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之永世麒麟劫》楼兰忘川

66、游梦惊魂

　　恍惚间，吴邪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这是哪里啊？”吴邪小声自言自语，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周围的事物，可惜太黑，他什么也看不见。

　　“你终于来了！”这时，一个不怀好意的女声突然从不知名的方向传至耳畔，凄厉中裹杂着丝丝幽怨。

　　“你是谁？”吴邪顿时大惊，警惕地转头四望，想要找到声源，但依旧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紧接着，四周安静下来，在这片死寂的黑暗中，吴邪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因害怕而发出“砰砰砰”地狂跳声。

　　“哼哼哼哼……”片刻，女声再次响起，发出一连串让人毛骨耸然的冷笑。

　　“你究竟是谁？”冷不丁又听到这个令人后背发凉的声音，吴邪勉力拔高音量，颤声问道。

　　女声不答，但依旧冷笑不止。这种感觉让吴邪非常不舒服，就好像自己是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羸弱猎物，正被人在暗中揶揄窥伺，且不知何时那人就会突然出手，给自己猝不及防的致命一击。

　　吴邪越想越觉得害怕，就在身子已经明显开始有些发抖时，他突然发现右前方有丝丝微光。虽然不知自己此刻身在何处，但人类在黑暗中对光的本能依赖却顿时让他心中一喜，遂二话不说就朝着那点微薄光源跑去。

　　“想走？”女声见他跑开，立马止住冷笑，厉声尖啸道。

　　吴邪才不会去理会她，一门心思只想让自己在腿脚还没全软之前远离这个黑暗而又诡异的地方。

　　听那女声的意思是不肯放过自己，吴邪立时就加快脚下步子。只是，还没跑出几步，他就有了新的发现，不由骂了一句：“妈|的，竟然是个盗洞！”

　　可骂归骂，现下还是逃命要紧，感觉身后瞬时阴风阵阵，他缩了缩脖子就迅速窜入洞中，开始没命地往前爬，生怕下一秒就会被后面的鬼东西给扯了脚脖子。

　　心脏在黑暗与恐惧的刺激下开始奋然有声地“咚咚”狂跳，就在吴邪感觉全身血液倒流，心脏即将要跳出嗓子眼儿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爬的这个盗洞到头了。可眼前却又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不过好在身后已经没再有什么异常动静。

　　等眼前的一圈儿金星全都冒完，吴邪才缓缓爬出盗洞，随即瘫坐在地上。

　　“这又是什么地方？”吴邪心中暗自发问，刚才只说了一句话就招来个不现形的怪物，现在面对眼前同样是一片黑暗的另一处未知空间，他一时也不敢再轻易开口。

　　黑暗中，时间显得尤为缓慢，也许是十来秒，也许是半分钟，只在洞口边上静坐了这么一会儿，吴邪就开始不安起来：我怎么会在墓里？还有没有其他人？难道我又掉队了？

　　一想到现在的处境，吴邪暗自叫苦不迭，心中的恐惧感不觉又在眼前的这片黑暗中被放大好几倍。

　　“不行，我得想办法离开这里！”最终，求生的欲望让吴邪渐渐冷静下来，他便开始在身上摸索，试图去找可以用来照明的东西，可惜身上的所有口袋全都空空如也，连根线头都没找到。

　　不过，有了求生的意志他便也不急着气馁，反倒是扶着凿有盗洞的墓墙慢慢站了起来，摸着冰冷平滑的墓墙一连走出去几十步，心下就有些通透，不由狂喜。

　　他|娘|的，这该不会是条甬道吧？

　　甬道一头连接墓门一头通往墓室，如果自己运气足够好的话，只要沿着现在选的这个方向一路走到底，那么就肯定能到达墓门。

　　吴邪心头一热就想去确认一下自己的这个判断，于是便伸出双手在黑暗中摸索着为自己开路，脚底跟着撵出碎步慢慢往对面踱去。他想，甬道的宽度一般也就两三米左右，如果不出意外那很快就能摸到对面的墓墙，要是再顺着墓墙也能走出去一大截的话，那这里铁定就是一条甬道。

　　不过，如果能在墓中不出意外的话，那他铁定也就不是那个倒霉的小三爷了。这不，就在吴邪估摸着自己应该马上就可以触到对面的墙壁时，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立马就翻进地上像是早就为他准备好的陷阱里。

　　一阵儿天旋地转，吴邪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待艰难地将眼睛睁开时，他发现自己又处在另一个盗洞，不过让他稍感欣慰的是，这个盗洞的尽头正闪烁着影影绰绰的橘黄火光，无疑向他透露了那里有人的信息。

　　当吴邪好不容易从盗洞里爬出时，一幕熟悉的场景随即便映入眼帘：一棵藤蔓纵横交错的巨型九头蛇柏下，底部裂开一道口子的树身外停着一口打开了的青铜椁，一群装备齐全的人正围绕在它的四周。

