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真金X裴东来]何以慰平生》熙夜

1、蓝已青矣

　　裴东来在十八岁那年春天的一个阴雨天回到洛阳面圣，出了宫门到大理寺门前下了马，径直奔了尉迟真金的书房去，守在门口的邝照见了他一脸惊喜，一声小裴大人还没叫出口，房内迎面招呼出一只玉碗，吓得邝照一个踉跄，回过神来时，那碗已被裴东来稳稳地接在手里。“他这又是怎么了？”裴东来皱着眉头往书房里瞄，好不容易站稳了的邝照凑上前小声答道，“咳，小裴大人，可别提了，今儿一早皇上下旨，调狄大人到御史台去做侍御史，咱家大人这一听就生气了，和狄大人吵了一架不说，砸了书房里的东西，还把我们都给撵出来了。哎，小裴大人你可别进去......”
　　裴东来哪顾得上理会邝照，摘下宽沿黑帽便抬脚进了屋，尉迟真金背对着门站着，听见门口的响动，不耐烦地嚷道：“听不懂本座的话么？都给我出去！”裴东来虽看不到他的脸，但瞬间脑内了自家师父的表情，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单膝跪下，“师父。”尉迟真金猛地回过头来，脸上裴东来原本脑补的表情瞬间换上了惊喜，赶忙上前扶起三年未见的小徒弟，“东来，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跟师父说一声？这几年你倒是长高了不少啊，都快追上我了。哈哈哈哈哈......”
　　“师父，您又跟狄仁杰吵架了？”环顾四周无辜罹难的花瓶和桌椅，裴东来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屋顶是不是还好，视线才回到尉迟真金脸上，尉迟的哈哈大笑还没结束，听到这话笑容就僵在了脸上，眼神有些闪烁地看向窗外，“在我大理寺办案的就这么一个又有脑子又会打的，也给本座......”尉迟叹了口气，“最可气的是狄仁杰那个人啊，早知道自己要升官了，也不告诉我一声，让本座听圣旨，哼！御史台就那么好？叫他去他便去了！”裴东来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嘴还是开了口，“师父，大理寺又不是只有他狄仁杰一个人会办案。”尉迟真金闻言看向裴东来，少年雪白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睛里含了隐隐的期待，尉迟不禁低头笑了笑，“东来，你将来定是比我还要强上许多的。”裴东来不等他说完，“师父，来之前，我刚见了皇上，他已经答应让我回大理寺任职了。”尉迟愣了一下，咽下了没说完的话，伸手搭上少年的肩拍了拍，长出了口气。
　　北方初春的夜里还是有些凉，裴东来在尉迟真金书房外的凉亭石凳上坐得久了也觉得寒气逼人，他知道尉迟从不会拖延当日的公务，无论多晚，必定要处理完才会回房去睡，常常要到二更天，今天狄仁杰的事儿，加上他回来，耽搁了大半天。直到三更天的梆子打过了半晌，书房里的灯才灭了。尉迟合上书房门，转头看见半空中开起了三朵烟花，映亮了整个院子，裴东来抱着胳膊站在门前，手里还握着链子，连着放烟花的雕花镂空铁球，正是三年前他离开洛阳时尉迟送他的暗器。“又这么晚，就您一个人？邝照呢？”裴东来见尉迟疑惑的神情，抢先一步开口，没等尉迟回答，就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这是您那时候送我的，我在西域的时候，见当地人放的烟花比京城好看，就把它改了改。嗯，师父，那个，生辰快乐。就是，已经四更天了，过日子了。”
　　烟花已经燃尽了，但在清亮的月光下裴东来依然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尉迟真金脸上的笑意，他走过来解下披风俯身搭在冻得不自觉发抖的少年身上，“偷邝照的典册看了？你这一路过来跑死了几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