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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凌波老宅 ...

  •   两个门童撑着伞把他们一行人直接领进正堂,路上金小玉打听了一下,这张员外家的小孙子今天满周岁,正摆酒行抓周礼。

      走了两进到了正堂,张员外本人亲自来迎,满面红光地跟众人打招呼:“能遇上就是缘分,各位赏光参加我孙儿的抓周礼,就是我家客,快里边请。”

      正堂宽阔且布置得气派,五桌席面一摆也不显得很挤。主桌一桌,两边各设两桌。

      张员外热情地将他们引荐给自己夫人,儿媳。儿子月前外出办事,近日就要归来。

      四桌半的人都是相熟的亲友邻里,一派和气融融。

      儿媳娇美腼腆,她和金小玉一行略略打过个罩面,就继续回席坐好。张员外将他们安置在末席,因为席位的问题,他又是作揖又是道歉,倒把金小玉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咱们也随个份子吧。”金小玉身边没带钱,只好向‘钱袋君’周转周转。

      季长丰把自己佩剑上的剑穗取下,其中穿着一颗翡翠珠子,油绿色极为纯正。他道:“随份子张员外未必肯收,不如把剑穗也放入抓周物品之列,也叫我们多沾点喜气。”

      言之有理,她点点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

      季长丰浑身上下都是宝,随便拿出个什么物件,都是又风雅又值钱的。张员外收到果然心花怒放,忙叫儿媳妇把孙儿抱上前来。

      小孙儿白白胖胖,两只眼睛圆鼓鼓的,见谁都笑,像个小弥勒。因为抓周乐最好是孩子之前没有接触过的,以防有引导的可能性,故而张员外把剑穗上的珠玉取下。拿着殷红的剑穗在他面前晃,那孩子似乎也对它喜欢得很,藕节一样的手够啊够的,想把爷爷手上的剑穗抓到手里。

      一番含饴子孙,张员外忽然转头对季长丰道:“阁下好是面熟,可是京城季氏?”

      “咦,你怎么知道的,员外你会算命的吗?”金小玉探过头来,真人不露相啊,这凌波山上的住家都这么厉害么,一个时辰就能看出人的来历?

      季长丰点头,笑问:“正是。”

      那张员外听到之后,忽然激动地给季长丰行大礼。

      他连忙去扶:“在下岂敢受如此大礼。”

      张员外眼眶有些湿润,道:“不过是孙儿周礼,您居然亲临寒舍,张志山铭感五内,定不忘侯……重托。”

      季长丰皱了皱眉,面上仍旧不动如山。这张员外似是把他错当成了什么人了,张志山?这名字好像很久之前在哪里见过或是听过。

      张员外把妻儿都招呼来向季长丰敬酒,他连连摆手道不能饮酒,却架不住张员外家人的殷勤。

      酒过三巡,抓周礼正式开始了。

      众人移至花厅。早已准备停当,厅中设了大案,供奉着祖先。

      正中间摆放了一张大方桌,铺上一层厚厚的羊毛毯子,上头零零总总有印章、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箫、笛、首饰、花朵、胭脂、好几种吃食、玩具、弓、刀还有季长丰的那颗翡翠。

      玲琅满目的,很是热闹喜庆。想来大户的人家的周礼就是讲究一些,金小玉记得她家对门的老王家的孙女抓周的时候,也邀她去观礼。仅有一本私塾启蒙课本,毛笔一枝、算盘一个、煎饼果子一个。

      那白胖小子被张员外儿媳抱上了桌子,咿咿呀呀地哼了几句,发现自己母亲不肯抱回他,从善如流地放弃了,对着周围的新奇物件转着圆鼓鼓的眼睛。

      他似是在判断哪样东西能有趣,可以拿来当玩具。半晌,爬过去,一手抓了住了算牌,在抠算珠玩。

      众人连连恭喜张员外有个好孙儿,称颂着他长大之后一定能做大生意,日进斗金云云。

      季长丰扭头问她:“你小时候抓周是不是也抓得算盘?”

      她耸了耸肩,道:“家父对这些规矩、礼节都不太讲究,我小时候没玩过这个。若是我抓了周乐,肯定不像这小子那么婉转,抓算盘是给人挣钱,不如直接抓金元宝爽,哈哈。”

      见季长丰笑而不语,她一时兴起,问道:“你儿时肯定抓过,抓得什么?”

      “哦。我左手抓了个玉如意,右手抓了剑。”

      真是个贪心的小鬼!她翻了个白眼,俗话说三岁看到老,这季长丰从小就是个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祸害。

      等到礼毕,众人都各自回自己的客房,只剩下金小玉等人在等候张员外的安排。

      听完管家回报,张员外有些苦恼地道:“哎呀,实在是抱歉,没料到几位贵客今夜会来。府中客房只余下两间,位置还很偏僻,不知……”他说没说完,打量了一下他们六人。

      一条和三饼立即表示那里都可以凑合一晚,不一定非要住厢房。

      贰万和六儿同时道:“我要给主子守夜。”说完,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又扭开头。

      六儿瞪着金小玉,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你敢碰主子一根汗毛你就死定了!

