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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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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橱窗玻璃。
浅白伸出手,指尖一片冰凉。银白长发,淡绿眼眸。是她。是她……么?整只手掌贴上玻璃,凉意弥漫,手心却渗出细汗来。
呼——该回去了。松了口气,浅白抽回手,顺了顺头发,转身。
“你……”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影吓到,浅白睁大眼睛,背抵着落地玻璃,讷讷不知所言,呼吸也有些急促。
“浅小姐,还不回家?”缀着微笑,对面人略略退了两步。
“我……”浅白顿时语塞。心慌地埋下头,十指拧在一起,不知所措。说什么?说什么好?我马上回家了,还是我没有家?穿着冰帝校服,她是木米米,她是在假扮她啊。怎么说?说什么?会穿帮的,再下去。咬着下唇,浅白目光游离,手底满是汗。
「白,我和你长的不一样的哦。」忽然响起的声音。
「米米,你醒了?」
「唔,刚刚。白,我和你长得不一样的啦。他看不出来的。该不会是……白你不会说谎?」俏皮的声音。浅白直觉眼前出现她眨眼扬笑的脸庞。「啊,我没想到嘛。」不服地回了她一句。浅白放下心来。
见女孩慌张的样子,忍足缄口不再追问,也不离开。推了推眼镜,端详了一阵子。跟木米米完全不同的样貌,气质更是偏差极大,也不是那种一眼就能记住的女孩。只不过奇特的是,他竟觉得她和木米米相似。一种直觉,也无法找到源头。不过……
对面女孩虽然是低着头,可表情却让他一览无遗。
神情张皇,额角也渗出汗珠。目光游移,但是怎么也不会看到他。仿佛突然听见什么,释然开颜。单纯的,一如不谙世事的婴孩。
“那个……”浅白抬头,却恰好对上一双富有探究意味的眼睛,和笑容。愣了一愣,不由自主后退的脚跟撞上了玻璃。
“没事吧?”收整好表情的忍足弯下腰,对着正在揉弄脚跟的女孩伸出手。
“没,没事。我要回家了。”
似乎是,适得其反啊。
注视女孩犹如受惊小鹿似的夺路而逃的背影。那边,不是住宅区吧。
哎呀,好像,是吓到她了啊。
忍足毫无愧疚的这样想到。
「米米,换回来吧。」靠在小巷墙面,浅白脸色有些发白。诶,明明不适合剧烈运动了,刚刚还跑了那么久。
「嗯。」
得到答应后。浅白仰头,东京的天空,不算很蓝,也不显灰色,是中和着蓝和灰的灰蓝色,浅浅的蓝,加上浅浅的灰。如同浅薄的雾霭。还不如那个人的眼眸。奇异的纯蓝。不是浩瀚沧海的那种深邃,也不像碧色湖泊荡漾柔情,更不是天空的辽远。浅白拧起眉,那双眼睛会让她想起星辰。曾经见到过,千万,或许是亿万个光点和光晕的混合,无数颗星在黑色浩渺的宇宙里耀眼闪烁成一片,从幽蓝的微薄到分辨不出色彩的白光。永远不会忘记的场景。那是,星海。而那个人的眼睛,让她想起那一片星海。
奇异的眼睛。
「白……」弱弱的呼唤声响了起来。回过神,浅白询问。
「怎么了?」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回来……」木米米语气弱弱,语音低低。浅白失笑,阖上了眼睛。
重新出现在那坪草地。木米米哭丧着脸跪坐在花丛里,瘪着嘴。看见浅白,马上一跃而起飞扑过去。
“白……”
“好啦好啦。”拍拍她背安慰安慰,浅白抱住她,四下里看了看。
“找到你了。”
不等木米米出声,一把把她推向光圈。
“哎呀,回来了。”木米米扯扯衣袖,拍拍裙子,站起身来。
「哎呀回来了也,白你好厉害哦。」
「嗯,回家去吧。」浅白轻微的声音带着浓厚的倦意,「我要睡了。」
唔。真是好神奇也。
木米米眨眨眼睛,往街上蹦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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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啦。让我进去啊啊……”
“这么晚了你也知道要回家啊?”该死的小丫头,天都快黑干净了,才知道回来。
“我错了嘛,迹部。我以后绝对绝对按时回家一秒都不会晚的。放我进去吧啊啊……”木米米泪眼汪汪,干脆抽泣起来。
门那边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木米米飞速冲进家门,死死扒住沙发不放。那厢,关了门,迹部面色阴沉。
“迹部,你眉毛好像蚯蚓一样也……”这种,应该用什么形容词好呢。不知死活?
