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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天降美人于斯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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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
永州城外的便道上,几匹马唿哨而过。马上的人恶狠狠的诅咒着,
快追!那丫头受了伤,跑不远的!
错乱的马蹄脆响,惊醒了停在路边一棵参天古树下的马车里的人。
许无忧从车厢里坐起,揉几下犹然酸涩的双眼,打个哈欠,从车里跳出来。
雨后的空气新鲜的可爱,深吸一口气。呵呵,真是舒服呢。要不是被刚才恼人的声音吵醒,能睡个不错的一觉,真是讨厌的人啊。
看看天色,也该赶路了。无忧手脚并用爬回马车,打算拿件外袍披上,这雨后的天,还真有些清冷。
刚解开包袱,还不及取衣。
啪——哗啦——嘭!
几声巨大的闷响,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直直落在许无忧面前。把猝不及防的江湖小游医吓的捂住心口跌坐一旁,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直到风带了凉凉的水滴吹到他脸上,无忧才转转眼珠,把涣散的眼光重新聚拢来,盯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物体。
哦不,是人体。
侧伏在那儿的确实是个人的样子没错,可是实在有点骇人。湖蓝色的外衫血迹遍布,凌乱的长发盖住了脸庞,手上,居然攥了一把明晃晃的宝剑。
一向胆小的许无忧最害怕的就是这些能砍来刺去取人性命的东西了,不过现在,那人似乎是晕过去了。抬头看看车厢的顶部,看到茂密的一丛树冠,以及旁边青蓝的天空。刚才这人就是从这里掉下来的?
可是,我的车顶呢?无忧眨巴眨巴眼睛,看到了散落在车厢里的木板,心里哀叹一声。不过,现在还没时间哀悼自己的车顶,眼前,应该有更麻烦的事情。
应该没什么危险的吧?无忧看着那个伏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宽慰自己。吞了下口水,从跌坐的地方直起身,跪着慢慢爬到那人的旁边。探过头去看。
细瘦的身体有些单薄,被刚才的大雨浇湿了的衣衫裹在身上,隐隐看出身体的凹凸婀娜。啊,是个姑娘呢。
无忧伸出一只手指头轻轻的戳了这姑娘的肩膀一下,没有反应。于是轻手轻脚绕到了人家的面前,拂开盖在她脸上的乌发。
啊……,本来就没什么定力的许无忧倒吸了一口冷气。真是个绝世的美人儿呢。细白的皮肤吹弹可破,眉若墨画,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划出了一片淡淡的阴影,一管挺直的鼻梁小巧精致,有着微微的弧线的双唇紧紧抿在一起。只是那双眸子自管闭着,看不见里面的动人波光。
跟着师父走江湖行医这么久,莫说寻常人家的女孩儿,豪门大院内宅的千金小姐都见过不少,可是眼前这么漂亮的女儿家,还真是头一次瞧见呢。
可是,小美人儿脸色苍白,嘴唇青紫,肋侧的衣服划破了一块,有深重的血迹浸出,身上的其他地方也是血迹斑斑。这么娇美的姑娘家,不在家里临窗下棋,焚香弹琴,却搞的如此狼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嗯,且别管为什么,还是先看看伤势吧。医者父母心,济世救人是本道。何况老天将她落在自己的马车里,也是天意要救她呢。无忧捏起人家的玉腕,皱着眉头瞧了脉象。嗯,虽然三脉急促,倒也不沉不浮,并无性命之忧。取了药箱,拿出师父给的一个葫芦形的小药瓶,撒了些粉状的药沫在伤口上止血。无忧瞧瞧豁然开朗的车厢,打消天黑前再赶一段路的念头,决定先去永州城里,找家客栈住下再说。
和悦楼的小二瞧见一辆小巧精致的马车停在门前,想是来了买卖,忙招呼出来。
客官一路辛苦,住店还是打尖?
无忧从前座上跳下来,
住店。
小的这儿上中下三样儿的房间,不知爷要住哪一等的?
打算脱口而出要住下房,本来么,自打师父辞世,无忧一个年轻后生家,纵然医术再得师父倾囊相授,又有几个人肯信,敢把病交给他瞧呢。没生意就没银子,这是铁打的事实。仅有的那点积蓄,还得细水长流,免得真有一天要露宿街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一点,无忧很是明白。
可是,车上的美人儿伤得不轻呢,要赶紧包扎上药。几人一间的下房肯定不方便,狠狠心,
上房吧,赶紧烧一桶开水,扯几尺白布来。
小二一愣。
开水想是爷要沐浴,不知这白布做何用?
