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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目标八十一 迷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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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很喜欢的一本漫画里有这样一句话:
如果我手上没有剑,我就不能保护你。如果我一直握着剑,我就无法抱紧你。
世间之大,充满了无穷无尽的矛盾,正如我们明明知道彼此所处之地,却无论如何都不能相见。
我其实很想问问沢田纲吉,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出手?要是被发现的话不是功亏一篑了吗?
可我不能。
我把脑袋靠在座椅上,将遮光板稍稍打开一道缝,外面已经能看到亮光了。从佛罗伦萨到慕尼黑,再转机飞往大阪,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多个小时,可我竟一点睡意也没有。
我不自觉又将包中的笔记本掏了出来,夹在其中的照片露了个小角,勾勒出一抹温暖的棕色。翻出来,记忆中的男生在明媚的阳光下熟睡,真正的眉眼如画。
这一年来,我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只需要偶尔通过不相关的人了解到一点点关于他的信息就会满足,可思念原来从未停下。这份感情早已深入骨髓,变成身体无法分离的一部分。我假装自己并不在意,却在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的呼吸里不停和他说话。
……
“呐,纲吉君,我现在正在艾菲尔铁塔上面,巴黎的夜景果然比照片中更棒呢。”
“这个季节柏林竟然还这么冷,在京都的话,樱花都落完了吧。”
“我终于到佛罗伦萨了,原来这就是三洞桥啊。”
……
在那片名为喜欢的土地里,思念疯长,荒草丛生。我总能看到自己孤身一人立于其中,风声呼啸,草木摇曳,远方没有一个人影。
飞机于三个小时后降落大阪。
出机场的第一时间,我给并盛的那位联系人发了最后一封信息,表示今晚会将某样东西放到并盛神社。
今天是周末,机场里人来人往,到处都充斥着喧闹的声音。距离晚上还有大把空闲,我乘上回京都的大巴打算先回公寓放下行李。
房子已经空置了三个多月,开门时却意外地没有闻到霉味。我姑且还是先开窗通了风,又把行李整理出来,该换的换,该洗的洗,忙碌了一阵才坐到客厅里给自己倒了杯水。
好安静啊。
我环顾四周,只有风和阳光从打开的窗外灌入。我从未觉得这房间如此安静过。
就在这时,贴在桌对面的一张即时贴映入眼帘,我下意识揭过来一看,上面是藤原明里的字迹。
“用了你给我的备用钥匙,粗略打扫过一次,感谢本小姐吧!”
“哈哈……”我捧着水杯笑出声来,几乎已经想象到了她皱着眉一边诅咒我和透一边闷头打扫的样子。
真是的,既然那么讨厌就不要特意过来了嘛。
我将即时贴收进口袋里,本想给明里打电话,但脑子里念头一转,原本按下去的指尖陡然一偏,落在了另一个名字上——透。
这个时候的意大利是什么时间呢?都半夜了吧……这家伙估计睡了。
我等了一会儿也没人接听,正准备挂断,耳边冷不防传来“嗒”一声。
“小津?”男生漫不经心的声音自话筒中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你没事吧?”
被他这么一说,我立马忿忿不平起来:“你还问我,看你干的好事!阿玛雅的家人可是在到处找我啊!”
他沉默了片刻,问道:“你现在在哪?”
“回京都了,害得之后的行程也泡汤了。”
“抱歉,我派过去的人晚了一步……不过回日本是明智的决定。”透的声音有些疲惫,但也带着隐约的兴奋,“如果你是问我那女人的事情,不如暑假的时候自己过来看看吧。”
“你真是够了……”
我头痛地揉着脑袋,通宵的晕眩感在这时终于涌上来,“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啊透,你不是去实习的吗?这就是你的实习?”
“……”
透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异样的沉默在我们之间盘旋。我握着手机,将脸贴在桌面上,视线又一次落在刚才贴着即时贴的那一角。
明明这里有平静的生活,你又在那里追寻着什么呢透?
