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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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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马蹄声踏在地面上的声音铿锵有力。一声又一声有序地敲击,是这个年代最稀松平常的声音。对一个初来乍到的人来说,这马蹄声一下下仿佛在敲打他不安的心。
一辆青顶马车驶在热闹的街市上,驶向远处雄伟的建筑群——皇宫。这辆马车走得极快,匆匆忙忙,所到之处都被踏起一片尘土,引得街市上的人纷纷注目。这辆马车破旧不堪,车身布满擦痕,帘幔原本的颜色几乎被尘土埋没了,车轮上甚至卡了几根细树枝。可疑的马车只引起了好奇的人们几秒钟的注意,街市仍旧一片热闹,大街小巷里的叫买叫卖声很快盖过了远去的马蹄声。
“吁——”一双粗厚的手重重地抚摸着疲惫的马。老马汉跳下马车,心疼地拍拍马身,这一个月的奔波,连日连夜地赶路,人都受不了,何况马呢?
厚重的红色侧宫门被推开,走出来一粉衣宫女,探着身子,“人呢?”
“在车里呢。”老马汉答道。
“快点儿!”小宫女口气有些不耐烦,但忽地想到这是徐公公带来的人,又不敢发作。
“哎,是。”老马汉老老实实地回道。他绕到马车后头,帮一个穿灰布衣的青年人收拾零碎物件。
“阿林他没事吧?”老马汉低声问。“怎的?”青年没抬眼,接着手里的活儿。
“哎,徐公公这计划我总觉得不太好…你说咱这下人哪里猜得出人皇上、王爷的心思?我就怕到时过不了关,苦了阿林……”
听到这话青年才抬起眼,“那个傻子,给点好处就服了。待会儿指不定怎么死呢。”
老马汉慌忙摆手,示意他别说了,又朝马车前头瞄了瞄,确定那宫女没听见,才缩回来轻声憨憨地乐呵道:“你俩感情好,看着跟亲兄弟似的。”
灰衣青年不答话,趁老马汉还在感慨时,瞥了一眼正掀起帘幔的人,脸上写满了担忧。
——
两个月前。
暾义城近日来一直张灯结彩,却不是因为什么重要节日的到来。官兵们时不时就上街巡两圈,闹得老百姓们都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最让他们觉得惊奇的是,平常老是不务正业的刘知府竟也正正经经、穿戴整齐地坐在办公桌前,屁股都不敢挪一下。于是,老百姓们又猜测是哪个大官儿要来了,但究竟是谁,他们无从得知……
“下官叩见六殿下。”几个穿官服的中老年人齐齐下跪。
“起来吧。”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六皇子李胜历只是淡淡地摆摆手,在这暾义城的官府内四处随意走动,慵懒从容得就像在自家小院里散步一样。当爸的君临天下,当儿子的有这个气势也不奇怪。
“六殿下……”为首的刘知府恭恭敬敬地弓着身子,一脸谄媚的笑容,“不知殿下这趟暾义之游是否愉快呢?若有招待不周之处,下官一定……”“周到。”李胜历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烦躁得像是在赶苍蝇。
“嘿嘿……”刘知府干笑两声,见六皇子往前走了几步,赶紧又跟了上去,“…六殿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李胜历停下脚步,“本皇子的心事是你一个五品小官管得了的?”
“不敢不敢!”被六皇子丢来一记冷眼,年过半旬的刘知府冷汗直冒,赶紧低头。“只是……只是……六殿下若在暾义游玩得不够尽兴,下官实在倍感无能!不知…六殿下是否有需要用到下官的地方?下官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刘知县悄悄咽了口唾沫,神色紧张地看着在官府里乱逛的锦服少年。
刘嵩任暾义知府已经有近十年的时间了。这十年里刘嵩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出色政绩,但至少也保证暾义百姓吃得饱、穿得暖。暾义城的地理位置离都城越川较远,来回一次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因而朝廷大官来访暾义的事件寥寥无几。可谁料,这久无大人来巡的暾义城,突地就迎来了一个特大级人物。
刘知府还在走神着,眼前突然一抹青色一挥而过,原来是六皇子一个转身,已经走到他跟前。一双杏目紧锁住自己,刘知府又开始心脏狂跳,额上冒汗,不得不用衣袖擦拭。
六皇子李胜历是当今皇后之子,又与当今的太子——三皇子李胜冥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比起父亲,李胜历的眉眼更像其母霓虹皇后。尤其一双清澈的杏眼,给人清纯娇憨之感,显得年轻活力。但宫里宫外人尽皆知,这个长相秀美无害的六皇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小恶魔,从小就是如此。把宫中的教书先生气得胡子倒立,闹得学院里鸡飞狗跳是时不时就有的事情。
又或者拿宫里几个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当练习射弹弓的靶子、刮花哪个嫔妃的珠宝首饰,在她们的后背上放虫子,再或者偷走哪个公公的拂尘,拿着厨房用的菜刀砍伤御花园内花草树木无数,让一群宫女太监跟在他身后几欲痛哭地求饶。
尽管作恶多端,李胜历也不曾挨过重罚。因为霓虹皇后是出了名儿的溺爱儿子的主。所以在满是条规的宫里,李胜历从小到大都算是无拘无束的了。这样的小恶魔,长大之后并没有变成天使。
刘嵩自认倒霉,碰上这么个不好伺候的主。“六皇子在江南一带微服出游”的消息刚传入他耳,他便立即马不停蹄地准备起来,为的就是保住这个官职,更重要的是脖子上的脑袋。
“听说江南盛产美男子……”点到即止。六皇子只说了半句话,刘知府心里却大喜!立刻一改刚才紧张慌乱的愁容,喜笑颜开。吃喝玩乐这一块他刘嵩可是不落人后。
“六殿下您有所不知呀,我们江南是水乡,河流纵横,池湖密布。比起农耕,更多的人都选择从商,使得江南成为烟柳繁华之地、温柔富贵之乡。这样风情万种的地方,出了不少文人雅士,自然也孕育了美颜之人,尤其男性者居多。所以才说我们江南盛产美男。”见六皇子不屑地冷哼,刘知府赶紧又补充道:“不过,要论美人之最,还得去江南第一楼,旖翯楼。”
“旖翯楼?”见六皇子感兴趣了,刘知府挤起脸上的一堆横肉,挤出一个带讨好意味的笑容。
旖翯楼,就如它美丽的名字,是个充满美的地方。旖翯楼内,从普通的打杂小二到无数达官贵人一掷千金为求一见的艺姬,个个都是美人。尤其是楼中头牌艺姬南霜公子,更是让人痴迷不已。当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见到这位南霜公子的。抱着几百两银子到旖翯楼去,至多也只能求得其他一些逊于南霜公子的艺姬相伴。见到南霜公子的人,都是捧着稀世珍奇,无价之宝去的。外界盛传南霜公子貌似潘安,连女子都无法与之相较,尤其琴技更是令人三月不知肉味。见过南霜公子的人回来都赞口不绝:“果然名副其实!”
如此一说,六皇子还真得去见见这位绝代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