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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十三(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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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瑾瑜公主还挺高兴御林军来这里的,毕竟偌大的公主府只有自己跟下人是挺无聊的,多一些人总会好玩点儿,而且京城里的黄花闰女都喜欢御林军,觉得他们高大英武,是什麽未来丈夫的理想人选,所以事实上公主府的侍女们对於御林军的来临绝对是来者不拒。
据瑾瑜公主所知,公主府里不少侍女在御林军停留之际也顺势搭上,不少更成为佳侣,她倒是乐得做月下老人,年年那些夫妻都会回来给她送礼物,感谢她作月下老人,当然,她是常常
强调自己不是月下老人,顶多是月下佳人--要知道女人的年纪是容不得开玩笑的!
至於皇帝……管他去吧,瑾瑜公主以为他早就领悟御林军根本困不住她呢,她真想劝皇帝别再浪费军力在她身上了,要知道御林军都是靠人民们的税款养着的,她可不想把税款用在自己身上,然後老百姓在背後诅咒她。
正所谓「你有过墙梯,我有张良计」,她瑾瑜公主自然不是省油的灯。
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把静心经丢在一旁,反正瑾瑜公主比谁更明白抄不抄静心经皇帝也奈她不何,这套法子骗骗小孩子还可以,要骗一个从小在宫廷长大的公主未免有点难度了。。
然後,瑾瑜公主把藏在床下的秘道地图拿出来,一大张摊开在木桌上,只见里面密密麻麻地记载了秘道的路线,而入口正在自己脚下。
前朝末代,战火频起,这公主府前身是宰相府,当时的宰相知道前朝熬不了多久,所以特地命人建造了秘道让他能够逃亡,可惜前朝覆亡,这秘道也湮没在历史的轨迹当中,直至她小时候某次在皇宫藏书阁发现了这秘道地图,原来前朝藏书也尽归燕朝藏书,所以这秘道地图都辗转来到燕朝皇宫之中。
得知秘道位置後,瑾瑜公主发现秘道入口正於前朝的宰相府,可是距离前朝覆亡已有五百年,旧时宰相府竟然被废置下来,当下瑾瑜公主略施小计,使皇帝一怒之下把她踹出皇宫,顺势
把她丢在这近郊的旧日宰相府里。
这个可算是瑾瑜公主的秘密,旁人知道她偶尔会从秘道派出来,却永远不会知道哪里才是公主府的入口,她很肯定天下间只有这份地图的孤本,而记忆力惊人的她自问已把地图背得滚瓜烂熟,就算要她默写一遍也毫无问题。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留住这地图呢?
瑾瑜公主点起烛火,把这份足以令天下震惊的地图就这样烧掉--令天下震惊的原因不止是因为这秘道的精密,而且是五百年来竟然从来没有人发现。
可见五百年後皇宫里的大多是饭桶,平日连藏书阁也不去,要不然怎会给瑾瑜公主捡个现成便宜?
