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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27.1.独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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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的时候,邵母来看薛翔。这时薛翔已是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着,邵母也不忍让他起来,只看了几眼,在一边与姚音低声说了几句话便离去。
姚音直感叹着,这态度根本不像婆婆嘛,简直比亲娘还要亲,才是几日,对着薛翔竟也有些包容与放纵的味道。他倒也不知道,邵母对邵若拙虽是严厉,可对于邵若拙喜欢的,她便是会加倍地喜欢,况且有小猫儿那个宝贝孙子在,实在是不喜欢都不好意思了。
一直到了晚上,薛翔醒来用了晚膳吃了药,这时精神尚可,他坐了一会儿,便有些坐不住了。心底就那么莫名其妙地揪着,左不过是对邵若拙有些抑制不住的担心。
薛翔又跟着自己僵持了一会儿,最终坚持不住了,掀了被子便想出房去。这时又想到自己不认识路。他便悻悻地收回脚来,坐了一会儿,转头对外叫着,
“有人在外头吗?”
屋外果然传来应和声。
“在呢在呢,夫人什么事?”
叫着夫人便推门进来了。
薛翔又觉着有些别扭,盯着来人看了几下,口中有些苦涩地道,
“带我去见邵若拙。”
薛翔进了屋,守在邵若拙榻边的奴仆便醒了,看见薛翔忙上前来轻声道,
“夫人。”
薛翔又别扭了几瞬,看了看安静的邵若拙,道,
“邵、少爷醒过吗?”
奴婢十分顺从地道,
“少爷早晨退了烧醒了一回,吃了药便睡了。傍晚一直醒着,现下吃了药刚刚睡下。”
薛翔又道,
“那晚饭吃了吗?”
奴婢道,
“吃了。只是少爷背上痛得厉害,手伤也不见大好,只吃了一些便不吃了。”
薛翔闻言心中微微一紧,看了眼邵若拙,便吩咐了奴婢下去,径自走到邵若拙榻边,弯下身来细细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见他紧闭着眼,脸色还是苍白得厉害,好险高烧已经退去了,按着他的身子,慢慢休养几日应是没有大碍。
薛翔这下轻轻松开一口气,又看了邵若拙几眼,便慢慢地,坐在踏板上头,将头枕在手臂上,静静地看着邵若拙。
这时,他才真正地安静下来。
不是因为委屈顺从而表现的安静冷漠,相反的,是一种纯粹的平静与释然,渐渐地,将一切喧嚣皆安抚为安宁。
邵若拙即使病着,身体的感觉仍是十分敏锐,自打薛翔进门的那一刻起他便醒过来了,又怕薛翔见自己好了便撒腿走人,于是一直按兵不动。闭着眼睛听了半晌,现下没有动静了,只是隐隐感觉到薛翔的气息就在自己身边。
邵若拙睁开眼来,轻轻瞥了薛翔一眼,见他阖着眼一脸温顺地趴在身侧,便也闭上眼去,也没有叫薛翔起来的意思。屋里温暖得厉害,暖暖得直让人有睡意,薛翔看着邵若拙,心里渐渐放松,身上也渐渐软了,不多时他已是安稳地趴在榻边睡去。
邵若拙装睡了一阵,又怕薛翔冻着了,再睁眼看他发现薛翔已经睡着。他心想总不能这样冻着,便叫道,
“薛翔,薛翔?”
薛翔这下没有反应,邵若拙生怕他冻着了,硬是撑着完好的右手坐起身来,后背的伤顿时裂痛起来。邵若拙不由白了张脸,抿着唇半晌缓不过劲来。
现下他才算知道,薛翔当初是有多痛。只是薛翔那时都在昏睡着,等他醒来时伤口已经慢慢消肿甚至有些结痂了,也不似邵若拙现在这般扯得肉痛。
薛翔这才听见响动醒来,见邵若拙已经坐起,额上隐隐冒着冷汗,忙是起身道,
“怎么了?哪里痛了?”
