带着几分难过，还有几分怀念。
莫珩推测，渊应是想起了什么。
对于渊放在心上的那人，莫珩也是早早就知道了，也多亏了这一点自己才能活到这个时候。只是没想到，渊最先想起来的是那个人。
这般深的感情，是情人吧。
莫珩没有答话，渊便自己一个人念念叨叨地往下说：“他这个人其实挑剔得很，我不知道我不在他身边这段日子他怎么习惯的。回来的时候只觉得心疼，有时候想想，或许不需要离开也能保护他。可是太晚了，我明白得太晚了。等我回过神来，他已经不在了。”
“身边纵是风华依旧，少了他，总觉得这个世界就是变得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哪里都不一样。”
莫珩擦着长发的手顿了顿，修长白皙的手指紧了紧，眼角余光撇到渊的表情，手指确实攥得更紧了一些，渊的侧脸在晨光微曦之中，如墨的发丝配着略显苍白的肤色，竟然显得轮廓像是融化在了晨光微曦之中一般，变得透明。
变得落寞。
像极了宫变之后的清晨，唐渊推门而入，坐在桌边的神情。
当时他说了句什么来着。
莫珩当时顾着自己的心绪，没有多记，如今却是想不起来了。
他皱着眉，抬首揉了揉额间，将自己心中唐渊和渊重合在一起的身影驱散开。
为何总是想起唐渊？
莫珩低低想，大抵是因为唐渊是这世上自己能记住的，能绝对信任的人。
想到那人对自己毫不掩饰得信任，莫珩的眼神不由地软下来。
莫珩发愣的神色落在渊的眼里，他眼眸像是滴入了墨汁一般，猛然渲染出大片大片的暗色，神情绷紧，唇角都抿得直直的。只是轻轻用力，就将莫珩整个人揽入怀中，猛地一个翻身，轻微的碰撞声在房间中想起，莫珩回过神来，背部已经撞上了床，整个人被渊压在了身下。
察觉到莫珩准备挣扎的动作，渊提前一步，将莫珩两只手的手腕都扣在一起，用一只手抵押在莫珩的头顶，双腿更是顶开莫珩的双腿，将他的两条腿牢牢地压制住。
今天差不多被袭击了两次，莫珩恼怒异常，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对渊几乎没什么防备，就是基础的谨慎都欠缺了些。
好像他身上有什么吸引着自己一般。
是血契的作用吗？
莫珩咬咬牙，紧皱着眉头，拧着一张脸凶狠地盯着渊。
渊半垂着眼，细密的睫毛半掩着眼内神情，他脸色变得宛若三月的春水一般柔和，整个人望着莫珩的眼神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漆黑的眼眸转动着，目光慢慢地从莫珩的脸蛋巡回到莫珩纤细的腰肢，那动作十分缓慢，像是要用目光将莫珩的一切都雕刻下来一般。
莫珩被他看得发毛，他目光动情，深处却有几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像是做着什么斗争一般。
莫珩背脊生寒，不自觉想到了山洞之中那魔修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想到接下来自己和渊可能会发生那样的事，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像是活生生咽下了自己厌恶的东西，梗在喉头吐不出，咽不下，让人胃里难受。
莫珩虽然活了六世，却对龙阳之事没什么了解，最多的了解是来自第一世唐桓，只是那一次也没有做得这么过火。他虽对这事不厌恶，却不代表自己能够接受。
对于自己屡屡被男人看上这一点，心里只觉得既变扭又难堪。
渊的指尖带着清晨的微凉，从莫珩的额角一直滑到莫珩的脸侧，略微凸起的指甲，轻轻在他面上滑动着，带着一股子痒意，和难受的感觉。
莫珩眉头拧得更紧，咬牙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渊似乎才刚回神一般，表情一震，盯着莫珩，半晌才轻缓道：“皇……”
门外却猛然传来其他弟子的叫唤声：“紧急诏令！丹门弟子速速到丹门比武堂集合！”
弟子的叫唤声打断了渊的低语轻唤，而后者恍然惊觉自己叫出了什么之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渊放开莫珩，对自己的失控十分变扭，他揉揉胀痛的太阳穴，近日记忆似乎变得十分混乱。
似乎有什么要发生了。
莫珩翻身而起，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刚才一系列动作而变得凌乱的衣衫，瞪了渊一眼，像是生气了一般冷哼了一声，朝外走。
渊顿感头疼，紧跟着莫珩朝外走。
两人赶到比武场的时候，丹门的弟子已经到了不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他们声音不小，莫珩站在旁边，一会儿就听了个大概。
大抵就是在低阶草药园的山壁之后发现了一个上古遗留下来的洞府，经过长老们的探索，找到了进入的方法，洞府之中似乎什么都没有，倒是自成一界般生长着不少草木和灵兽，等级都不算高，倒是适合门下弟子的修炼。
如今召集大家来也不过是为了统计一下自愿进入洞府的人数。
果然长老到位之后也是说这件事，安排下必须是两个人一组，携带求救符进入其中。
大家一听没什么危险，洞府中虽然没什么东西，但是难得的历练机会并没有放弃，一时之间，愿意进入洞府之中的人竟然高达百分之九十。
听着长老仙风道骨地站于台上，说着相关的事，莫珩只是紧皱眉头，心里觉得不安。
总觉得有古怪。
那处地方正是他和渊去看的地方，只是没想到竟然被人发现了。竟然是上古洞府。
