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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每个人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也许是明天,也许是明年,总会发生些什么……当五颜六色的光点又一次从天而降的时候,这种不祥的预感就更加强烈。

      人们慌张的撑起雨伞,很多人穿上了雨衣,或者穿一件等身长的衣服,戴上帽子系上围脖,每个人都想从头到脚的包裹严实,并且尽量不外出,躲在室内,窝在家里,但是,漫天飞舞的光点还是穿过了雨伞雨衣钢筋水泥和一切障碍物,落在人们的身上,然后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身体不痛不痒,但是大脑里可能出了问题。

      越来越多的人产生了幻觉!

      苏争看见一个赤条条的胖男人,抖擞着一身白花花的肥肉,呼哧呼哧的从他眼前跑过去了。光天化日里,路人们木然的看着裸男跑远了。

      光点还在飘飘洒洒,每个人都神色匆忙,不会为这个胖男人驻足,连围观的心情都没有。谁都可能在某一天忽然产生了某种幻觉,成为又一个裸奔街头的疯子。

      各种疯子都有,甚至有人把自己害死。

      苏争走进小区的停车场,大门口还残留着一滩血渍。前两天,看守停车场的一个保安疯了,又哭又笑之后,用一根撬棍把自己的脑壳敲碎了。

      停车场已经没人管了。剩下的那个保安吓破了胆,出事的当天就跑了,附近的两三家小饭馆和一个便利店也关门了,就算开门也不会再有客人了。因为有传闻说,让人疯狂的幻觉会通过脑电波传播,至于传播的范围是多大,没人知道,只能离事发的地方越远越好。

      脑电波是一个很科幻很玄乎的名词。如果在前几年,这种传闻听起来就是一个笑话,但是,现在的大家都相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个正往车上搬箱子的车主跟苏争说。他的孩子刚上小学一年级,在后车座上看画报,偶尔抬起头,好奇的看看苏争和他忙碌的爸爸。

      苏争没有打伞,也没穿雨衣,只穿了T恤和牛仔裤,这种普通的打扮,现在成为了一种不要命的另类。

      “你又没打伞?这不行啊,可别传上病……”那车主跟他说着话,一边警惕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

      苏争很清楚,打伞是没用的,再多的防护手段不过是一种心理的安慰。

      谁也无法阻挡幻光!

      这种看起来十分漂亮的光点已经有了一个学名,叫幻光。五年前,幻光第一次出现在洛杉矶的时候,大家都当做一种特殊的天象奇观,全世界的专家们都为之兴奋不已,充满了研究的热情。

      幻光这个话题在国内也火了一段时间,不过,因为它远在八竿子打不到的大洋彼岸,对它的关注度还是很快就下降了。

      幻光持续的时间很短暂,不到十分钟,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稍纵即逝的奇观,下次出现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也许跟哈雷彗星似的,六十年一次呢。

      谁都没想到,下一次很快就到来了。半年多之后,幻光出现在纽约。三个月后,又出现在东京和巴黎。一个月后,国内的一座大都市上空,飘落了五颜六色的光点,幻光来临!

      此后,幻光陆续出现在了多个国家,相隔的时间越来越短,而持续的时间却越来越长,从最初的十分钟,到一个小时六个小时十二小时。

      五年过去了,一场铺天盖地的幻光会持续一个月到两个月不等。

      苏争所在的宁湾市是一个沿海小城,相较于一些大城市来说,幻光的时长会短一些,不过也得有十天半个月。

      停车场的车子本来就不多了,今天就更少,打眼看过去空空荡荡。
      小区的很多人都开着车搬去了附近的农村,据说那里的幻光少一些。自从保安发了疯,这两天里,搬出去的人家更多了,似乎多待一天都有变成疯子的危险,每分每秒都在提心吊胆。

      “我下午就搬了,这一带都没法住人了。”果然,这车主也不打算留下。

      “你什么时候走?”车主的脚边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玩意,看来都准备塞进他的车里。

      “我再看看吧。”苏争没有一点想离开的念头。

      “哦。”车主跟苏争住同一个楼,说是邻居,却也没什么交情,这年头每个人都是泥菩萨,谁管谁呢。不走就等死呗!

