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跖]不相知》莫飒的影子

47、第四十六章（大结局）

　　白凤！端木蓉心中一松，因为盗跖停下了脚步。
　　白凤没有做任何防御，完全敞开的站在盗跖跟前，而盗跖保持着举着瞬飞轮的动作一动不动，像个零件故障的人偶。
　　端木蓉脸上出现喜色：“小跖他……”
　　“他不认得我。”白凤打断端木蓉的奢想，表情平淡：“他只是已经把不伤害我当成了本能。”
　　就如同当初的我一样。
　　端木蓉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表情。
　　白凤眉眼都柔和下来，眼里泛出笑意，握住盗跖的手将瞬飞轮拿下来，把人揽在怀里：“小跖，我来晚了。”
　　怀里的人没有半点回应。
　　温情还没散去，白凤猛然变了脸色，抱着盗跖后退十几丈，落在大铁锤身侧。
　　是赵高，与他的六剑奴。
　　白凤闭了下眼，如果单单带着盗跖逃走，他有这个把握，但这里还有个厚重的累赘和一个……白凤冷眼扫了端木蓉一眼，她即使能跑掉，也不会留下那个傻大个子跑的。
　　白凤已经很习惯了，站在墨家人前面为他们挡去威胁，当初他跟卫庄一样嘲笑过盖聂的愚蠢，但偏偏，他跟卫庄大人一样，也犯了蠢，还是这么心甘情愿。
　　真的够蠢，白凤自嘲的笑，他不是六剑奴的对手，至少现在的他还不是，他多了几十年的战斗经验和技巧，却没有那几十年的功力，很多招式，在这种灵魂和身体不甚协调的情况下往往事半功倍。
　　而且他还要留意着小跖……那两个墨家的他自然不会管，他能留下来就已经是给了十足面子，要是这两被杀了，他乐得立马走人。
　　奈何那几个人也不会将这俩放在眼里，只针对他。当六剑奴再一次发动攻击的时候，白凤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深深呼了口气。
　　拼了！
　　手心的羽刃没有用上，六剑奴的第一剑却没有落到他身上……那个木偶一般的灰衣人就挡在他的面前，张开双臂抱住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下攻击。
　　白凤不能让盗跖战斗，他只是凭借着本能去保护这个人。
　　六剑奴，六人等于一人，但盗跖不是靠任何一种感官去感应人类存在的，所以不管是哪个方向，他都能第一时间将攻击挡住，一剑，再一剑，再一剑。
　　白凤几乎要发疯了，盗跖的血溅了他一身，这个他前世豁出性命保护的人此刻正用血肉之躯挡他他面前，被一剑一剑割得支离破碎！
　　“我叫你滚开！”白凤挣扎，但傀儡盗跖的力气大得惊人，他根本无法挣脱，只能看着他那双黑到底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快变得四分五裂。
　　第三剑，连着的第四剑第五剑。
　　白凤颤抖着，停止了挣扎。盗跖默默受了第六剑，过了一小会，才慢慢松手，背后太过深的伤害来不及复原，一松开白凤，他就摇摇晃晃往地上滑去。
　　白凤立刻反手将盗跖抱进怀里，发红的双眼抬起，死死盯着完成一击退开的六剑奴，面上平静得吓人。
　　不可原谅！白凤抱紧盗跖，手指细细拂过他背后的几道伤口，一点一点，轻盈又温柔。
　　赵高莫名的感到一阵寒意，这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居然让他萌生退意！而且，他能明确感觉到，六剑奴在退缩。
　　六剑奴是特殊训练出来的六个傀儡，有心跳有呼吸，却不能再算作是人，他们没有感情，也不会害怕，除非是足以强过灭杀他们人性的恐惧，让他们本能的感觉到了。
　　远处什么声音以极快的速度靠近，好像是一大片细小的声音合在一起，叽叽喳喳的铺天盖地的涌过来，听得人心里发麻。
　　赵高抬眼去看，远处有几朵小小的乌云，正快速的往这边飞过来，但很快他就发现，更多细小的黑点在急速聚集在一起，等第一只飞到他肉眼可看清是鸟的时候，那些零散的黑点已经集成一个巨大的个体，直直的朝他们冲过来。
　　密密麻麻的黑点，那是那些鸟的眼睛，耳边充斥着鸟尖锐的叫声，等赵高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惊恐的发现他们已经看不到除了那些看不清外貌，只能看到一双黝黑的眼珠子的鸟以外的东西，听不到除了刺耳的鸟叫之外的声音。
　　不知名的飞鸟被一大片一大片的杀死，但立刻会有更多速度更快的鸟填不上，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止。时间在分分秒秒的过去，鸟群像饿极了后终于找到食物一样，发狂的往前挤，卯足了劲伸长脖子啄，直到尝到血的味道，黑压压的鸟更加兴奋起来，像吸到血的水蛭一般，死死咬住那块肉，一口一口的啄食，欢快的嘶叫。
　　不知过了多久，被鸟群完全覆盖的人有一个发出惨烈的尖叫，尖叫持续不久，那群鸟再也没有落地的，很快，那个站立的人影倒下去，挣扎了两下，慢慢停止了嚎叫。鸟依稀散去，露出一架带着少许血肉，被啄的千疮百孔的骨架。
　　端木蓉靠着墙，傻愣愣的盯着那群将人完全覆盖的鸟，再把视线移到那具骨头上，终于忍不住，捂着嘴转到一旁干呕起来。
　　她这才知道，当初白凤派那群鸟追杀她们的时候是怎样的手下留情，这个才是所谓的百鸟之王的力量……这才是百鸟之王的愤怒。
