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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人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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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怎么了?”罗管事恰好有事要和姜绫讲,进来就看到这个画面。
“陈寅头疼,我带他去看大夫,罗叔,你知道哪里有医馆吗?”
罗管事看了眼陈寅,见他精精神神的,看起来不像生病的样子,想来应该没有多严重,于是稍稍放下心来,不慌不忙的说道:“请大夫的事情交给我来办,姑娘和少爷只管回房休息。”
“不用不用。”姜绫赶紧叫住罗管事,“我和陈寅走着去,罗叔你忙你的。”
“那怎么能行。”罗管事态度平和的表达着自己的不赞同,正色道,“我来正想和姑娘商议挑选丫鬟的事情,姑娘身边总不能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罗管事话音才落,不出意外的在姜绫脸上看到“哎呀好麻烦”的头疼表情。
他以前跟着老徐,见过姜绫几次,真正和她相熟只是这两个月的事,这姑娘一点也不难了解,对自己人心里有什么想法都表现在脸上,也很尊重、信任他,嫌麻烦,没什么讲究,但他给的劝告只要有道理再嫌麻烦她也会听从,因为不想拂他的一片好意。
就像现在。
“我要做什么?”
“等我挑几个合适的,姑娘过去看一眼就行了。”罗管事道,“我这就去备车。”
姜绫已经习惯了,每次出门罗管事必然要给她准备马车,马车坐着一点都不舒服,搞的她现在都不怎么出门了。
回头还是请工匠把车子改造一下,研究研究,加个防震的设置什么的。
姜绫原本和罗管事一样,以为陈寅的头疼应该没什么大碍,结果还真让大夫给检查出了点什么。
陈寅的后脑勺以前受过致命的重创,大夫觉得他能活到今天很不可思议。
姜绫怀疑原来的“陈寅”就是这么死的,所以小花的灵魂才能附到这具身体上。
大夫还说了,陈寅的脑壳里怕是残留有血块,又问姜绫陈寅对以前的事情还记得多少,因为当初的重创极有可能造成他记忆丧失,严重的说不定会变成傻子,有各种后遗症,现在没发作以后会发作,因为这个死掉也是有可能的……
等等等等,总之给姜绫列举了一系列可怕的后果,惊的姜绫浑身发冷,虽说记忆力里上辈子的陈寅貌似挺健康的,但那说不定只是后遗症没发作而已。
言大夫是洛阳城内数一数二的名医,胡子雪白,面色红润健康,眉目清正肃然,又是罗管事介绍来的,姜绫没理由质疑言大夫几十年的医术知识以及实践经验。
她无比庆幸今天坚持带陈寅过来看了大夫,如果陈寅真的因为脑部早期留下的创伤身体变差或者早逝,姜绫接受不了。
约好了下次复诊的时间,姜绫一再感谢言大夫,正要带陈寅走,言大夫想起什么,叫住姜绫,递过来一个纸包:“若夜间发作,无法入眠,就取少许在香炉内点燃,能安魂止痛,切记慎用之,能不用则不用,这东西用多了不好。”
什么夜间发作无法入眠?
姜绫一下子就愣了,拿着纸包,有些茫然的看了眼身边的陈寅。
陈寅的表情很心虚,眼睛躲闪,不敢和姜绫对视。
言大夫已经低下了头,道了句:“慢走不送,童儿,请下一个患者进来!”
“二位,请吧。”侍童委婉的客气的示意姜绫您二位快点走吧要发呆到别地儿发呆别在这里打扰大夫给人看病。
姜绫只得先和陈寅出去。
“你的头经常疼吗?”
现在还说谎,说不定姜绫会生气,陈寅没敢隐瞒,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他满不在乎,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没心没肺地说道:“夜里有时候会疼,白天不疼,疼一下就不疼了,很快的,不碍事。”
“哦,那疼的时候能睡得着吗?”
陈寅不吭声,只是笑,他就像注意力无法集中的小孩一样,正和姜绫说这话,突然就对手里的中药产生了兴趣,把草药包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然后异常嫌弃的皱皱眉,把纸包拿开,离自己远远的。
姜绫眨了几下眼睛,把脸瞥向窗户,左手以一种很不自然的姿势举着,挡住了半边脸。
两年了,她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是陈寅瞒的太好,还是她不够关心他?
陈寅听话温顺,从来不给姜绫添麻烦,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也从来不生姜绫的气,回到小猫身上的时候,也只是安安静静的在她身边呆着,哪里也不去,到时辰了就乖乖睡觉,然后在姜绫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前再次回到陈寅的身体里。
这样的相处模式有什么不对?
哪里都不对,根本不像一家人,他们的交流太少,她对他的关心的确不够。
姜绫突然发现自己很有做渣的潜质,但是,家人的话到底该怎么做?谁能教一教她?前世今生都没一点经验好吧,果然只在心里重视还远远不够,一定要表现出来吗?要不然从做丸子给他吃开始?或者从睡前一支安眠曲开始?她会唱安眠曲吗?好像不会啊。
“神啊。”她心里哀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派个人来教教我啊——!”
车子突然剧烈的颠簸了一下,姜绫整个人被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嘭”的一声脑袋重重的磕了一下,然后屁股狠狠地摔回了座位上,姜绫敢打赌再来一下她屁股一定会裂成向日葵。
刚刚绝对是从什么东西上碾过去了!
姜绫顾不得头和屁股疼的要死,立刻掀开帘子钻出去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脸色煞白:“碾、碾到人了!”
临近晌午,街上见不到人影,路面平整宽阔。大概是空气里弥漫的饭香勾起了车夫急着回家吃饭的欲|望,所以他赶车的速度稍稍快了一些。他看到了前面路左在一起推推攘攘的孩子们,可他的车子是靠右驾驶,路面那么宽,那些孩子也看到了他,怎么也不可能撞上,因此他根本没把这些孩子放在心上。
但谁能想得到,这些孩子会故意把人往车轮子底下推,他发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姜绫跳下车,看到后面一哄而散的男孩子,不远的地上一动不动的躺着一个瘦小的孩子,灰扑扑的陈旧衣裳,下半身全是血,掉了一只鞋子的脚看起来亦血肉模糊。
车轮是从他的两条腿上碾过去的。
“陈寅!”陈寅名字的发音非常尖锐刺耳,紧跟着是让人觉得喉咙要被喊破的大吼,姜绫整张脸完全变了颜色,指甲甚至抓破了陈寅手背上的皮,“送医馆!给言大夫!快去!”
陈寅跑起来远比马车更快、更平稳。
受伤的孩子被陈寅带走,地面上只留下一滩刺目的血,姜绫看一眼都觉得心脏在抽搐,她并非见不得血腥,只是生来不能忍受年幼的孩子在她眼前受如此大的伤害。她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正要上车,发现那一滩血迹旁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姜绫走过去拾起来,是玉镯的一部分,只剩下五分之一不到,姜绫不大分得清那到底是不是玉,放在手心里凉凉的、沉甸甸的,外观莹润漂亮,她不确定是不是那孩子的东西。
想了想,她还是把这五分之一的镯子收了起来,没有上马车,而是吩咐车夫:
“你回去,告诉罗管事我在言大夫的医馆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