“小津,我……”
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的声音缓缓继续道,“我只是不想原谅伤害你的人而已。”
在意大利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我张嘴想问,最后却没能问出来。
也许这个结果在更早之前就已经种下了因缘的种子,只是在某件事的催化之后突然开花,结出了这个果实。
我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我明白了,考完试我就去西西里找你们。”
我不知道这一切的源头在哪里,我只希望眼前能看到的这件事可以早日解决。
通完电话后,我换了副行头折回京都站,直接坐新干线去了东京。反正路费可以找川平大叔报销,我也不想像上次那样坐夜大巴来回折腾了。
到并盛时太阳已然落山,商业街上的店铺几乎都已关门,经过乐乐轩时还能听到吆喝声,一道红色的身影拎着外卖箱,正掀开布帘进去。
我率先去了并盛神社,正好掐着之前说过的时间,把在欧洲收集到的六枚A级指环装在盒子里放到了纳礼箱上。
如果他们想要的话就会有人来拿吧。
这一次,我没有沿原路返回,而是穿过了林子。
神社边的这座树林比想象中要大,树木密密麻麻让人分不清方向。中间的位置竟然还有一处水源,比池塘的面积大些,比湖泊又小一些。
穿过这片树林,一望无际的星空猛然跃入视野。大抵是这里地势较高的缘故,整个并盛町几乎尽收眼底。灯光从每一幢房子的窗口中浮起,远看如同一颗颗浸在水中的繁星,天空与地面在此时连为一体,纲吉从小看着的,就是这样的星空吧。
我顺着坡道一路向下,不知不觉中,熟悉的建筑物出现在眼前。我注视着门牌上那“沢田”两字,怎么都无法再移动脚步。
屋子里传来暖融融的灯光,奈奈阿姨的身影在窗前一晃而过,似乎是在招呼客厅里的其他人吃饭。
真热闹,但这热闹终究和我没有关系。
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能干什么,正准备离开,侧后方猛然传来一声:“谁?”
下意识回头看去,一个长发女人站在转角处,路灯的光芒并没有落在她身上,她整个人都像是一道影子。
我侧过身子,微微点头:“你好。”
对方往前走了一步,一抹粉色自微光中显现,我这才认出来那是狱寺的姐姐碧洋琪。她皱眉将我打量一番,警惕地问道:“有事吗?”
“不,只是偶然路过。”我抓抓脑袋,又鞠了一躬,“打扰了真是抱歉。”
“这样啊。”碧洋琪的语气缓和许多,但还是带了几分犹疑。我冲她笑笑:“我也该回去了,失礼。”
然而才刚走了一步她突然又出声道:“等一下。”我下意识回头,见她眯了眯眼,翡翠色的眸子里有一丝困惑,“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难道被认出来了吗……
我略略吃惊,但面上仍不动声色:“也许是在街上遇到过吧,我以前在商业街那一带住过。”
“以前?”
碧洋琪问了一句,我点头应道:“嗯,去年暑假的兼职。不过后来因为学校不在东京就没有继续了。”
对方眼中的疑惑并没有完全消除,不过她应该也判断出我并没有恶意,便没有继续问下去。碧洋琪就像个普通的大姐姐那样冲我一笑,态度温和:“天黑了,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是的,谢谢您的好意。”
我朝她鞠躬致谢,转身往商业街的方向走去。
川平房地产内的灯竟然还亮着。
我上前移动拉门,破旧的木门一下子就开了,银发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屋内看报纸,闻声头也没抬,说了句:“啊,记得把门关上。”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随手合上店门,“好难得见大叔你这个点还没关店。”
他从报纸上抬起眼皮看向我:“这里可不提供免费住宿。”
“什么啊,我可是在欧洲帮你跑腿跑了这么久。”
说话间,我注意到他右手中指上多了一枚指环,乍看上去是很普通的结婚戒指,但以前见他戴过吗?
“川平大叔,你找到之前让我打听的那枚地狱指环了吗?”
我一边问,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对方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你觉得呢?”
“你这么神通广大,肯定是找到了对吧~”我装作很殷勤的样子凑过去,“让我看看长什么样子吧?”
他不经意地躲到一边,顺势将报纸收起来放进报刊架中:“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自己偷偷留了两枚岚系指环呢。”
“哈哈这都被你发现了。”我耸耸肩,笑起来,“给自己的礼物呗,反正也是多出来的,其中还有一枚B级指环,卖了不如自留划算。”
“掉进钱眼里的孩子……”
“多谢夸奖~”
川平大叔难得无话可说,留给我一句“把外面收拾一下”就进去休息了。进屋前,他忽然又一顿,一手扶在门框上,回过头问道:“匣子,打开过吗?”
我正准备去收茶几上的杯子,闻言愣了一下:“你不是说……”话到一半,我突然意识到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不由眯着眼笑了,“不,我还没有那个勇气。”
“是吗。”川平大叔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抬抬下巴,“桌上的链子给你,不想暴露指环就用它封印起来。”
我下意识看向面前的茶几,茶杯边上果然有两条短小的链子,没有任何装饰,普通到甚至显得粗糙。
为什么要封印指环呢?
我沉默着将链子收进口袋里,没有问下去。
之后总会知道的吧。
因为周一就要返校上课,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趟横滨。
中华街依然多年如一日的游人如织,我在里面转了一圈,竟然没有找到每天都会来卖包子的情报屋。无奈之下只好向周围的人打听,却得知大家这几天都没有见过他。
“也许回中国去了吧。”
这是附近的店家给我的最后结论。
晃到中午也没能打听出更有用的消息,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并盛跟川平大叔说起这事,他刚刚收到一平送来的外卖,正吸溜着拉面,半晌突然抬头,看着外面无云的晴朗天空,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暴风雨要来了啊。”
这句话的意思,我直到一个月后才彻底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