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纪同人）十年》一夜花厅雪

28、求婚&终章

　　“忠叔，你回来啦。”
　　“阿忠啊，还没到你阿妈死忌，今年怎么有空提前回来啦？”
　　“忠仔啊，带朋友回来看你阿妈啊。”
　　“程先生好。”
　　走进村子里，不断有人和阿忠打招呼，男女老少都有，村子里人似乎都和他很熟稔，也都很友好。阿忠一路笑着应答，时而停下脚步和年长者说几句话，有时也会和对方介绍一下Lisa。

　　“村里和我关系最好的有两家，一家就是刚你见到的三姨婆了，她们家就在我家隔壁；还有就是我的一位表舅。当年我一个人带着阿妈的骨灰回来，是他们帮忙安排下葬的。”阿忠不时要向Lisa介绍村民，不长的一段路偏偏走了二十多分钟。
　　“忠仔，我把屋里的遮布都撤走了，等下叫老大媳妇儿帮你们擦擦家具就好了。被褥都在真空袋里，我上个礼拜才拿出来晒过，你们可以直接用，干净的。天晚了，我只收拾出来主屋，你们将就一下，等下来家里吃饭啊！”三姨婆风风火火地交代完了又回家忙晚饭去了——这阿忠媳妇儿看起来就是大家子出来的，得好好收拾一桌菜，就不知道人家看不看的入眼？

　　晚上八点多，饭吃好了，两人从三姨婆家中出来，看看月色很好，干脆散散步顺便消消食——三姨婆、她的三个儿子外加三个儿媳妇和孙子孙女们的热情不管是阿忠还是Lisa都难以招架，最终的结果就是两个人都吃多了。
　　“呼……好多年都没有试过晚饭吃这么饱。”Lisa呼出一口气，深深觉得自己明天早晨不需要吃早餐了。
　　“村里人就是这样的，很热情。”阿忠笑着揉了揉胃部，“今晚月色很好，马上就腊月十五了，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过年了。”
　　“对了，你以往过年都怎么过的？”Lisa想起有一年过年，她给阿忠放了大假。到了初二开始David就有没完没了的聚会晚宴，结果有一晚Helen发烧，家庭医生又去了国外旅游，她很不好意思地半夜给阿忠打电话叫他来车自己送Helen上医院。
　　阿忠接了电话很快就到了霍宅，忙碌了半夜，等Helen退烧睡着，她才有空向阿忠表示谢意和歉意，结果男人说没什么，反正他也是一个人在家，白天没事也睡饱了。
　　“我惯了大年初一上来陪我阿妈。阿孝和阿义出国读书之后，我三十就上来，待到初二返香港。回去之后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我们家没什么亲戚可走，过年待在家里好好休息，享受生活。”
　　“那你除了写作之外，平时有什么爱好？”Lisa发现阿忠很了解她，了解她的喜好和习惯，而她呢，除了品性之外，他的爱好习惯在她脑海里几乎是一片空白。
　　“随便写写字、画画画、打打球，有时候有兴趣了唱几句戏。”阿忠始终关注着女人脚前的路，总是适时地在道路不那么平坦或者有积水的地方稳稳地扶着她。
　　“我最感谢我父亲的大概就是这点了，他从来都不会干涉我的学习。我要学咩他都支持，而且绝对不会克扣家用。所以我中意学画画就去学了，中意学书法也去学了。有一阵阿义他妈妈那边的人总来家里闹事，我就去学了一段时间散打，不过阿妈身体很快不行了，半途而废了。现在想想当年应该坚持下来的，当时也不至于被人打得无还手之力。”他指的是张自力那件事。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要不要这么多才多艺啊，我已经自愧不如了。”Lisa笑着摇摇头，“当时那种情景就算身手再靓有什么用呢，英雄难敌四只手嘛。”
　　“我讲笑的嘛。”他停住脚步看向女人，“其实大多数时候你不需要这样照顾我的‘自尊心’的。说我没上进心也得，话我脸皮厚也得，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别人要讲什么就去讲，不需太在意。”
　　Lisa看着他笑笑，“我知。”这个男人啊，只要别人不拿她说事，他自己对虚名并不看重的。“天也不早了，回去吧。”
　　“嗯。”他正待转身，却突然停住。
　　“怎么了？”Lisa不解问道。
　　他指指路边一棵枝繁叶茂的小叶榕，“这条路走惯了，不知不觉又到这边来了。”树下有个不明显的土包，一块又长又宽的石碑立在前面。
　　“你阿妈的墓啊？”Lisa有些奇怪。这里是村子的外围，再往前走就快上山了，而且周围并没有坟茔，这树和墓显得很是突兀。“既然来了自然要去看看。”她带头向那边走去。