无忧想了想,
内人才将在城外从马车上跌落,伤口需包扎一下。
可要小的去请大夫?永州城里医术最——
不用,我就是大夫,你就照我说的去办吧。
说着,无忧打开车厢的门,扯了件斗篷包住身子还湿的美人儿,打横一抱,跳下车来,径直往店堂里面去了。身后的小二站在那里直了眼睛,刚才在那个客官怀里的,可是天上仙子落进了凡尘?这世间,还真有如此绝色的女子?
无忧可顾不上管店小二的兀自失神,把美人儿安置在床上,转头又去马车里拿来药箱。等小二把开水和白布送进来,又要了一坛烈酒。关紧门窗,几步来到了床榻前边。
因为本身也是女子,为了行走江湖方便才穿这身男装,无忧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三下两下脱去了美人儿的外衫和中衣,只留一层亵衣在身上,掀起衣角,一个硕大丑陋的伤口便显露出来。
皱皱眉头,这明显是被利器划伤,施暴者真是残忍,这样柔弱的美人儿也下的去手。必然是要留疤的,如此一片晶莹胜雪、温润如玉的肌肤留下个难看的疤痕,真是让人觉得遗憾呢。
擦净伤口周围的皮肤,无忧用烈酒冲了小刀和银针,刚触到伤处,就听见美人儿哼了一声,估计是吃痛不过。无忧抬头看看,还没醒来,只是眉头痛苦的皱在一起。
忍着些吧,谁叫你伤着了呢。无忧低低的咕囔。
细细处理了伤口。撒上药末,敷了去腐生肌的膏药,用白布包裹好伤处。又把她身上其他地方检查一遍,确定没有其他伤口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拭了额角的汗珠,无忧拿手巾沾了水,擦净了美人儿的漂亮脸蛋,满意地笑了。
哈哈,给佳人治伤,感觉似乎有些不一样啊。
冷傲如苏若影……
绝色如苏若影……
深功如苏若影……
绝然想不到,会有一天,能让几个不入流的小喽罗暗算了去,以至到此刻,要这样仅着亵衣,半裸着身子,让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摆弄自己。
尽管,只是一个冒牌的男子。
醒来的时候,一时间有些许的迷茫。
陌生的房间,有生疏气息的被褥,让人想不起此刻身在何处。一动,肋间的刺痛传来,似乎提醒了苏若影。
被雷虎堂的人追赶,仓皇之下跃上一棵浓密的古树。后来,天降暴雨,树下来了一辆轻便马车,停住,似乎是要避雨。
自己重伤,又被冷雨浇,头晕目眩下,终于支持不住从树上掉落下来,似乎是朝那辆马车掉下去的吧。后来,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房门响动。
乐呵呵的许无忧端了一碗褐色的汤药进来。嗯,这家店主真不错,借他们的厨房煎药,居然没有跟自己要银子呢。世上,还是好人多一点点啦。比如自己,这不是正给一个陌生人忙乎着么。
药碗放在桌子上,无忧探头瞧瞧床上的美人,还是闭着眼睛的。奇怪,昏了这么久啊?要不要弄醒她起来吃药下去呢,这药虽说是师父的秘方,可也要内服外敷同时进行才会管用的啊。要不,叫叫她?嗯,叫醒了看看那双眼睛是不是波光流转摄人心魂,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大美人儿,要好好看看才够本呢。要真的是那样的话,可以考虑不收她诊金。
其实,是看她也没有什么银子在身上啦。
许无忧想着,就抬脚往床前走。
一道蓝光闪过。
可怜的无忧喉咙上被某个利器抵住,逼到了墙边。
小美人儿不但醒了,还穿好了衣服,手里拿着无忧处理伤口用的小刀。虽然是小刀,轻轻一下,无忧就可以直接去拜见师父了。
女侠饶命。
无忧终于看到了那双眸子,深邃,清澈,如一盈湖水,看不见底。虽然看不见底,却看到了自己惊恐的倒影。脑袋一热,吐了四个字。
女侠没有反应,恶狠狠的盯着自己,似乎在考虑是不是要一刀毙命。无忧只觉得腿软,慢慢的贴着墙壁开始下滑。
你是谁?
许无忧。
谁让你来的?
嗯???
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从树上掉下来的。
是你给我上药的?
我是大夫。
我的剑呢?
在马车里。
说完最后一句,无忧已经坐在了地上。仰着脸,很无辜的看着那个虽然好看却更让人恐惧的美人。
美人儿收回手里的小刀,转身即走。临出门,拍了一个东西在桌子上,搁下了一句话。
你最好把这件事忘了。
无忧惨兮兮的摸摸鼻子,望望桌子上的汤药。她这样走了,伤口没什么问题的吧?
然后就被那个黄澄澄的东西吸住了目光。这是什么?
耶!是金锞子耶!
许无忧两眼放光,马上把美人儿和刚才的危险放到脑后去了。毕竟,金子才是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