白烟从烛火冒出来,透过打开的窗户飘散出去,瑾瑜公主不用怕别人会进来,第一是因为她所住的院子一向极少人来到,第二是就算旁人看见也大多以为她躲在房里抽水烟,她本有抽水烟的习惯,只是不会抽上瘾而已--她比谁更清楚什麽该做,什麽不该做。
羊皮纸造的地图在瑾瑜公主手中渐渐化为灰烬,粉嫩的唇角彷佛带有一点不明意味的微笑,直到烧到最後,她方才在火光烧到自己指尖前的一刹那把手抬起。
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秘道的存在,她死後这秘道就会成为永远永远的秘密。
而瑾瑜公主也因此得到一半的自由--至少她能在京城内外自由出入。
可是她要的,远不止这麽少。
当瑾瑜公主从秘道爬出来的时候,就听见那把熟悉的声音娇笑道:「就猜到妳来这儿!」
随之以来的,是熟悉的浓郁胭脂水粉香气,华丽而俗气的房间陈设,庞大的房间堆满了那些华而不实的摆设,令人眼花缭乱。
弹了弹手上灰尘,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欢乐笑容,瑾瑜公主朝彩染笑着一揖道:「姐姐神机妙算,小妹自问不及。」
这通道平日都是密封,所以里面倒是没有灰尘,但瑾瑜公主爬出来的地板积满灰尘,所以一翻起木板,尘埃就全都掉在她身上,加上爬完秘道後云鬓蓬乱,所以看起来不免有点狼狈,但公主就是公主,无论如何她依然是神态悠然自在的瑾瑜公主。
此刻瑾瑜公主的笑容不像是偷跑出来的公主,反而像是上京朝圣的得意洋洋读书人,那模样,是令人又爱又恨的可爱。
「现在全京城都知道妳又给皇上软禁了,风声这麽紧妳还敢跑过来,不怕这醉梦楼给人查封了,铃姐就要煎你的皮,拆你的骨!」彩染大发娇嗔道,那柔若无骨的手就搭在瑾瑜公主肩上。
「不怕不怕,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这小命丢在铃姐这些一等一大美人手下也是值得的!」瑾瑜公主的笑有些变味了,变得有点调戏的味道。
「妳这小鬼算算多久没有来?还敢跟我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以为妳早就死在哪一个京城美人的床上!」彩染含嗔带怨地道,瑾瑜公主从後抱着彩染,头搭在她的香肩上道:「还不是一个月没来而已?难道彩染姐姐就舍得要瑾瑜死在哪个美人床上?瑾瑜可不依呢,死也要死在彩染的床上!」
满嘴的甜言蜜语,倒像是瑾瑜公主的风格。
「一个月没来,妳姐姐我也老了!看妳下次看敢不敢消失这麽久?」彩染的手指压了压瑾瑜公主的玉颊,笑道:「看妳这笑容,老是这般不正经的!」
瑾瑜公主张嘴就要咬彩染留着长长指甲的手指,幸亏彩染缩得快,只听见她的手抱得更紧,柔声道:「彩染姐姐妳一定要告诉我,到底服了什麽仙丹妙药,为什麽愈看愈年轻呢?妳看妹妹我倒是愈来愈苍老了!」
「苍老?世间第一美人的称号还亏待妳呢,年年冒着砍头危机向公主提亲的人也快要踏破起龙殿的门槛了,绝色公主竟敢说自己苍老?」彩染娇笑着脱离瑾瑜公主的魔爪。
瑾瑜公主轻轻松松地坐下来喝了口冷茶,道:「男人嘛,没一个安着好心的,这不是彩染姐姐妳告诉我的吗?」
「公主跟我们这些青楼女子哪里一样?皇上为公主挑选的,一定是万中无一的人中龙凤,配得妳才貌双全的天下第一好男人!」彩染也跟着坐下来,不知道是在敷衍还是安慰。
「但愿承姐姐贵言。」瑾瑜公主的眼波流动,那绝色真令人爱不释手。
彩染又站起来,媚目一横瑾瑜公主道:「公主莲驾光临,该不会只是找小女子聚旧吧?」
「姐姐这是什麽话?瑾瑜可是打从心里敬爱姐姐呢,要不然怎会冒着给我父王痛揍一顿的危机,特来找姐姐聚旧呢?」瑾瑜公主一脸无辜地道,那双明眸水汪汪的,令人也舍不得责骂这般美人。
「说老实话吧。」彩染不禁转头揑了揑瑾瑜公主的玉颊,摇摇头道:「但妳这小丫头的嘴还是真是抹过蜜的,说起鬼话来什麽人也给你骗倒,连你那皇帝老爹也给你骗得团团转。」
瑾瑜公主扬起一抹明朗的微笑,轻声道:「哪有?都是从彩染姐姐身上学回来的,姐姐是我的师父。」
