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至天国》孙齐越

5、敌友

　　好大的雪。肖成从未见过如此大雪。海石市虽在北方，但这几年受暖冬影响，降雪非常罕见，更不用说如此大雪了。

　　整个世界都浸没在大雪里，无边的天地，放眼望去竟尽是一片银装，肖成立在雪中，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

　　对了，自己和一个叫盐魂的怪人打了起来。而且，还被人家打败了，丢人呀。肖成想想就觉得生气，他一向对自己的本事很有信心，可这次他连对方怎么摆平自己的都不知道——可怎样也好，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地方，还有，这是哪？

　　“你······不是无敌的吗？”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

　　肖成吃了一惊，缓缓转过头去。

　　一个遍身兰装的长发少女站在雪地里，仿佛是这银色世界里唯一的亮点。少女轻轻上前，睁大眼睛看着肖成，肖成顿时感到浑身的疲惫都烟消云散。

　　“你······你是？”肖成在慌乱中退了几步，结结巴巴地问。

　　少女笑了，笑容像一缕青烟抹过，淡雅清素。那是一种超脱世俗的美，像安静的美玉，在飘飘大雪之中由显清丽自然。
　　肖成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眼前的少女既陌生又熟悉，仿佛在哪见过。

　　突然，少女脸上现出一丝惊恐的神色，她伸手去拉肖成的衣角，肖成下意识的回头去看，顿时眼前一片黑，他感到身体剧烈的摇晃像被人掀翻了一样。

　　“肖成！肖成！你奶奶的，没死吱一声！”黑暗中，肖成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求求你睁开眼好不好，大半夜的别吓唬我！”

　　是国文永。肖成缓缓睁开眼，果然见到了国文永那张熟悉的脸。

　　看到肖成睁开眼，国文永松了一口气，松开了扶住他的手，肖成顿时躺倒在地。

　　“妈的，你想摔死我？”
　　“不是不是，我不是以为你坐起来了吗？”

　　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可这个梦也太真实了。肖成能清楚回忆起那个那个少女的笑容，她的声音，甚至能感觉到那漫天大雪带来的凉意，可一睁眼，自己还是躺在初秋的寒夜里，耳边仍是蛐蛐不屈不挠的叫声。

　　“对了，老国，你怎么来了，还有，那个叫盐魂的小子呢？”肖成问——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幢大楼的房顶上。

　　“哈，你还记得你英勇的样子呀······不说这个——你以为你能骗得了我？哼，从局子里出来时开始你就不对劲，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肯定有什么事没说出来·······嘿嘿，于是我就让周凯那小子先回去，然后绕一大圈到这来，正好看见你和那家伙·······算了，我不打击你了！”国文永得意地说。

　　原来是这样，看来国文永一定是好好整了整盐魂那家伙，然后把自己弄到这来。肖成有点失望，如果国文永没叫醒自己，那他说不定能看到那个梦后面的部分······不对不对，肖成扇了自己一个大耳光。妈的，最近我怎么老想这种事！

　　“好了，不要伤心，不要难过，有你国大爷在这你怕什么，我这就去把那叫盐魂的小子扁了替你报仇！”国文永自信满满的说：“我现在就要跨出通往胜利的一大步，哈，哎呀··········”

　　国文永忘了自己是在一座几十层高的大楼顶上，这一下正好踩了个空，一头栽了下去。

　　盐魂正在紧张的观察着大楼上的一举一动——他刚才眼睁睁的看着国文永抱着肖成化作一条黑影一步冲上楼顶，却毫无办法，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这世上竟有如此高人，竟能背着一人飞檐走壁——他生怕国文永突施偷袭，不敢有丝毫松懈，这半个小时休息时间对他等同于在雷区里走了半个小时。眼见一道黑影从楼顶俯冲直下，盐魂赶忙一挥手，命所有手下人全站起来待命。

　　“哎呀！”国文永下意识的抓了一下大楼的墙壁（可惜没抓住），总算避免了以狗吃屎动作栽下来，不过这一下也是摔得不轻（正常人早摔死了）。

　　“你，行，不，行，呀！”国文永听到上方隐约传来的肖成的声音，他睁开眼，隐约看见肖成的身影。

　　“闭嘴！”国文永一边费力地站起来一边说，“我只是制造一下搞笑气氛而已·········”