这时便伸手去碰邵若拙的肩。
不想邵若拙现下肉痛得厉害,脑子有点不清醒,推开他的手,似乎有些冷淡地道,
“没事。”
薛翔闻言,心中莫名地有些失落难过,看着邵若拙的模样,似是对自己生厌了。他也不是做作的人,看了看邵若拙,低下头去咽了咽口水,便道,
“你没事就好,那我走了。”
邵若拙见他要走,一时痛得焦头烂额,又怕叫他留下薛翔会不肯,便果断伸手狠心在自己受伤的肩头边上捏了一把,顿时疼得他冷汗都滚落下来,直直倒吸了一大口冷气。
薛翔听他倒吸冷气的声音,忙是折回来,见邵若拙额上汗涔涔的,尽是冷汗,急道,
“背疼还是手疼?疼得厉害吗?”
邵若拙:我的心好疼……
邵若拙似是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趁机死死地抓住薛翔的手,过了好一阵才叫着,
“疼……”
这一声,卖得一手好萌。
薛翔听他说痛,忙道,
“哪里疼?是背上吗?我给你看看。”
说着,便扶着邵若拙趴下了。薛翔揭开他的衣物,看着邵若拙背上的伤口有些狰狞,他皱了皱眉,看见靠近肩背的伤口已经开裂流血了,忙着将衣服给邵若拙套好了,便道,
“我去找姚音来。”
邵若拙见他又要走,简直想一头撞死在枕头上,现在他处于趴着的状态,受伤的左手朝着外头,右手藏在被窝里头,除非一个漂亮的旋身坐起才能将薛翔抓住了。
眼见老婆又要跑了,邵若拙便低低地、似是哀嚎地叫道,
“小鸟……”
薛翔听见这个敏感的词汇,便僵住了步子,回过头来看他。邵若拙心中窃喜起来,他明知薛翔既然来了便定是听话乖顺了,于是很放心很自然地继续装着,
“别走……你坐我身边,我就好了。”
薛翔不由皱起眉来,觉得他有些狼来了的架势,走上前去,猛地一把抓了邵若拙残废了的左手,有些恶声道,
“你是不是又在装!”
邵若拙立即道,
“没有!第一次是姚音帮我装的,这次绝对是真的!”
好嘛,一下子就把盟友给出卖了。
薛翔便趁势道,
“原来之前真是装的!骗了你娘,还要来骗我是不是!”
无奈邵若拙现在趴着,根本动弹不得,又被人抓着残废的手,有些待宰鱼肉的模样。他便要解释道,
“没有骗你,只是想吓唬吓唬娘,你这么聪明,定不会被我……咳、咳……”
邵若拙只是说着,却不由咳嗽起来,声音一时都带了些嘶哑无力。薛翔急急放开他的手,待邵若拙缓过劲来便将他扶起坐好了,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胸口,生怕邵若拙又咳出血来。
邵若拙抓住他的手,唇色苍白着道,
“没事,我没关系。”
薛翔被他抓着手,手又被按在邵若拙胸口,两人相距得也不远,就这样面对面地瞧着,目光碰撞的密集程度让薛翔的脸慢慢烧起来。
薛翔看了邵若拙一眼,又快速地低下头去,复又抬眸看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去。邵若拙听他似喜似悲地低声嗔道,
“笨蛋……你若是死了,我和小猫儿怎么办……”
邵若拙听了,便十分欢喜地扬起嘴角,将薛翔的手握紧了,道,
“小猫儿我倒不担心,他爹爹自会护他周全,我真正担心的,却是你……”
薛翔听了,心下猛地一颤,鼻尖竟也微微酸涩起来。他低下头去,不敢看邵若拙,死死地咬了唇,被握着的手挣扎地想要从邵若拙手中挣脱出来。
邵若拙微微弓身,将脸贴在薛翔脸侧,温声道,
“我担心我死了,你就去找别的女人,更可恶的,是去找别的男人。到时还给他们生了跟小猫儿一样聪明的孩儿,让我在天上看了,都要眼红。”
他说也就罢了,便就带着些霸道的味道,霸道也就是了,偏就将这些气息吐露在薛翔耳尖边上,惹得他一阵心颤。
薛翔现下,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扰了邵若拙,可是埋在他胸前的手却一直在发颤。邵若拙侧过头来,轻轻将额头抵在薛翔额上。
额上一阵滚烫,薛翔脊背上顿时冒出一阵冷汗,他垂下目光,根本不敢与邵若拙的目光有所交接。继而听邵若拙十分满意地道,
“嗯,烧退了。之前那些话都是发烧的时候对我胡乱说的,我不会相信的。”
这么一句,不知是在宽慰薛翔,还是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