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春秋》夜饮东坡

16、第十六章

　　此人身着红衣，脸覆面具，跳下场内却一言不发。他头戴发冠，一头发丝笼了起来，宽袍大袖衣袂飘飘，却是赤手空拳。
　　方剑吟不由转头望向乙一，但见乙一也是一脸好奇望着这人，便知他也不识。
　　而未见过这红衣的显然不止他二人，白无忌回望西门御天一眼，见他略皱眉头，便回首问道，“不知这位大侠来自何门何派？可否赐教？”
　　那红衣人略一垂首，答道，“江湖散人，无门无派。”他声音粗哑难听，吐字艰涩，毁了嗓子一般。想也是因此，说过这几字，便不再回话。
　　白无忌无奈，只得道，“即是如此，西风山庄广迎天下侠士。便请挑战者入场罢！”
　　却是无人入内，约是都不识此人深浅，只盼他人先行探上一探。
　　过了半晌，终有一人跳下场来，是个身穿紧身箭衣的年轻人，右手持长剑，左手又有一把短匕。
　　“咦，是西山门的。”乙一在一旁道，“西山门下弟子以服色区分，此人尚蓝，应是入门不久的弟子，多半是派来摸摸这人底细的。”
　　场上，那西山弟子看来很是紧张，对红衣人行了个起手礼，便一剑刺出。他入门尚浅基础不牢，脚下虚浮，剑出毫无力度，准头亦不足。便是在方剑吟这般水平看来，也禁不住皱了皱眉。
　　红衣人却微令人失望，一招一招与蓝衣小弟子对起招来。他使的是一套掌法，双手洁白美妙，灵动翻飞，但好似内力不支，只将那掌法发挥了七八分的样子，十数招后，才将西山弟子制住。
　　两人对决时间虽短，但比之上场实在大欠看头，直令人乏味，再没几个人关注那红衣人是谁……江湖之大，这种小人物何如过江之鲫，只是个把面具也不值一提，许是面容丑陋不堪，才加以遮掩。
　　白无忌宣那红衣面具人占先，“这位……”
　　“秋。”红衣人嘶哑道，颇不舒服的样子。
　　“这场正是这位秋大侠胜了，还请下一位挑战！”
　　红衣人站在场中，仍是动也不动，有一人跳上场去，自报家门沈三，亦是一无门派之人，两人武功倒似伯仲之间，缠斗起来。
　　“看来是瞧那怪人武功不济，想沾点便宜罢！”乙一一旁道，“武林大会上纵是不能独占鳌头，胜多几场也是有东西拿拿的，西风山庄所备，自不是俗物。也能借机出出风头，方兄不如也上去试过一试？”
　　“在下自是不成的。”方剑吟只做推拒不成，“就怕风头出不得，丑头倒是要现上一现。”
　　乙一拍拍他肩头，“此言甚是，我兄弟二人还是在此瞧瞧热闹，如此风光霁月，佳人打架，也是胜过神仙！”
　　“正是如此。”方剑吟道，两人相视大笑。
　　这会儿场上两人已分出胜负，那红衣人虽内力微弱，但身形掌法很是奇巧，沈三不得近身，自是拿他毫无办法，两人一追一逃，满场绕遍了圈子，当真是半分精彩不得，有脾气暴躁的，已然怒吼起来。
　　“凭那小子，要打就打，老子不是来看猫捉耗子的！若是不成，你们不如回家多吃二两饭再来过！”
　　“正是这个理，就你二人的功夫也要上来一现，真是教人笑掉大牙！”
　　那两人倒仍是慢悠悠地比划着……不过想来凭他二人功夫，快也快不得罢了。
　　又过了许久，红衣人好歹寻了个空子，胜了半招，沈三嘴里骂骂咧咧，倒还是不得不老实下了场。
　　“这场又是秋大侠胜了，”白无忌笑道，“请下一位！”
　　方剑吟这时回头去看方小呆——后者正吃得一脸都是，又去旁的桌子上拿人家送给他的酥心——目光无意掠过主席，偏巧瞧见西门御天满脸深思，与西门烈交换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
　　方剑吟微微一怔。
　　这时白无忌方宣过那红衣人胜……正见西门烈站起身来，“在下西门烈，愿领秋大侠高招。”
　　四座皆惊。
　　一时喧嚣四起，那红衣人武功平平，莫说西门烈，便是西风山庄任一个弟子上场，都是折了面子，更何况西风山庄少庄主如此地位非凡，一般门派掌门之尊也是要让上一让的。如今竟要出来挑战一个无门无派的小人物？
　　众人目光皆转为深思，瞧那红衣人又多了几份关注……既然如此，这人身上定有特异之处，不可一概而是，小觑于他。
　　西门烈却半点不将风言风语放在心上一般，一步一步跨了过去。他气势沉稳，慢慢走来凌然如山，锋锐内敛，已颇有乃父之风，将来自有所成，不得不教人叹一句将门虎子，西门御天后继有人。
　　西门烈走到面具人身前，他二人今日皆着红衫，对比一看，却又不同。西门烈身上衣衫鲜艳热烈如火烧而过，气势磅礴而出，那面具秋长袍色做偏深，血凝一般，黯然低沉，旁人瞧过，只觉对比迥然。
　　“秋大侠请。”西门烈抱拳一礼，“在下擅剑，秋大侠可有合手兵刃？西风山庄可代为备过。”
　　面具人不答……半晌方道，“在下认输。”
　　直令人大跌眼镜。
　　西门烈却也不勉强，听那面具人言语很是艰难一般补道，“在下……武功低微，怎能与少庄主……一较高下。”
　　“承让。”西门烈侧过半身，那面具人便慢慢走回坐席，在一个角落歇下了。
　　“这一场自然是少庄主胜，”白无忌笑道，“武林大会旨在交流较量，胜负却是次要，大家酣畅比过，已是够本！”
　　随后有人下场较量，西门烈连胜三场，日见西斜，众人自去用膳安歇，云云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