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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结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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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僵硬着徇声望去,只见大门右边的墙角直挺挺地站着一具尸身。它面墙而立,头上顶一顶白色高毡帽,额头上贴着一张黄色的符咒,而身上则着一件深色的长衫,双手齐肩平举着,从袖子里伸出的手形如枯骨,包裹在上面的皮肤如同风干的腊肉一般,皱巴巴地显现一种诡异的青黑色。最奇怪的是它竟然长着一头深绿色的头发,如同顶着一顶青苔做的假发。
四人看清了尸身的样子后,反而不如先前的害怕,一点点地靠近。想象往往比真实更可怕,很多人都是被自己的想象中的困难吓得不敢前进。其实当你真正面对它的时候就会发现,原来现实远没有想象的那么令人恐惧。
“它好像不能动。”四人慢慢靠近,发现那尸身口中发出类似挣扎的吼声,可是身体却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动弹不得。
龙包子围着尸身转了一圈,发现这尸身虽然样子有点骇人,但是却不会动弹,于是便大起胆子,好奇地这里摸一摸那里扯一扯。
“好像也没什么,和张老二死的时候样子差不多嘛。”龙包子喃喃地自言自语。张老二是桂花她们村的一个木匠,去年上山砍柴的时候失足掉到砖窑上摔死了。这里的砖窑顶上是用泥糊死的,窑内则一直不停地添柴,窑顶也被火烧得滚烫。张老二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本来还剩一口气的,谁知掉到那么个要命的地方,结果活活给烤死了。直到有人从高处看到了烤干了的尸体这才知道出了事。后来去抬尸体的时候龙包子他们一帮小孩也跟着去凑热闹,只见张老二的眼窝深陷,手指地嵌进了窑顶的干泥里;尸体里的水分都烤干了,黑黑的皮肤紧紧地粘在骨头上,就像过年家家户户都要做的腊肉。那一帮小孩从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吃腊肉。
其他人见到龙包子这样乱来都没事,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龙包子,你莫乱搞了。这里阴森森的,我们回去吧。”彭顺不禁搓了搓手臂。桂花和二狗经过刚刚那么一折腾,都觉得有些疲倦了,也附和着催促起龙包子。
“急什么嘛?难得真见着一次僵尸呢。”龙包子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挑了挑那僵尸的指甲,又戳了戳它的胸口,见它纹丝不动,忽然兴起,伸出树枝想去挑贴在僵尸前额的符纸。
“你莫搞哦。”二狗急急嚷道。“听说那个符纸是镇僵尸的,揭了僵尸就会乱跑了。”
“就你最胆小了。”龙包子不以为然。“哪里会跑嘛”说罢作势要去挑那黄符。
“你们快看!它身上在冒泡?”众人顺着桂花的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没错,它在溶化!僵尸脸上和手上的皮肤都开始冒起了几不可察的小气泡。转眼的工夫,一颗米粒大小的气泡就开始膨胀成鱼眼大小。那僵尸虽然不能动弹,但是随着气泡的增大,口中的低吼越来越急促,像是正在经历巨大的痛苦。
龙包子见此情景,也连忙扔掉了手上的树枝,向着三人的方向一路小跑了过去。
“啪~啪啪啪”。逐渐增大的气泡竟然开始接二连三地爆开,在尸身上迸裂出一个个骇人的小洞。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身着黑色长衫的男人房子后侧的小门跨入,见门口站着四个小孩子,心里当下一愣。转眼瞥见旁边的尸身,脸色一沉,从肩上的褡裢里扯出一块黑布,迅速绕着尸身缠了几圈。他口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儿的工夫,那僵尸就安静了下来。
“定!”那男人扯出一张符,伸手一点,稳稳地贴在包着黑布的额头上。
四人见那人三两下便搞定了那头僵尸,心里明白这人就是传说中赶尸人,不禁对他肃然起敬。
“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小鬼?”那黑衣男子喝道。“看我今天不拿你们的血祭我的绿头尸。”
只见那黑衣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只黑色的小鼎,低声呢哝了几句,然后咬破手指,在上面滴了两滴血。只见那鼎在他手中一阵摇晃,然后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叽叽喳喳地,宛如几千只小鸟在空中尖叫一般凄厉。
已退至门口的四人顿时觉得头晕目眩,脚下软棉棉地毫无力气,仿佛站在一艘剧烈摇晃的船上一样。“
桂花全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用手吃力地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但是那声音钻入耳朵,仿佛要扯开她的脑袋一样疯狂乱窜。此时其他三人已渐渐昏睡过去,脸上尽是痛苦的表情。
看着那黑衣男人得意的笑容在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桂花用力地甩甩头,“绝对不能倒下,倒下就完了!!”桂花扶着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颤悠悠地站起来。她顿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忽然一口浊气上涌,喉头一紧,一阵酸涩从口里喷出。
“噗”一声,桂花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像一场腥红的烟火向前洒去。那黑衣人促不急防,身上和手中的鼎也都被喷了一层血红。那血浸入鼎中,空中刺耳的声音竟褪去大半,且变成了仿佛正被灼烧的悲鸣。
桂花顿时觉得身体不再似刚才的沉重,竟可以慢慢直起身子来。再看看地上昏睡过去的三人,脸上的痛苦之色也减轻了不少。
“什么?”黑衣人脸上闪过一丝凶狠,“既是如此,更留你不得。” 手中不知从哪变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小刀,慢慢逼近桂花。
“住手!”
一个低沉的声音闷闷地从门口传出。
“田老汗儿~。”桂花认出此人,正是他们村的赤脚医生田班德,因为上了一些年岁又德高望重,所以小孩子们都叫他田老汗。桂花经过之前一番惊吓,见此时有人来了,顿时精神松懈,一时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黑衣人看见来人,眼底透出一丝惊慌,马上又回复刚才那轻佻凶狠的样子。
“哟~~没想到这鸟不拉屎的村子还是个藏龙卧虎的地儿呢。”
“让几个伢儿走,有什么事我和你算清楚。”田老汗儿不动声色地说。
“哼!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口里这么说,却还是将手上小刀收回把玩。“他们惊了我的绿头尸,还让它见了光,差点没把我的十年功夫毁于一旦。如果就这么放了他们,以后我还怎么在这条道上混?”
“姚元龙,你用尸身修炼邪术,做些伤天害理的事道上哪个不晓得也不见你混不下去?”田老汗儿顿了顿,“平时见不着就算了,今天让我撞着了,你要敢伤害这几个小伢儿,我就许你走不出这个村子。”
姚元龙知道他并没有说大话。单凭田班德一人之力,他倒也并不畏惧。只是当地民风彪悍,一旦村里有事,村子里的人不管平时有多大的矛盾,此时都会一呼百应,同仇敌忾。自己要是伤了几个小孩趁人不觉时便早早离开倒也罢了,如今被人发现,只要他叫一声,村子里的男男女女一拥而上,不管自己再有本事也终究是双拳不敌四手。
“也罢。我今儿就卖你田班德这个面子。”姚元龙讪讪地收回手中的小刀,继续恨恨地说道,“只是你保得了这个小丫头一时,也保不了她一世。她毁了我的司王鼎,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姚元龙不再提四人毁尸的事,毕竟他炼这绿头尸,在同业中很不招人待见。他现在绿头尸还没炼成,如果再将田家人逼急了,以后修炼起来会更麻烦,所以他只有自认倒霉了。但是司王鼎是他的法器,道上有规矩,法器被毁的仇是可以报的,所以他才会撂下这么一番狠话。
田班德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负着手看着他,沉吟了片刻,答道:“即是如此,就只能看她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