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尾声 ...
-
令人难堪的寂静。
最后还是赤司开了口：“不带我去你的房间看看吗，哲也？”
黑子点点头，示意赤司上楼去。
走到一个房间的门口，黑子刚想把门打开，电光石火间想起了什么，迅速把门板重新合上：“请等一等。”
赤司挑眉：“嗯？”
“里面……里面有些乱，还是别进去了。”黑子支支吾吾地别开头。
“哲也，这幅样子只会让我更好奇啊。”赤司邪魅狂狷地一笑，把黑子抱起来牢牢固定在了自己怀里，不顾他的挣扎推开了那扇门。
房间里不但不乱，反而是整洁异常，没有任何动漫海报或是玩具模型，只有蓝白系的家具，看着十分清爽。黑子的房间就如同他自己，正经到死板的地步，但是很干净，和他在一起久了，越发能感受到那种像水一样温和的惬意。
赤司转转眼睛，发现了房间里唯一一处堆着玩具的角落。
床上摆满了各种布偶，穿着蕾丝小短裙的兔子，背后生着天使翅膀的小熊，怀里抱着爱心枕头的猫咪……
整张床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少女情怀。
黑子放弃了挣扎，转而捂住了自己的脸。
赤司沉默了一瞬：“看来我还没能完全了解哲也呢。”
“……不是的，”黑子继续捂脸，“都是妈妈自己喜欢的，非要让它们陪我睡觉……她总是这样，想做什么就要不管不顾地做，完全不去考虑其他。”
赤司将他放下来，神色淡淡：“是吗，我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好。与其因为顾虑太多而选择逃避，还不如坦诚一点。任性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错过的代价却是一辈子。”
黑子察觉到他意有所指，低着头没有回应，手指慢慢地攥紧。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鸣笛。
赤司将视线投向了窗外，街道上停下了一辆黑色的私家车，远看着便散发出闪瞎眼的土豪气息。
看来是到了啊。
他回过头，揉了揉黑子的头发：“哲也，我走了，不用送了。”
诶？这么突然地……？
黑子怔怔地看着他。
赤司被他的表情逗乐了，捏了把他的脸颊：“哲也果然很可爱啊，要是能带走就好了。”
半真半假的话语令人难以摸透，黑子心下却是一紧。
回幼稚园不就能见面了吗？那为什么还说想带走我呢……赤司君要去哪里？再也不能回来了吗？
赤司捕捉到那双眼睛里的情绪透过一层晶亮的水泽呼之欲出，连一向安静的蓝色都在惊慌地波动。他不由得低头亲了亲那双眼睛，轻描淡写地将最后一丝不确定也残忍地撕碎：“是的，去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感受着睫毛在唇下轻颤，好像有一丝湿润沾湿了他的唇瓣。赤司探出舌尖，触到几缕水气，明明滋味咸涩，他却仿佛品到了什么醉人的佳酿一般，满意地勾唇。
“那么，保重。”他的声音带着温和的笑意，然后转身向着楼下走去。
黑子看着赤司的背影渐行渐远，身上的温度似乎也一并消失了，只余下透骨的沁凉。
仿佛是被抽离了身体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连呼吸都如同挣扎。眼前慢慢笼上一层水雾，最后连那道背影也变得模糊不清了。
赤司刚刚的那通话像是催化剂，似乎有什么在以恐怖的速度膨胀着，几乎要撑破心脏，仅仅只需要松开牙关就会从唇齿间汹涌而出。
哽在喉中抵在舌后就要崩溃的，心音——
不要走。
舌尖上还残余着明晰的疼痛，所有情绪都滞塞在胸腔里沸腾，剧烈到连声带都在战栗。
赤司顿了一顿，耳边还回响着黑子颤抖的声音，余韵敲动着鼓膜，融汇在心跳声里“扑嗵扑嗵”地撞击。
虽然他很笃定黑子会有所行动，却没想过是这么直接的挽留。
黑子用力攥住赤司的衣摆，紧靠着他的大腿，仿佛是怕离开了那么一厘一毫，这个人就会飞到他永远到达不了的高处。