      车主手忙脚乱的碰倒了一摞碟片,其中一张滑到了苏争的脚边。

      苏争一弯腰顺手就捡起来了,递给车主。

      “你留着吧,这碟片的歌都是前几年流行的,还是很经典的。咱们这一带都快搬完了,你一个人住也冷清,听听歌,多好。”车主笑容满面的说。

      “谢谢。”苏争也跟着笑,开心的把碟片收下了。这个恐慌的年头,彼此能有一个笑脸是很不容易的。大家都活得战战兢兢。

      苏争发动了他的二手休旅车,跟车主摆摆手,开出了停车场,顶着白茫茫的日光,一头扎进了五光十色的幻光里。

      车主的孩子不满的趴在车窗上,撅起嘴巴说:“爸爸,那张碟里有我爱听的歌呢。”

      “乖啊,你看那个哥哥没有穿雨衣没有打雨伞,可能已经得了疯病,他拿的东西我们不敢要。”车主回头看不到苏争的车屁股了,才跟孩子说个明白,又继续埋头忙活起来。

      各种传言满天飞,谁敢确定一定是脑电波传染?皮肤汗液血液…..也许都有可能。

      车主不会想到,苏争把他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苏争的耳力已经超过了普通人。

      每个人都在全力的自保,无可厚非。苏争无奈的叹口气,一边开车一边把碟片塞进CD机,响起了一首老歌《倍儿爽》。

      当年小区的大妈们最爱这歌了,每天早上都“倍儿爽”的去小区外头的一个广场跳舞。

      这个广场还在,不过早上再也看不到大妈们的身姿了。以前天气暖和的日子,一群小孩在这里放风筝,如今也看不到了。大家都躲在室内,尽量不出门。

      苏争开车路过广场,只有一个人在跑步,那是一个白花花的肥胖身体,□□。原来裸男跑到了广场。

      车里回荡着一首又一首的老歌,从《最炫民族风》到《喜羊羊》。
      幻光透过了车顶,倾泻而下,色彩缤纷,十分的好看……

      市中心的一家大型超市里,上下两层楼,员工加上保安竟然只有七个人,并且个个是全副武装,身披多层雨衣,还加了两层羽绒被,脚上套了两双雨靴,看起来都跟移动的碉堡一样。

      苏争把车随随便便的停在门口。一个保安懒洋洋的蹲在墙角,脑袋上扣着一个不锈钢的炒锅,锅底折射出点点寒光!

      “哎呦喂,兄弟你又来了!”那保安跟苏争打招呼。

      保安姓丁,瘦不拉叽的模样,却有一些小聪明,大家便叫他丁猴子。

      幻光的日子,没人来超市,只有零星几个人敢壮着胆子来一趟,唯有苏争是根本不在乎,隔三差五的就来一趟,所以超市的员工和保安都熟悉他。

      “丁大哥值班呢,辛苦了。”苏争递过去一根烟。他每次来都带些烟来分一分,因为不断有人因为吃了被幻光穿透的食品而发疯,现在大家吃起东西来都小心谨慎,很多食品都列入了禁止食用的黑名单。
      香烟更贵了,因为这玩意到目前为止还很安全。

      丁猴子接过香烟,放在鼻尖下边,猛吸了一口烟味,但没有点上火。

      “唉,兄弟啊,这就是最后一口烟味了,哥跟你说,以后可别抽烟了。”丁猴子把烟夹在耳朵上,“我老叔在北边打工,来了信,说他那边有好几个人疯了,就是抽烟抽的,现在他那地方已经没人敢吸烟了。”

      “烟也不能抽了?!”这真是一个坏消息。苏争没有烟瘾,但是现在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嘴巴里叼上一根烟,是很大的慰藉。

      两人又随口聊了几句,苏争得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小道消息,这才推了一辆购物车走进了超市里头。

      货架上的商品不太齐全了,没有幻光的日子,总有很多人来抢购,现在还剩下的商品都是有问题的,没人敢买的。

      苏争却不在乎,什么都敢买。因为他不是为了吃。

      苹果是最早出问题的水果。

      苏争抓起一个油光的蛇果,这是进口的苹果,以前的价格很贵,现在不要钱了,扔在货架上等着慢慢腐烂。

      等他再松开手的时候,本来红润的苹果已经变成一个干瘪的“苹果木乃伊”,水分似乎瞬间就被抽干了,像揉成一团的纸球。果肉枯干如柴。

      不过是几秒钟的变化,谁都没有注意,也不会有人来注意他。一个员工杵在出口的收音机前边,看一张早就过期了很多天的报纸。其他人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去了。

      苏争随手把这个苹果扔进一个垃圾桶里,把一些没有太过腐烂的蛇果都装进购物车里,又在每样水果里挑了一两斤。目前水果是最危险的食品,几乎都不能食用了,只有寥寥几种热带的水果能吃,而宁湾在北方,热带水果本来就贵,现在更是成为了奢侈品,一般人想买也买不到。

      超市里,苏争作为唯一的顾客,推着购物车慢悠悠的逛着,四下很安静,车轱辘划过地面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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