      金小玉毫不示弱地瞪回去:谁稀罕和你的主子睡一间房,你个恋主癖的基佬!

      张员外仍是很为难地不知如何是好,向季长丰投去请示的眼神。

      季长丰眉一扬道:“就如他们所说的分配,一条和三饼一间,贰万和六儿替我们廊下守夜。”

      这里的“我们”就是剩下的季长丰和金小玉了。

      她刚想出声反对,季长丰就叹了一口气,一脸自责道:“非常时期条件艰苦一些,还望你不要怪罪。”

      心软了一软,她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算是默许了。

      张员外连忙应下,吩咐婢女赶紧去打点,亲自领着他们去厢房。众人走了好些路,果然有些偏远,但是胜在清静。

      “瞧你起色不好,是不是累着了?今夜你早些睡吧,有六儿守在门口,我相信你晚上也不敢来偷袭我的。”季长丰拍拍她的肩,大方地道。

      “……”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几杯酒的关系,金小玉头一阵阵的晕乎,心也跳得厉害。爬上了床,和衣而睡。

      婢女给贰万和六儿抱来了两床被子和一个火盆,冬夜里守夜那可不是玩笑。看着他们整理停当了,季长丰才放心回房间。

      季长丰好笑地看着她,即便是熟睡了,手还是下意识地把领口攥紧了,生怕他动手动脚似的。

      酒宴上喝得是成年的花雕,酒力绵长后劲十足,让这连日的劳顿而生的困倦在今夜涌来,他摸上床,替金小玉掖好被子,便靠在床沿边上睡下。不知怎的,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与此同时,一大队人马正悄悄向张员外家逼近。马踢声在山谷中回荡,惊起林中鸟兽。

      “啵”

      第一个冲进张宅的蒙面黑衣人,一剑就将试图阻拦门童刺穿,他连喊都没喊出声,仰身倒下。

      另一个门童吓得尖叫,还没能跑上两步,就已经被一箭射倒在地。

      路上遇见谁便杀谁,黑衣人很快便已至后院,他们身后一路的鲜血一股股蜿蜒从石阶上,廊上流至地势较低的院子里,随即被雨水冲刷而尽。不久之前还喜气洋洋的张宅现在弥漫着森森杀气,不久之前还聚在一起举杯欢谈的人们,如今无声地倒在血泊中。

      “你们是何人?!胆敢在此滥杀无辜,你可知我儿乃……”张员外喝道,他又惊又怒,看着自己熟悉的亲友一个接一个的被黑衣人们从房间里拽出来,在院中杀害。

      不等张员外说完,黑衣人首打断他道:“就是知道你儿子是什么人,我们才找上门来的。”

      张员外脸色顿时一变:“难道你们是皇六子的党羽?慕容言已死,我儿就要归来,你们此举已毫无意义!现在若是收手,我可保你们性命无虞。”

      那黑衣一脸讥笑:“张志山,既然你注定活不过今夜,我也不妨让你死个明白。与你猜测的恰恰相反,我们的主上支持的是皇三子。”

      “既然你我共事一主,何故,何故……?”张员外抖抖霍霍地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怔怔道:“我知道了,你们这是要灭口?!你们是上德……”

      他的头颅被一剑削得高飞,那一瞬间,他可以看见自己的无头的身体缓缓跌倒。

      黑衣人首领将剑上的血迹挂在张员外的袍子上道:“话真多。”

      张员外的脑袋滚在他的脚边,凝固一脸愤恨又难以置信的神情。黑衣人嫌恶地将头踢开,它弹了几下滚远了,在地上留下星星点点的嫣红瞬间就被暴雨洗去。

      “一个不许留!”黑衣人首领阴沉地下了指令。

      张志山已死,他们的任务已完成一半,剩下的就是把灭了张宅三十一口人。

      “大人饶命,草民只是张员外请来吃酒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啊。”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在黑衣人的追杀下,扑倒首领的脚边,抱住他的脚苦苦求饶。

      那人连低头看也不屑看,淡淡道:“那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了。”说着,“咔擦”一声已经踢断了地上人的脖子。

      他走到正堂,在主位上大马金刀地一坐,看着未及撤下的五桌席面,道:“宾客皆不可放过,其余的你们怎么快活怎么来吧。”

      “是!”黑衣人们得令,嗜杀的脸更是激动得通红。这帮人之中不少都是莽贼,流寇出身,现在替主上办一些见不到光的事情。

      主上这人只关注结果,不在意过程。是以在中间偷抢些金银,jian侮个把民女,也没人管。看着张宅的布置,就只一定福得流油。他们巴不得早些把任务完成,大肆搜取钱财。

      “啊啊啊啊!”一阵撕心的尖叫从后院传来,伴随着裂锦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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