　　当然，其实白凤当初并没有多少手下留情，那时候的白凤并没有这个白凤多活的几十年，也没有这个白凤在除了苔藓外没有其他植物的崖底训练了海鸟的两年经历，还没有真正成为白鸟的王。
　　白凤并没有观战多久，看着那群人被鸟群淹没，他就把视线转到怀里的盗跖身上。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心里松了一些，至少，伤愈合了很多。
　　赵高是第一个冲破鸟群围攻的，当时站在他身边的六剑奴有两个，其中一人护着他冲出包围，没再多看白凤一眼，眨眼间逃离战场，而另一个只露出半个身子，只是不过眨眼间的事，就再次被鸟群淹没。
　　六剑奴跟着赵高逃了一个，被鸟分食了两个，一双姐妹合力冲出来，剩下的一个刚冲出包围就撞上刚醒来的大铁锤，惊魂不定之中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大铁锤一锤子砸得死的不能再死。
　　眼前的事情都解决了，白凤才微微露出个笑，帮盗跖将衣衫整了整，抱起来飞身跃上应召前来的白凤凰，紫红色的眸子对上盗跖黑漆漆无神的眼睛，闪过一丝苦涩的笑意，将最后一点红色消去。
　　俯下身凑到盗跖耳边，白凤略带着笑意低声道：“小跖，我们回家。”
　　后来的事白凤是听赤炼说的，这个女人似乎是年纪到了，以前是幼稚的天天找他的茬，现在是天天像个大婶八卦，什么事都能念叨上两句。
　　赤炼说，卫庄大人和盖聂简直所向披靡，像把利剑直插蜃楼心脏。
　　赤炼说，卫庄大人没了盖聂相助也能单挑阴阳家的东皇太一，并且将他击杀。
　　赤炼说，盖聂居然被一个小屁孩杀了，呵呵呵！
　　赤炼说，盖聂，大概没死……
　　她的表情落寞，带着点苦笑，良久没听见白凤的讽刺，疑惑的抬起头看过去，白凤正喂了盗跖一口汤，用棉布细细擦去嘴角的汤汁，面上全是温柔。
　　真是……瞎了老娘的媚眼！赤炼抓起桌子上一个白白嫩嫩的包子扭着腰肢怒气冲冲的走了。
　　等赤炼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白凤才微微笑着，对从始至终眼珠子都没动过的盗跖解释：“这女人，一直这么口是心非。”
　　盗跖没有反应，直愣愣的坐着，黑漆漆的眼睛盯着白凤的脸。
　　白凤眼里划过一丝黯然，很快继续笑道：“你不用知道也没关系，要再吃点么？”
　　夹了根翠绿泛着油光的青菜，用筷子卷成一团低到盗跖嘴边，看着他乖乖张口吃下去，继续勺了点米饭喂过去。
　　蜃楼一战过去三天，桑海城外一个小小的渡口，一群秦国重量级通缉犯在此聚集，
　　一个白发黑衣的中年人跳上靠在岸边的一艘小船，岸边另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紧跟着跳上去，没站稳，差点一头栽进水里。
　　不过那个白凤的中年人只是看了小孩一眼，没有去拉一把的打算。
　　这组合……张良有种捂脸的冲动，卫庄要去找盖聂，天明死活要跟着去，只要想想就知道，这一路会十分欢脱。对于卫庄来说，那绝对是个史无前例的体验。
　　赤炼一直泪眼汪汪，只是纵使她心里再多不平，那船也没有她的位置。
　　卫庄去找盖聂，白凤守着那个不会跳不会笑的盗王之王，这个流沙如果再走了她，可怎么办？
　　爱情失意的赤炼突然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当初流沙不就是一个女人最初建立的么？难道她赤炼还比不上那个女人？
　　人比人……战斗力可以无限爆表。
　　遥远的山崖之上，并列着三骑骏马，项少羽望着远处海岸边只能看到一个个黑点的人影，面具后的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他们终于还是分道扬镳……
　　但是，天明，等我，终有一日，我会带着天下来见你！
　　小船在平静的海面上渐行渐远，天明突然扭头准确的看向那块山头，只是一片绿影婆娑，没有他想见到的那抹金黄色的身影。
　　错觉么？天明转回身子，闷闷不乐的坐在船尾，双手托腮望着微波粼粼的水面出神。
　　“小鬼。”
　　没料到卫庄居然会主动跟自己开口说话，天明瞪着他的大眼睛盯着卫庄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现在去追，还来得及。”卫庄眯着细长的双眼看着天明，语气不屑：“这段旅程，你原本就是多余的。”
　　“你在胡说什么！”天明握紧拳头大声叫道：“我要去找大叔！你别想赶我走！”
　　卫庄挑起一边眉毛，不置可否。
　　“你你你，你别以为我怕你！”天明往后缩了缩，小声嘀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答应三师公了的……”
　　好吧，随便，卫庄不再理会身后的天明，抬眼看向海的尽头，师哥看到他应该会开心。
　　……
　　桑海城往南百里之地，紫色头发的少女正站在海边礁石上眺望远处。那边是蜃楼的方向。
　　突然，一个灰色的身影在她视线内一闪而过，很快又沉入水里。
　　“……。”
　　少司命又看着那块海面一会，再次明确看到那个在水中沉浮不定的人，默默转身，离开岸边。
　　剑圣盖聂……她才不管。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