　　鲁殇王墓！

　　三叔、胖子、潘子、大奎，还有……另一个自己！

　　确认了不远处的确还有另一个自己，吴邪心底的震惊丝毫都不亚于发现外星人来光顾地球。

　　“胖子小心！”震惊之余，在看到胖子正准备伸手去扯棺中玉俑身上的金线头时，吴邪下意识就预见到随后的一瞬危险，大叫一声提醒，但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收了，连自己都没办法听见。

　　电光火石间，只听“呼”的一声，众人就觉得眼前似是有什么东西闪过。下一秒，一把黑金古刀就“梆”的一声钉到树上，刀尖已经没进去大半截。

　　饶是三叔反应快，一脚把胖子踢飞出去，才堪堪让他擦着肚皮避开了这要命的一刀。

　　众人同时回头，看到的自然是张起灵。

　　不过他这时浑身是血，胸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墨色麒麟文身，右手还提着个血尸头颅，没管在一旁气得跳脚的胖子，也不顾其他人惊魂未定的目光，只摆手让众人让开，然后就蹒跚着向青铜椁走去。

　　吴邪见他浑身是伤，呼吸也极为沉重，一时心疼，就想跑过去扶他，可结果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是个空气一样的存在，没有人能看到他。微微一惊，吴邪又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都放到张起灵身上，虽然意识中他已经知道后面将会发生什么，但还是忍不住要继续看下去。

　　“我现在就亲手来为你报仇！”张起灵嘴虽没动，但吴邪却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声音。

　　这一句，是对那个血尸头颅说的。

　　接着，张起灵就走到鲁殇王的尸体面前，厌恶地打量一眼，随即眸中寒光一闪，便卡住尸体的脖子将它提出棺材，冷冷道：“你活的够久了，可以死了。”说罢，就见他手上青筋突然爆起，伴随一道骨头清脆的爆裂声鄙夷地丢开了鲁殇王的尸体。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和这鲁殇王有什么深仇大恨？”在众人目瞪口呆的当口，另一个吴邪情绪激动地抓住张起灵问道。

　　张起灵看着那个吴邪，看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随后，张起灵指了指青铜椁彩绘漆棺后部的一只紫玉匣子,对众人说了句“你们要知道的一切，都在那匣子里”，就兀自转过头，用非常悲凉的神情看向那个血尸头颅。

　　“现在，亲眼见到了他的下场，你也该瞑目了吧？”这时，吴邪又一次听到张起灵的声音，言语间满含愧疚。

　　吴邪正想上前去安慰张起灵，眼前画面却陡然一转，他一下子就来到了刚进鲁殇王墓时，那间放有一只四足方鼎和一口石棺的墓室。

　　现在在他面前的是还没有开始去探墓的那一众人：三叔、小哥、潘子、大奎，还有除自己外的另一个吴邪。

　　吴邪开始回想下一秒即将发生的事情。

　　果然，在潘子跳进四足方鼎中摸出一只大玉瓶祭品后，三叔就训斥道：“别胡闹，快出来！”因为，这时三叔看到张起灵脸色已经白了，眼睛还死死盯着那口石棺，意识到可能要出事情。

　　“你终于来了！”突然，先前的那个女声再度响起，吴邪登时就打了个激灵。

　　不过，这同样的一句话此刻听起来却断然没有先前那般骇人，反倒是还多出几分殷切期盼的味道。当然，如果不是听出这句话明显是对张起灵说的，此时吴邪肯定会认为这个会吓人的女怪物有精神分裂症。而张起灵也正是因为听到这样一句莫名的话，脸色才会变白。

　　“灵，我终于等到你了！”等了半天，没得到期待中的回应，那女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吴邪轻易听出了声音的来源，正是从那口石棺里发出的。

　　“真的是你！”片刻，吴邪也听到了张起灵的声音。然而，在其他人眼里，张起灵此时只是在用某种奇特的方式，不动嘴唇就从喉间发出“咯咯”、“咯咯”的怪叫声。

　　原来，这女声正是那个齐国公主的声音！

　　在张起灵确定自己推断的同时，吴邪同样也明白过来，猜出了石棺中亡者的身份。可一想到她现在已经是具骇人的血尸，吴邪心里还是忍不住发出一阵恶寒。

　　“你怎么会在这里？当年，我明明是将你放进玉俑，安置在九头蛇柏下的升仙台上的？”张起灵不禁诧异道。

　　“当年，我的魂魄被你封在玉俑中陪我在此长眠，本以为如此就能将这倾世容貌万古长存，可孰又能料到，短短两百余年后，我竟活活被一个铁面先生给制成了一具血尸，放在这里替一个盗墓贼镇墓，从此魂魄便日日不得安宁！”女声听起来幽怨至极，似是有万般不甘。

