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招架的人鱼》一木森

5、甚合心意

　　回到黎村，秋融就带安子去画学院报名入学。学院需住宿，每月仅有四日假期回家探亲，虽不舍，但对安子各方面的栽培更到位。
　　天刚断黑，姚家门外的守馨看到刚路过的两个人影：“安子？”那两人回过头来，守馨更惊叫连连：“呀！真是融姐姐，怎么打扮成公子了？样子好俊呀！”
　　穿着过大短袍的人正是秋融，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穿着那个庄主的衣服，顿时窘得无地自容，向一旁偷笑的安子恼道：“好哇，也不提醒我。”安子笑着用嘴型说：因为好看。
　　“融儿？”守青听到声音跑出来，见到秋融少有的男子打扮，脸上分不清惊讶还是惊艳。
　　“守青哥。”
　　秋融刚抬头，就瞥见守青身后有个白影走了出来。虽迅速移开视线，可熟悉的□□感还是欺上了心头。
　　“去哪儿了？两天没见你，眼看又要刮台风，我还担心你去西海岸了。”守青急急走下来，满脸的担忧。
　　“没有，我在镇里找了份工，今天去工作了，时间仓促，没有提前告诉你。”
　　“什么工作需要穿男人衣服？你们吃饭了吗？快进屋来吧。”像是怕秋融要走，牵起她的手就上阶梯。
　　“我和安子已在镇上吃过了……”秋融想抽走自己的手，可她又不想太扫守青心意，只好任他拉进了屋。
　　秋融将她山庄的工作简略说了遍，谈到山庄主人，称其是个为人正直，不喜被扰的隐士。
　　“山里人不都该身强力壮吗？要被他欺负了怎么办？而且，要是发现你是女的，那不就更危险了？”守馨的话成功让守青紧张起来。
　　“守馨说的对！融儿，既然他给的银票够安子念书，那以后就别去了，那个山庄听着有些邪门，我担心他有什么不轨之心。”
　　秋融摇头，态度坚定：“我已经答应了他，不想随便失信。况且，他若是带其他目的，为何还给我银票让我回来？”
　　守青守馨被说住，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这时，屋内响起两声嗤笑，是离开一个月刚回来的，靠在门边一直没吭声的海胤。
　　他仍是那副慵懒的姿态，脸上挂着不羁的笑意：“这叫欲擒故纵，一听就知是个大淫棍。呵，还正直呢，哈哈！这是我这几天听到最好笑的事。”说完，不屑地瞟了眼秋融。
　　秋融不怒反笑：“大淫棍？大淫棍不应是好喝懒做、到处沾花惹草的人吗？怎么会是在深山里养树的人呢。”
　　这次海胤没有预想地反驳回来，而是望着门外某处不知想什么，表情是少有的凝重，令秋融略感讶异。
　　回到自己家，秋融才发觉浑身酸痛难忍，大概是今日做太多事的缘故。
　　泡在热水中，秋融想起海胤靠在门边望着外面沉思的样子。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见，总感觉他和平日不大一样。
　　拍拍脑门，秋融勒令自己停止想象，想他还不如想那个仙境般的山谷还来得愉快。

