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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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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欢上了一个人类。隔壁的大黄知道以后,还笑了她很久,说她简直就是被棍子给打傻了,不然怎么会痴心妄想,爱上一个人类。
她想,她可能真的是被一棍子给打傻了。当那双手自乱棍之中将她救出之时,她也不知为何,竟是迷迷糊糊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那种感觉,她从未有过。
在她短短的几年猫生中,她时常趴在墙头上看着那个书生在树下念书,有时他会叫她下来,然后巴拉着隔壁大婶送给他的小鱼干勾引她,她总是一勾就会上当,任他抚摸着自己的背,然后舒服的喵喵叫。
他总会笑她,然后无奈的叹息:“你这只小馋猫,这么快就被勾上了,以后万一遇上坏人,将你给炖了,看你如何?”
她在他的掌心蹭了蹭,然后眯起了眼睛:她才不是为了小鱼干才下来的呢,世上只有一个他啊。
他叫她叫做小白。
这个名字显然没比隔壁大黄的名字要诗情画意多少。
但是她想:这可是他给她取得名字啊,可不是什么大黄之类的可以比的上的。
他总是喜欢在梨花盛开的时候在树下饮酒,然后看着她在草堆里打滚,再无奈地叹上一句:“小白啊小白……”
他的白色衣衫在风中轻轻晃动,洁白的花瓣纷纷落下,衬得他的身体羸弱无比。
他总是看着那满目洁白,满眼复杂,皆是她看不懂的神色。他时不时就会咳一声,然后瘦弱的身体在风中像是就会被折断。
书生的身体一向不太好,就算有隔壁邻居的热心帮助。然,他的身体依旧被风寒所击倒了。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他竟然会走在她的前头。
他不行了的那一天,天气好的不像话。洁白的梨花翩然而下,落了不少在他的发上。
他就躺在树下的躺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一直苍白的面容竟然带了点红润的光泽,他微笑着凝视着满树白花,眸中柔和一片。
可是她就是知道,他快要死了。
她喵了一声,然后静静地趴在他的躺椅下面,不动了。
她听着他温和的声音轻轻说:“小白,梨花已经开了好久了。”
她喵了一声。
他又说:“她是什么时候走的呢……小白,你还记得吗?”
她顿了顿,又喵了一声。
他说的她,是一个温婉明媚的女子。时常穿着胜似梨花般的雪色长裙,眼角眉梢处均是令人心动的楚楚可伶之意。
她看着他们煮酒执棋,轻声慢语,对着满树梨花,相视而笑。她便是好像朦朦胧胧明白了:这个女子便是对书生而言,确是不同的。
只是有一天,她便也在这梨花满树,落花纷飞的时候离开了。她还记得他看着她的背影良久,然后忽然轻笑出声,满是苦涩:“小白,你说‘梨’便是‘离’,那为甚还有如此多人偏爱于它?”
她不明白他在讲些什么,只好蹭了蹭他的脚,喵喵叫了几声。
从来不是偏爱梨花,只不过是爱上那如梨花一般的明媚女子罢了。
书生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苍白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她只觉心中一阵绞痛,只想:他便是要死了吧?
死了就再不能喂给她小黄鱼;死了就再不能对着她一脸纵容;死了就不能再将那一身白衣穿的纤尘不染风雅无双。
她只感觉身体忽然抽痛起来,像是什么东西在拉伸生长。待她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拥有了如人类一般洁白的手臂。
她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样子,一时默默无言。只忽然听见那衰败的书生轻声喃喃,像是不敢置信:“……婉儿?”
是了,那个如梨花般的女子,便叫林婉儿。
她来不及多想,便是急忙跑到他的旁边,然后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何……炙?”
她还不会说人类的话语,只是结结巴巴的叫他的名字。
他却是像是了结了一桩心愿似的,温和的眼睛看着她,只喃喃道:“婉儿……”
在他的眼睛里,她清晰的看见自己的模样:如梨花一般的楚楚可怜,只在眼角处流露出那特属于妖的不胜娇羞的一抹风情。
她竟是变成了林婉儿的模样。
她却只能拉着他的袖子,然后一遍又一遍的唤他:“何炙……何炙……”
就像是从前的每一天里,她都轻声的喵喵叫着回他一样。
他的眼睛还是缓缓闭上了,只唇畔处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那般好看。
他死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名唤何炙的男人,会笑得再如此云淡风轻明净优雅了。
她缓缓矮下了身形,只将头枕在他的膝盖上,然后,再也不动了。
待旁边邻居感觉不对来看之时,他早已死去了,穿着一身月白的长衫,还噙着笑,若不是面容僵硬,约莫还以为是在做什么好梦呢。在他的膝盖上,还卧着一只小小的白猫,卷曲着身体,来人来赶也不动,只一摸才知道,竟也是已经死去好久了。
她初得灵智,便因心中执念而化成人,心愿所成,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她所得的结局,便也是随着他的离去,而一起消散罢了。
黄泉路上,曼珠沙华开了满岸,放眼望去,皆是满目艳红之色。那如同火烧一般的鲜艳色彩,就这般刺痛了她的眼。
奈何桥上,一对璧人紧紧相拥,面上皆是落满喜悦与伤怀。
谁也不知,那林婉儿竟是也为早夭之辈。
一旁的鬼差拍了拍她的头,安慰道;“你也无需介怀,那书生与那小姐乃是十世情缘,是上天定的。这世无缘相守,下世便会白首至老吧。”
可是她听了却更是伤怀了。
她闷闷不乐的看着两人靠在一起秘密私语,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一旁的鬼差虽是心善,却是不知观看人的脸色,还当她是因那书生与小姐这世不能相守而悲叹着。于是又安慰道:“你看,他们的手上系着一根红线呢。这可是月上老人亲自系上去的,不到十世轮回完毕,是不会断开的。”
她一眼看去,果真见到两人之间连着一根若隐若现的红线。
和那些可恶的花一般刺眼,她想。
“你也去投胎吧,上世你因心善至死,这世你便可以转生为人,从此脱离畜生道,倒也挺好。”
当人又能怎么样,也是抵不过人家的十世情缘啊。
她有些郁郁,但还是跟着鬼差向投生井走去。
然而便在此时,异事曾生。
只见一阵阴风刮过,吹散了大片曼珠沙华,绯色的花瓣漫天飘舞,就见那比满目朱红更加艳丽的颜色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那是一个魔,长发飘舞,红衣飞扬,颠倒众生的面容上满是邪魅的笑意。他轻轻说:“婉儿,你竟是还念着他?”
林婉儿的脸瞬间就变得苍白无比,她下意识地上前挡住了书生,然后轻声道:“谒,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那只魔叫做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