　　“亡母梁淑贞之墓。生于一九三四年七月二十三日，殁于一九六九年四月七日。子忠立。”
　　朴素的硬质黑色花岗岩，简单的碑文，似乎是对这个人生只有短短三十五年的女人最后的抚慰。
　　“阿妈当年是逃婚跟我父亲私奔去香港的，一去多年和娘家没有联系，临终的时候她不想日后和父亲合葬，想要葬回家乡，不冠夫姓。但是怎么都好，她毕竟是外嫁女，加上我外公始终不肯原谅阿妈，最后只能在这里建了坟茔。三十几年前，这里荒凉的根本就没人来。”
　　伸手拍了拍小叶榕，“一晃眼三十几年，这棵树也长大了。”
　　“三十多年对树来说只不过是漫长一生中小小的一段路，但对于人来说，却几乎是半生。”Lisa颇有感慨说到，蹲下身子，掏出手绢擦拭墓碑，却是有些吃惊——墓碑挺干净，不像一年才被人擦拭照料几次。
　　阿忠也蹲下来，清理墓碑周围的杂草枯叶。“三姨婆的几个孙子孙女没事时会来帮手料理一下。”他也没想到，不过是每年回来带些孩子们会喜欢的礼物，他也没有提过这方面的请求，这几个孩子就能自己坚持下来不时来帮忙。
　　没几分钟，墓前就干干净净了。Lisa退到一旁，阿忠直直跪下来，“阿妈，不好意思临时走过来，准备好的东西都没带来。阿妈，今年过年的时候我也会提前上来陪你，不过三十的时候我就不上来了，同阿义他们一起过年。”
　　“阿妈，阿义他们也常常提起想来拜祭你，不过我想你都不想见到他们，所以也都一直一个人来。不过今年我不是孤家寡人了，有人陪我来看你。这个人对我很重要，除了你，她是我这一生最爱的女人。我没想到年近半百，最终能有她一起走人生后面的路，我会珍惜的。”
　　是说给在天国的母亲听，也是说给她听，更是自己的承诺。他站起身，今晚的月光真的很好，柔和清亮，不会给人冷清之感。Lisa迎着月亮站着，周身沐浴在乳白色的月光之下，带着超脱凡尘的美丽。
　　他伸手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盒子，单膝跪下。
　　“Lisa，我会尽我全部所能保护你，照顾你，让你生活得开心快乐，绝不背叛，也绝对不会先离开。我不是教徒，我不会向上帝发誓，我向我的母亲发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请你，嫁给我。”
　　Lisa不由微笑，“你不是说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吗？鲜花呢？烛光晚餐呢？”开着玩笑，她自己也笑着摇头。算了，不可想象，如果阿忠真这么做了说不定她会先起一身鸡皮疙瘩然后落荒而逃。
　　有些人，不适合鲜花和烛光晚餐，也不需要甜言蜜语、激情澎湃。
　　The scabbard is content to be dull when it protects the keenness of the sword. （鞘安于钝，以护剑利）
　　男人举着戒指，老实作答：“本来都是有的，不过是明天早上的安排，只有这枚戒指是我从香港买来一直带在身上的。”他微微皱眉，“要不明天我再求一次婚？”
　　“傻佬！”她笑得更欢，将手伸到他面前。