「总之,你那父王依然在京城全都出口布下关卡,我调查多年也想不透为何他暗地里对京城关卡这般重视,似乎是怕一个重要人物逃走,不过那肯定不是你,因为这关卡在妳出生之前已经守得非常严谨,妳也长得这麽大,他的关卡还是一点儿也没有放松。」彩染的神情突地认真起来。
「这倒是耐人寻味。」瑾瑜公主撇撇嘴道。
「难道妳不知道原因?」彩染斜眼望着瑾瑜公主。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瑾瑜公主笑眯眯地道,那样子当真不像是在说谎,当然,只有她一人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说谎。
彩染也无意知道瑾瑜公主说的话是真是假,皇室中人都有一个特性,就是比任何人都要聪明狡猾,她可没有兴趣混进皇宫这浑水里面。
「我也明白为何妳要逃走,皇宫里的生活太寂寞吧?」彩染问道。
「是吧,天下这麽大,我不想一辈子困在里面。」瑾瑜公主笑道。
彩染凝视瑾瑜公主片刻,最终还是道:「铃姐很想念妳,去看看她吧。」
「铃姐的清煎鲈鱼最诱人,不知道她有没有准备呢?」瑾瑜公主伸伸舌头道。
彩染拉了拉置在房门的摇铃,过了半炷香的功夫,一个中年女人就走了进来,连门也没有敲。
「铃姐!」瑾瑜公主娇声道,把尾音拖得老长,却见铃姐先揑着她的耳朵道:「妳这臭丫头!一个月不来,算是看不起我们吗?」
「铃姐小心!瑾瑜的耳朵快给妳扭歪!痛痛痛!」待铃声松手後,瑾瑜公主方才摸摸自己的耳朵,其实铃姐根本没有使力,她自然是在佯痛而已。
只见这铃姐虽然眼角有点皱纹,但看起来还是一个极有风韵,徐娘半老的女子。
彩染在一旁煽风点火道:「铃姐,公主她来到後第一句话就是问起妳的清煎鲈鱼,妳说她有把妳放在心上吗?」
「彩染姐姐,妳老是欺负瑾瑜的!」瑾瑜公主大发娇嗔道。
铃姐瞪了瑾瑜公主一眼,道:「就知道妳这丫头给禁足後,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咱们,彩染妳把新消息告诉她吗?」
「也不算什麽新消息,就是关卡完全没有放松而已。」彩染悠悠地道。
铃姐拉着瑾瑜公主坐下来道:「公主啊,皇宫里锦衣玉食,大伙儿都把妳当作宝贝般疼爱,妳何苦非要逃出皇宫不可呢?」
「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瑾瑜想看看铃姐口里的大漠风情,过那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生活,也想踏遍大江南北,可惜这些在公主府里都做不到。」瑾瑜公主耸耸肩道。
铃姐也明白瑾瑜公主的心态,王子公主哪个不想外出见识世界,可惜生在帝皇家就注定要待来世了。
瑾瑜公主见铃姐的神情有点不自然,笑道:「铃姐妳别替我难过,我还年轻,机会多得很,现在逃跑倒不是重要事,最重要是一尝铃姐的清煎鲈鱼,一个月没吃,我肚子里的蛔虫也在想念铃姐的手艺。」
「妳这丫头当真是不用吃糖果,那嘴巴像抹了蜜糖一样,幸亏是个绝色美人儿,若是男人岂不是全天下的女人都排着队要你宠幸?」铃姐笑笑揑了揑瑾瑜公主的玉颊。
「这可不妙,我没这麽多时间宠幸那些女人,若我是男人,时间都是留给铃姐和彩染姐姐的!」瑾瑜公主的话永远都带有几分调戏意味。
彩染戮了戮瑾瑜公主的太阳穴,调笑道:「真不知道你这些甜言蜜语跟多少个女人说过!都已经说得这麽流利了!」
「只有彩染姐姐跟铃姐两人!」瑾瑜公主黏着彩染腻声道。
铃姐站起来道:「我下去准备一下清煎鲈鱼,公主妳今夜就留下来吃饭吧。」
「嗯。」瑾瑜公主点点头道。
彩染问道:「妳还不怕守在公主府的御林军会知道妳不在?」
「彩染姐姐真关心瑾瑜,我心里很感动呢。」瑾瑜公主撒娇道。
彩染知道瑾瑜公主又在打哈哈蒙混过去,她那性格就是这样,什麽话不想说就笑嘻嘻蒙混过关,偶尔彩染都会替皇帝头疼的,有这样的女儿真不知道是福是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