眼泪很没出息地涌了出来，他还固执地凝视着泪幕之中的那抹缈缈的赤色。鼻息长长短短地轻颤，黑子只是一味地收紧指节。
赤司心下柔软，弯腰将他抱了起来，黑子的额头贴着他的侧脸，呼吸撩起他鬓角的碎发。
黑子的声音闷闷的：“赤司君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意料之中，却也是突如其来的坦言。
即使已经触摸到了小家伙内心深处的一角，却仍旧不觉得餍足。
还想——知道得更多，更多。
轻润得如同风一般的低语，轻飘飘地缠上心尖，近乎蛊惑的亲昵——
“哦？那哲也对我抱有的是什么样的感情？”
黑子怔了怔，略微有些茫然：“……我不知道。赤司君以后一定会很了不起，应该走得更远，和更厉害的人相处。而我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远远不够和赤司君相处的水准。明明很清楚的，也一直说服自己不要妨碍赤司君，最后却还是忍不住自私地想把赤司君留下来。这算是……什么感情？”
赤司贴着他的额头，睫毛染上了黑子未滴落的泪水。
“是‘喜欢’啊，”异色瞳近在咫尺，夺目的色泽像是燃烧着最炽热的感情，“哲也，你喜欢我呢。”
黑子的心脏突然猛力地跳动了一下。
喜欢。
赤司君。
喜欢赤司君。
每个字眼都在脑海里冲撞，那个最重要的“吗”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安置下去了。
对这个欺负他又会安慰他，嘲笑他又牵住他的手，打他屁股又将他背起，讲鬼故事恐吓他又抱着他入眠，明明像个冷酷的暴君却又不为人知地温柔着的赤司君。
原来是喜欢啊。
天空色的双眸像是被雨露洗涤过一般明晰起来。
“我想是的，”黑子低声说道，犹豫了一下，终于伸出手揽住赤司的脖颈，“我大概是喜欢赤司君的。”
“嗯，我很高兴能听见你这么说。不过如果等我回来的时候哲也还是一样的心意，我会更高兴的。”赤司揶揄道，声线如同漫步在云絮里的月光一样轻柔。
黑子抿了抿唇：“……非走不可吗？”
赤司执起他的左手，吻了吻他的掌心：“是的。等我变得非常了不起的时候，就可以大大方方地把哲也接走了啊。”
黑子的脸颊有些发烫，不自在地想缩回手。赤司牢牢地握紧他，眼里浮动着光影，光影之间是小小的黑子。
“果然，还是做个记号吧。”
异色瞳里的色彩跳跃起来，黑子感觉到掌根处一阵尖锐的疼痛！
牙关之间沁出血的热度，在舌尖上漫开特别的味道。将黑子放下，赤司略挑剔地审视着留下的咬痕：“嗯……就是位置不太明显了。”
黑子皱眉：“赤司君没有这么做的必要，我不会被人抢走的。”
“并不是这个原因，因为能从我手里抢东西的人，我不会允许他存在的。”赤司神色淡淡，“都说‘睹物思人’，留下一点痕迹，这只是强迫哲也记住我的手段罢了。”
“不会忘记，”黑子的表情认真到让人不能不信服他的坚定，“不会的。”
赤司笑了起来，嘴唇在他的唇角蜻蜓点水地碰了碰：“这种话不应该在我下嘴之前说才有用吗，不过就算是说了我也不会改变主意的呢。”
黑子又一次见识到了对方的自我主义，一时有些想笑，也有些伤感。
如果说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那么等待或许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吧。
如果下一次见面能看到更好的你，那么就一起努力吧。
黑子很浅地微笑起来：“那么赤司君，一路顺风。”
赤司回身，发梢闪烁着火焰一样耀眼的色泽，轮廓隐没在逆光处，一金一赤的异色瞳却依旧夺目。
“哲也，记得想我。”他的笑容浅淡而优雅，如同背后的阳光一般微曛。
赤司征十郎的幼师生活，就此结束在这个晴朗的近午时分。
至于之后的事情，就是新的故事了。
(黑子：……请等一下，把我一个人放在家里真的大丈夫？)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尾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