　　——

　　隔日早晨，秋融穿上安子的衣服赶往山庄，因心情轻松愉悦，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
　　来到那面湖泊，秋融就看到卧在树梢上的人。绕过湖来到树下：“庄主。”
　　那人在闭目养神，听到声音只掀了掀眼皮：“来得挺早。”
　　“庄主也早啊。”
　　一把匕首掉落在秋融跟前。
　　“五棵。”
　　“没问题。”
　　和上次一样，树上的人没发出半点动静。难道是睡着了？不过这样也好，她亦不喜欢聒噪的人。
　　差不多清完一棵树时，秋融想起一个问题，抬头就问：“庄主，这……”不想正好对上他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令秋融心里略略一惊。
　　那人却丝毫未觉不妥，眼睛闪都没闪一下，只是加深了眼中的清冷，声音是一贯的不耐烦。
　　“想说什么就说。”
　　应该只是将视线搁在这边想事情。这样想着，秋融稳住了心神，接着道。
　　“这是什么树？如此高大，种多少年头了？”
　　“三百年。”
　　秋融讶然，竟比想象的更古老：“是庄主祖上所种吗？”
　　“嗯。”
　　“这么大的树林，庄主都一个人打理？”
　　“现在不多了个瘦子吗。”
　　秋融瞅了瞅他嫩白的右脸，好奇心继续膨胀：“冒昧问一下，庄主年纪……”
　　那人眉头轻挑：“你认为呢？”
　　“至多三十。”
　　他哼笑了声，懒懒道：“你认为几岁就几岁吧。”
　　见他不愿多提自己的事，秋融便转移话题：“这里只种这一种树吗？”见他应了声，又问：“不知，这树叫什么？”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答：“蓝花楹（yin)。”
　　他们没再说话，沉默并不令秋融感到难受，反而越发感到愉悦，喉咙不由溢出小曲，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哼着。
　　中午，他离开了阵子，回来时，手里多了两根焦黑的红薯，扔在她手上，啥都没说就又跳上了那棵树。
　　秋融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去湖里洗了手就坐在地上消灭了甜软的红薯。
　　因有午睡的习惯，吃饱后坐在树旁哈欠连连。
　　“休息会儿吧。”树上的人忽然道。
　　秋融不好意思地抓头：“谢庄主体谅，给我两刻钟便好。”
　　不一会儿，盘腿靠在树干的秋融便睡熟过去，歪歪地吊着脑袋的模样甚是有趣。而树上的那个人，微微向这边侧了侧身，树荫挡住了他的脸，看不清表情。
　　等秋融醒来，已过了半个时辰，庄主已经不在。秋融洗了把脸，继续挖虫子。
　　像算准了时间般，秋融快清理完第五棵树时那人就回来了，像只鸟一样不知从哪儿飞过来，轻轻落在秋融身后。
　　“回去吧。”他递给秋融一张银票，面额和第一次一样。
　　她毫不客气塞入衣襟：“谢庄……”
　　“南思乔。”
　　秋融没反应过来，用眼神询问，他就又一脸不耐烦了：“以后别给我听到什么庄主什么在下的，难听死了。”说完就飞身踏掠而去，很快消隐在林中。
　　秋融傻了半晌才噗笑出来：“好秀气的名字，难怪会不好意思。”
　　往后，秋融如约隔日来一次山庄，那个叫南思乔的庄主依旧像监管犯人一样在树上静静看她除虫。
　　时间一长，两人的搭话次数也增多了，似约好了般，除了对方私事，其他的事情几乎无所不谈。虽然南思乔总能以各种哭笑不得的方式将话题扼杀，但秋融发觉南思乔并不像他说话口气那样凶恶小气，反而是个甚好说话的人。
　　“南思乔，你在这里都吃些什么？”
　　“随便吃。”
　　“包括生鱼？”
　　“偶尔。”
　　“……今天的午餐不会就是吃湖里的小鱼吧？”
　　“被你这么一提，还真是好主意。”
　　“喂，你有没发现这附近有很多野兔？你知不知道你家背后长了很多香蕈？你该感激我的良心，没有趁你不注意偷摘回家……”
　　“所以呢。”
　　“所以，你再不建个灶房出来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尽管不愿相信，可这里真的没有灶房，更不用说碗碟瓢盆，柴米油盐了。
　　在秋融三番四次不厌其烦游说下，南思乔终于在屋旁搭了个棚，筑了个小灶坑，买来锅铲碗碟，当天就做了顿色香味俱全的野味午餐。
　　其实秋融厨艺普通，有时还比不上安子，她已做足准备接受南思乔毫不留情的炮轰，可没想到，南思乔非常安静地吃掉了两碗饭，把三碟菜吃得一干二净。
　　他动作斯文地用帕子擦了擦嘴巴，然后随手扔在桌上：“下午做了饭再走。”就出去爬他的树床了。
　　如此，秋融在山庄又担起了大厨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