莫珩觉得那处熟悉异常，却也觉得让人心慌，像是里面有不好的事物一般的感觉。莫珩深思，第二世墨云派的消失就在这几日，又在这几日发现了这个洞府，难道与这件事有关系吗？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自己身边的渊对这洞府更了解一些。但刚才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的事，莫珩也拉不下脸面去找渊。
渊一脸淡漠地看着踊跃报名要去洞府历练的人，莫珩在他嘴角发现了一抹微不可查地嘲讽。
果然有问题。
没等莫珩想清楚，便听长老继续道：“这次正好天香派弟子来我派交流道法，这次你们可自行组队，好好地护住天香派的弟子，若是有什么机缘，那也是在你们自身。”
若是说长老刚才说的好危险可以得到历练让人心动，那么此刻便是让人热血沸腾。修真界都知，天香派皆为女修，是道侣的最好选择。若是看对眼，双修起来，比自行修炼的效果要好得多。更何况天香派也不乏美人。
莫珩眉毛几乎要拧在一起，没想到这事天香派也要来插一脚。
他仔细思索，第二世天香派带着枫叶城灭掉蓝云城罪名似乎就有墨云派谋杀他派子弟。趁着墨云派没落了，彻底地赶尽杀绝。
不知这次天香派谁是带队人。第二世，天香老祖到最后都没有陨落，或许这次并不是她带队。
渊拉着莫珩报了名，莫珩揉揉眉心，暗道，再过几日就是进入洞府的日子。到时自己便知道了。
这几日自己还需要好好准备一番才是，至少让天香派的人有去无回。
莫珩对天香派的怨恨，除开第二世被天茉的背叛，屠城，加上这一世遇见的天香老祖，天香老祖的行为，可谓是到达了顶值。
第二世，自己所要复仇的对象便是一个天香派。
虽然明知杀了这些人或许会连累自己的城民，但……莫珩悄悄看了眼渊，虽不愿承认，此刻却不得不承认，到时定需要渊的庇佑。
只是不知到时候要付出什么代价……
莫珩自嘲地想，自己还不一定能活到那个时候。
这一世，判官到底什么时候来……
回到房中，渊还未回来，莫珩才坐下，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莫珩打开门，发现敲门的是个陌生的内门弟子，莫珩心里皱眉，自己似乎并没有和任何人有联系。
“有什么事吗？”莫珩一边打量着，一边冷冷道。
那人看到莫珩松了口气，看了眼四周，道：“莫珩，我们进去说。”
莫珩神情一凛，皱眉道：“你叫我什么？”
“你第六世的名字，莫珩。”那人叹了口气道。
“你是……”莫珩睁大了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两人，难道……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快让我进去吧。”那人眼角眉梢带了点无奈。
莫珩将人迎入房中，关上门，随手布下一个隔音法咒。
“你怎么是这副模样？”
判官没好气地道：“别提了，这个世界能收获的灵魂少得可怜，那些大修为的修士又能感受到地府存在，本来没想过来这个世界的，谁知道神君本身历劫就有这么一世。神君修为极高，要是靠近一点，准能被他发现。今天要不是他不在，我们都不敢联系你。”
说着他喝了一口水，和莫珩前几次看到的从容简直像是两个人。
莫珩想了一下，恍然发现判官口中这一世的神君竟然就是渊。
难怪……和唐渊十分相似。
他恨恨道：“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本来神君不可能失去记忆，要带着每一世的记忆到下一世，一直度过六世。谁知道，到了地府，连自己身为神君的记忆都没有了，还趁着地府忙碌之时逃掉了，根本没有入轮回。”
莫珩愣愣地听着，心里有些不敢相信唐渊会做出这么幼稚得事情。
“后来怎么了？”莫珩问道。
判官忽然看着莫珩，有些奇怪道：“你身上这气息怎么这么熟？”然后眼尖地看见莫珩挂在脖颈之上的红绳，问道，“你脖子上的是什么东西？”
莫珩把红绳拉出来，露出下面圆环形的血玉。
“你说这个？第一世唐渊赠我的。”
判官像是被梗到的模样，好半天猜到：“没想到神君把这个给了你，那身为神君的记忆会消失也是情有可原。”
“这是什么？”莫珩当初只觉得是枚喜爱的玉佩，却没想到这么不凡。
判官却怎么也不肯说，直接转开了话题：“回到正题来，这次我来找你，就是为了神君的事。这一世神君的历劫其实早就完成了，但是他自己不愿意进入轮回，加上他这一世修为太高，地府拿他也没有办法。你的任务有点棘手，这一世虽然不用这么早死，但是要把神君带回地府，让他进入第三世的轮回。”说着判官挠了挠头，似乎也觉得这个任务很难。
“只要你答应我要做到，我就告诉你这一世，你的仇人列表。怎么样，很划算吧？”
莫珩心中思绪良多，却最终选择了同意判官所说的话：“好。”
生命诚然可贵，莫珩修炼以来，便更能感觉得到这个世界生机勃勃，对生命也越发虔诚。
可惜，他为复仇而来。
纯粹得让人发指。
这世生命再璀然也敌不过，莫珩对后四世想要复仇的心。
判官掏了两块玉简给莫珩，道：“这里面其中一枚便是事情经过，另一枚便是你复仇之后，带着神君而来的引路石。可以指引你直达地府。”他也知道莫珩复仇心烈，谁也改变不了，也没有强求他立刻带着渊而去。
他话音刚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忙道：“他回来了，我先走了。”
说完人影已经消失。
莫珩把两块玉简塞到储物戒指之中，渊抬脚正好进门。
他眼神微眯，在屋内巡回一圈，然后定在莫珩身上：“谁来过了吗？”
莫珩道：“一个不知名的弟子。”
“有何事？”渊继续问。
“想和我组队，我拒绝了。”
渊点点头，倒也没有怀疑。
莫珩松了口气。
知道了渊和唐渊其实是一个人，莫珩心情有些微妙。
心里似乎有什么变化了，变得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二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