总之木米米一脸“好神奇哦好神奇啊”的欠揍表情,目光围着迹部打转。
一言不发,迹部转身上了楼。
啊啦,竟然没有骂她?木米米摆着“更神奇了今天怎么什么都那么神奇”的双眼亮晶晶地尾随迹部上楼。
“把作业写完再回去睡觉。”果然世事是不会神奇的。在迹部把那只肥厚的书包丢到木米米面前时,她分明听见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堆得和迹部家里床一样面积的作业本,木米米欲哭无泪。做得完?真的做得完么?就算是老道的学生也做不完吧?更何况,她是一个连日本字都看不懂的家伙。做得完!?她跟迹部姓!!
但是姓不姓,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无论做不做的完,她得做啊。但是看不懂啊,做什么,怎么做?浅白也睡了,迹部也睡了,没有人在了。
比悲观更悲观的事实。
重点,什么重点。木米米抽着双手双脚把作业本一本一本摞得好好的,堆在床脚。嘛,没有办法的办法。睡觉吧。
希望明天迹部不要喷火就好了。嗯,应该不会的,迹部形象很好的……勉力说服自己,最终还是不胜床的诱惑,木米米歪头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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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总要来,就算昨天晚上好好睡了,第二天也是逃不掉的。
咱一码归一码。虽然,木米米同学完成板报工作是极其认真负责的,该受老师表扬的。但是,不完成作业也是石田老师所愤怒的,尤其是,在某人为了掩盖自己看不懂的愚蠢事实而回答说自己的一题也不会做之后,石田老师愈加坚信暴发户的孩子是没什么大用场的信条。
所以啊,在美好的中午,大家伙都外出觅食的幸福时光里,木米米僵坐在教室里,抄着日吉的作业。
啊啊啊啊,到底是谁跟她说日语很简单的!?回国她一定要一手劈了那只!日语简单个X!鉴于实在看不懂,木米米决定抄作业,但她的失败就在于,连作业都抄不好。
“这个,伊吹……”日吉若确实不晓得应该摆什么脸色给她看比较好了。满本子的蚯蚓。根本分不清她写的是“ぃ”还是“に”。这样上去老师不气死也气死了。
而始作俑者本人还理直气壮,“这个字真是太难写了!还有,我姓木,叫米米。伊吹是从哪里来的?”
“……”
日吉……大概没有回答她的勇气了。
“日吉,部长好像有事找你。”天籁之所以被称之为天籁,其原因是它来的正是时候。
木米米彻底垮了脸,眼角瞄到,真要尾随离开的忍足,双眼顿时重回光明。
“那个,忍足学长,等一下啦!!”矜持地跑上前,木米米拉了拉忍足袖子。
“什么事?”
“那个那个……”木米米神秘地眨眨眼睛,趁现在没人嘛。“忍足你帮我个忙好不好?”一副献媚样。
“什么忙啊?”被小姑娘拖着,走进教室。
“这个这个……”把自己的本子举上,木米米眨巴着眼。同意吧同意吧同意吧……
“这个啊……”明白意图,忍足为难地笑笑,“迹部才和我说不要帮你的呢。”
啊……皱皱鼻子。木米米坚持着举本子的大业。
完全无视她的举动,忍足信手拣了只椅子坐下,随意地发问:“米米昨天回家很晚?”
啊。米米。嗯?她和他很熟么?
唔……不熟吗?
低头看看作业本。嗯,很熟很熟,他们。
于是,点点头。
“啊,难怪到你家去你不在呢。”
喂喂,那是迹部家啦。
眨眨眼睛,你到底要说什么?
“米米有个朋友叫浅白,是冰帝的。”单手支着下颚,闲适地靠在书桌上,另一只手里转着不晓得哪里来的笔。
明明没有确认干吗要用陈述句……吸吸鼻子。再次点点头。
“奇怪,以前都没有见过她。”好像是自言自语。
木米米的脸皱成一团,冰帝那么多人你难道都见过么……
“她是哪个班的?”
……这个谁知道啦。
继续维持着艰难的动作,木米米把本子往前送了送。然后看见忍足了然的笑容。
“哎呀,没想到米米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啊。”顺手拍拍她的脑袋,接过本子。在看到那一批字以后,忍足的脸隐性的扭曲了几下。
难怪日吉刚刚的表情那么精彩了,明明有作业本在她桌子上,还是不肯作业,是因为字写太烂。
抽出一只笔,流畅地书写起来,忍足一边继续问句:“那,她是几班的?”
木米米摇摇头,指指作业本。意思大概是,写完再说。
中午自由活动时间过去了一小半,忍足放下笔,扶了扶眼镜,好整以暇地转手看住木米米。
冷汗一滴,一滴。木米米僵硬地收好作业。吐字艰难。“我,真的……不,知,道。”声音低地连她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忍足眼睛微眯,不置一词。木米米冷汗直流,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大气不敢喘。
“好了。”气压忽然消失。木米米不明所以,抬头。忍足站起身子,向门外走去。“最后一个,她真的叫浅白?”
“嗯。”木米米大力点头点头。内心泪流,白我是不是算“卖友求命”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