　　三年后。
　　“喂喂喂，Helen，让一点儿地方啦。”
　　“死阿义，不要跟我抢，芝姐，芝姐快来把这个赖皮王带走！说好了今天我先的嘛！”Helen死命推着阿义，誓死捍卫自己在电脑前的位置。
　　“Helen啊，你就迁就一点这个有恋父情结的赖皮王吧。”Barry在沙发上教明仔英文，这孩子对于语言很有天赋，几乎是教过就能记得。而辉仔则更像爸爸，对数字很敏感。
　　“好了好了别闹了，来了。”Helen和阿义连忙整好衣服坐好，冲着摄像头露出八颗牙。
　　“妈咪~忠叔~”
　　“大哥~大嫂~”
　　两人同时说道，然后一挑眉，“哼”了一声扭开脸，又继续笑容以对电脑。
　　“阿义，又和Helen抢，好歹你也是做叔叔辈的，真好意思啊。”大洋彼岸，Lisa坐在沙发上，捧着笔记本电脑，阿忠站在她身后，一见这两个小的掐架，就知道肯定是自家小子的问题。
　　“喂喂，大哥，你不问究竟就念我？”阿义一副“又被冤枉”的样子。
　　“不用问究竟，Helen是很讲究公平合理的，家里只有你才会耍赖。”毫不客气地点破弟弟的“坏习惯”，“行了，上次是你先说，这次应该是Helen，你，先边儿去。”
　　“哈哈，还是忠叔了解我。”Helen开开心心地问候自家妈咪。“妈咪，你们在加拿大玩得开心吗？”
　　“嗯，很开心，就是外面有些冻，在香港看不到这么大的雪嘛。”Lisa笑眯眯说到，她的气色很好，整个人带着潇洒和轻松。
　　“你们今年过年回香港还是过英国这边啊？看新仔一看就是三个月，哇，我们几个都要嫉妒了。”新仔国三毕业就被送到加拿大读书，阿忠他们常常去看看孩子，顺便在北美旅行。
　　“对啊，大哥。还有啊，黄编催你啦，你那卷北美游记快点搞完吧，搞完了可以写欧洲游记嘛，快来英国旅行吧，你老弟我扫榻相迎。”
　　“妈咪，忠叔话那些照片都是你拍的是吗？哇太靓了，妈咪你的作品可以去参加影展了。”
　　“你就会说好听的来哄妈咪。”Lisa笑了，“怎么样，你们都还好吗？有没有回去看看？”她这些年不常在香港待，那些老朋友们的消息大多经由女儿知道。
　　“我们几个不知道多好，身强体壮，事业顺利。明仔辉仔你们也看到啦，又健康又聪明。叶叔叶婶身体都很好；Joe和Tina不用我多说了吧，跟你们还近一点。阿强和田宁的B仔半个月前过满月嘛，荣泽已经出狱，现在在帮Tim和阿强打理无烟城的事。Tim还在找美娜，不过有事业打底，精神状态还不错。”
　　“那我就真的放心，可以再和阿忠去一趟埃及了。”
　　“不要吧，你们一去又要写生、拍照、探究咩起源和发展，没有一两个月不会回来的。喂，大哥，劝哈大嫂啦，快过年了你们先回来和我们过年好不好啊，你们难道忍心看着我们像孤儿仔一样在异乡孤独地过年吗？”阿义拽上Barry和自家老婆孩子围到电脑跟前耍宝。
　　“好啦，小心明仔和辉仔笑你。我讲笑的，今年过年一定和你们一起，到时候新仔也放寒假啦，我们一起到英国和你们团聚，得了没？”Lisa很喜欢逗阿义，看着一个平时精明无比的大会计露出迷糊耍赖的样子很有成就感啊。从这一点上讲，Helen、Barry和阿芝都太规矩了，不够好玩。
　　收了线，和身后这个始终守护着她的男人手拉着手去Loblaw购物。一路走一路聊聊今晚的晚餐要做些什么，还有晚上要整理稿件和文档等等的闲话。这些年他们走过很多地方，国内的诸如西藏、北京、陕西、云南，甚至还去过台湾一次，游览之余拜访了杜老爷子，受到了热情招待；国外呢，北美、拉丁美洲、澳洲、非洲都有过他们的足迹，反而是欧洲，大概是有亲人在的缘故，每次去了就直奔英国了。
　　这些年，他做到了自己的承诺：保护她、照顾她，让她平安喜乐，绝不背叛；而她也做到了当年她在心中默默给予他的承诺：陪伴他、照顾他，与子偕老。
　　日头渐西，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影子交汇相连的地方，是紧紧相握的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