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痕》蠖

35、第三十四章

　　原来这毕方国，乃在南海之中，距中原不啻千里。国中天气炎热，物产丰饶，不过要说到宝物，从来出名的，首推子夜异香，此外，便是秋风绝剑。

　　这剑法名叫秋风，并非菁越公主在中原所名，乃是因为习此剑者，都要服羁魂草，才能练成，不然，虽然学会招式，总是不能趁手。那羁魂草名为草，实是一种爬藤，南方甚多，南中湿热之处，亦能见得。因在深秋开花，故而又名金风玉露，又因冶炼之时可渗入铜铁中，又名玄铁精，或者各地尚有其它的叫法。总之这套剑法，本名便是秋风剑。

　　此剑乃是毕方开国先王靖仙所创，一共只有四十二招。

　　这位国王，传说原是部族长老的子弟，自幼奉父亲之命，随师父入山修行。当时，毕方各地土酋割据，又被外国侵扰，生民愁苦不堪。靖仙学成下山，出家产，招士卒，建立军伍，南北转战十余年，终于开创局面，立国登基。

　　但这秋风剑，究竟是何时所创，无人说得清楚，就连见过者也极少。靖仙也不轻易使用，非到不得已之时，才会用出，出必致命，从未有人可抵得过十招。后来，这剑法更是成为继位之证明，在毕方王族，代代秘传。凭着这一套剑法，前代诸王，厉兵秣马，浮舟越岛，一度称霸南洋。附近的羽民，二八，罐朱诸国，都成了毕方的属国，年年朝贡。

　　但是也并非服了那药，练成剑法，便可天下无敌。因为这剑法的奥妙，全在招招出人意表，但却极是阴邪。南洋的武功以砍杀为要，不讲身法，更不能抵挡此剑。而那金风玉露，也是此等药物，所以两者珠联璧合。毕方之人，自古便知金风玉露效力最强之处，在其花中，尤其是花蕊。将其掺入铜铁，兵刃锐利可加数倍，然而久用必毁。因此，自古也有规矩，此种兵刃，只可作为仪仗，不可上阵。如今经众人一说，知道是金风玉露遇血消融，并非神鬼之故。

　　在毕方，知晓其中道理的，恐怕没有几人。靖仙大略也只是知道，将金风玉露与秋风剑结合起来，方至极境。实际上，只要常服金风玉露，即使久不练武，此剑也不会忘记。但是在毕方国中，向来无人敢用掺有玄铁精的兵刃，至于王室是否使用，外人则不得而知。

　　而且据说这金风玉露，不止激发血脉，还有启人心智之功效。结果毕方历代国王，不是雄才大略，就是诡恶百出，甚或兼而有之。越到近来，越是江河日下。莱景、准真二人，说到这里，也免不了摇头。

　　“以此说来，只要服了金风玉露，又有掺有玄铁精的兵刃，便真是天下无敌了？”林素在一边问道。

　　“也没有此等好事。”二人答道。

　　如此的药物，乃是逆人之精气，日久必毁人经脉。若不解去，终有一日，将因此病亡。所以毕方国王，到了年老时，便要解去此药，但一时心智丧失，不能再做国王，只能退隐深宫调养。此后至死，再不会出来见人，老境之颓唐，怕是外人意料不及。

　　至于这解药，自然是孔雀的胆汁了。蒙浚俞清皆已知道，不免对众人解释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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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听罢，索性丢下碗筷，趁兴计较起这剑法来。那菁越公主，在座之人，谁也没有见过。她何以自称章姓，更是不得而知。况且越姬出手甚少，往年江湖上也只有几人知得她的剑法，却不知究竟如何。而即使是亮，得了章武之后，因为本无心此道，又不练武，功力当也只有十之七八。俞清宝剑在手，又常年练武，然而没有常服金风玉露，水平大约又还次些。

　　“这样说来，这套剑法，究竟是怎样深不可测，中原一带，其实还并没有人知道。”

　　莱景道：“或许是如此罢。若在毕方，这剑法，一向只在王宫之中演练，决不外传。我们若非使命在身，也不能见到。”

　　自从靖仙立国登基以来，毕方王族之中，无论男女，惟以会此剑法者继位。故而，一代只传一人，不管王子公主，在幼年时，都以羁魂草打通经脉，到十五岁之后，再择一人心传。后来传位之人，多是父子，却也有传于女儿，乃至兄弟姐妹的。可知传位于谁，并不重要，惟有此剑法，才是要诀。虽然如此，私习此剑者，历世屡有。于是定下规矩，但有私学此剑，无论何人，一概驱逐出境，永世不得回国，否则，以死罪论。当年菁越公主，也是因此，被逐出国中的。

　　却没有想到，她在外采集了金风玉露，然后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而且机缘巧合，阴差阳错，这套剑法，居然在中土给留传了下来。

　　“真的有那么厉害吗？”京儿听得入神。

　　“是呀，”新都公主抚着他的头，“别光顾听了，快吃饭吧。”

　　“可是，武功再厉害，也不能单靠着武功平定天下呀。” 京儿脆生生的声音在祠堂里回响着。

　　几个人的眼神一下子聚集到京的身上，只见他那双乌黑的眼睛，滴溜溜转动，不解地望着他们。

　　“好个小王子……”莱景暗暗地叹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