　　张起灵久久沉默不语。

　　这时，吴邪耳边突然响起自己与张起灵的一段对话。

　　张起灵：“鲁殇王墓里，那具血尸就是你喜欢的齐国公主！”

　　吴邪：“我不信，长那么高，明明就是具男尸嘛！”

　　张起灵：“那你好好想想，‘硕人’是什么意思？”

　　吴邪：“硕，是高和大的意思，硕鼠可以解释为肥大的老鼠，那这硕人就是指高大的人。如果要用它来形容一个女子的话，那就是说这个女子要比普通女子高出许多，甚至，还有可能比那个时候男子的平均身高还高！”

　　张起灵：“正是！她差不多能到你我耳际，应该不会低于一米七五。也正是因为这身高，再加上没有表皮和毛发，所以你们那时才会主观认为她是具男尸！”

　　墓室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待众人都有些不耐烦了，那口石棺的棺板却突然向上翻了一下，接着就开始剧烈抖动，里面又开始发出齐国公主阴森得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杀了抢走我玉俑的人！”

　　过了一会儿，她才注意到张起灵身后好像还有几个人，迟疑了一下，就问：“他们是谁？”

　　“……他们是来帮我找鬼玺的！”张起灵也迟疑了一下，才道。

　　“盗！墓！贼！”闻言，女声当即就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随后便开始冷笑。

　　这时，众人就见张起灵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且还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朝石棺重重地嗑了个头。而由于恐惧心理作祟，其他人便也都学着他的样子跪下来向石棺磕头。

　　“他们与你千年前的恩怨无关，我会让他们绕开这里，不再碰你的任何东西！”张起灵字字铿锵，不待石棺中的女声再响，他便立即默念起封魂咒，及至念完，石棺才终于稳定下来不再抖动。

　　末了，他又朝那石棺磕了个头，“抱歉，还是没能实现你当年的愿望！我会替你报仇的，你安息吧！”

　　“不要再碰这里的任何东西了，这石棺里的主极厉害，天亮前，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张起灵站起身，用命令的口吻对众人道。

　　突然，吴邪眼前又是一暗，待到恢复，整间墓室就仅剩下他一人，连周围被点起的长明灯不知何时也已熄灭，四下里幽暗压抑的气氛顿时显得诡异无比。

　　“哼哼哼哼……”不多时，女声熟悉的冷笑又在耳畔响起，面前不远处的石棺同时也开始抖动起来。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还要缠着我？”吴邪大着胆子向石棺的方向质问道。

　　“因为，我想杀了你！”女声恨恨道。

　　“啊，为什么？”吴邪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是吃惊，卫国那一世自己不是喜欢着她的么？

　　“因为……”

　　“只有你死，灵……才会是我的！”女声幽幽地道。

　　“原来，你喜欢的人，是他！”吴邪喃喃道，心中一阵儿慌乱，对这个张起灵从未提及过的答案颇觉无措。

　　“哼哼，既然你曾经那么的喜欢我，不如现在就留下来为我陪葬吧！”女声冷冷道。说话间，石棺的棺盖已被掀开。

　　“啊！”下一秒，吴邪便忍不住惊呼一声，因为此时无头血尸赫然就在他眼前站着。

　　“前世，他为了你，自始至终都不肯接受我！而今，他又为了你，竟狠心将我的头颅割下！你说，你该不该死？”女声哀怨至极地控诉，步子已逼近眼前。

　　“为了我，去割你的头颅？”吴邪下意识退后两步，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不幸在那几个盗墓贼中发现了你，便想让你留下来陪我。”顿了顿，女声幽怨的语气突然转为悲凉，“好让他永远都记得我！”

　　“他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你不该这么执迷不悟的！”吴邪有些愤愤不平地冲无头血尸道。

　　“如果没有你，他一定会选我的！”女声霎时变得尖厉，“废话少说，拿命来吧！”这时，无头血尸迅速将血肉模糊的右手举起，幽暗阴森的墓室里，一支镶满蓝色玛瑙石、蝶翼上还坠着几串长长水晶流苏的蝴蝶簪，正发着刺眼地寒光向吴邪迎面扑来。

　　“啊……救命……救命啊……”吴邪下意识地大声喊叫。

　　“醒醒！吴邪！吴邪……”天刚放亮，张起灵在一旁焦急地摇晃着正满身冒着冷汗沉溺于梦魇中的吴邪。

　　努力睁开眼睛，终于看到张起灵时，吴邪才长长舒了口气。缓了缓，就开始极力掩饰，“小哥，我没有做噩梦！”

　　等完全从噩梦中清醒过来，吴邪才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在鲁殇王墓里，张起灵其实并没有失忆，他是认识自己的，可为什么当时他不和自己相认？难道，从那时起，他就已经打算不再跟自己有任何交集了么？

　　想到这，一阵儿失落顿时涌上心头，吴邪有些委屈地看了眼一旁的张起灵，但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开口去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