　　盐魂从未像现在这么紧张，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微微发抖。刚才国文永在人群中来去自如，瞬间击倒他一名手下，劫走肖成，再一步飞上楼顶，这一连串动作，盐魂别说出手阻止了，他甚至连国文永从那冒出来的都没发现，如果国文永想在这时朝他胸口刺伤一剑，那他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阁下是谁？”盐魂强作镇定说。

　　“哼，你让我说我就说，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我就不告诉你我是万人景仰的国文永大爷！”

　　“原来是国先生。”盐魂说，“在下是天界·······”

　　“天你个头啊！”国文永不耐烦的打断他，“你小子很强啊，大半夜领着一帮人在大街上随便逮住一个人就打，你以为你是谁呀？哈，还带着刀剑，这玩意都是冷兵器时代的东西了——现在大家不都是用水管子打架吗？”

　　“请国先生不要说笑，先生也是有超能力的人，自然知道我们······对了，我想国先生如此高强一定听说过天界传说·······”

　　“天界？”国文永对这玩意很感兴趣：“那是什么地方？”

　　盐魂长出了一口气：“所谓天界，是一些无知的人对我们那个世界的说法，其实天界只是平行于这个世界的一个空间，就像·······就像两个放在一起的箱子，箱子里面的人互相之间都看不到对方，以为只存在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但是，当一些有本领的人掌握了两个世界的秘密后，他们就能打破阻隔，到达另一个世界。”
　　“你是说我们的世界在一个箱子里？”国文永疑惑的抬头看了看天。

　　“不，不是这个意思······”盐魂心里暗骂国文永悟性差，“我只是打了个比方而已，其实·······这个不太好解释啦······”

　　“不好解释还装明白解释半天，你秀逗啊嗄？”国文永说。

　　这次盐魂倒是没生气，他从手下人手里接过一把剑，缓缓地说：“天界，不，我们那个世界的人拥有这种你们下界人认为不可思议的能力，受到了许多下界人的尊崇，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来到下界，这些人被你们称为仙人或神仙什么的，真是好笑······”说到这，他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神色。

　　“这有什么了不起？”国文永与他对视着说，“我也有这种本事——而且你这个天界人打不过我，不是吗？”

　　盐魂好像豁出去了，他分开双腿，将剑直直伸出。
　　“在下是天界人中最没用的，但也不会给天界丢脸——今天这事全因在下而起，在下回去一定受局长重罚，如果不幸死在国先生手里，在下也绝无怨言！”

　　哈，国文永心里暗暗乐和——看不出这小子真是块料啊，很牛叉很牛叉，害怕我杀了他，真搞笑，他们天界杀人不用坐牢吗？不过，这小子摆出这架势，看来是一上来就想出绝招，被他那招刺到就不太好了······国文永收起笑脸，学电影里的样子摆开架势，说道：“那就请您先出招！”

　　盐魂也知道，想赢必须先出招，他的速度是他的取胜之本，而国文永一开始展现出的速度一定远在他之上，那他只好以上来就使出击倒肖成的那招“掠袭”，以求杀国文永一个措手不及。

　　他仔细瞄准了国文永的身体，缓缓向前一步，将全身力量集中在两腿，出腿踏步，身体迅速向前疾驶而出，将掠袭这绝技完全施展而出——可就在他身体飞出的一瞬间，他感到事情不妙——国文永的身体在他出招前不到一秒时突然消失，而且消失的格外彻底，他根本没看清国文永是怎么消失的。

　　不好！他自己也知道掠袭这招最大的弱点就是难以收招，一旦对方躲开，那自己必败无疑。

　　果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脑后响起：“小看老子了吧，你以为我只会在那傻站着等你来揍我？看来你这人在天界也只是个打杂的小角色！”

　　盐魂拼命想转过头来，可这记掠袭集中了他全身之力，想要收招实在是难上加难，他感到背上一阵疼痛——国文永一脚踢在他背上——他一头撞在了墙根上，顿时，他闻到一阵血气，眼前一阵金星，差点昏了过去。

　　“耶！”国文永摆出一个胜利的手势，“国文永三十米开外大脚攻门，球进了！”

　　盐魂拼了命站起来，鲜血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剧痛让他难以站立。

　　“咱别打了吧，没意思！”国文永很没诚意地说。

　　“少罗嗦，看招！”盐魂连站着都十分费力，可他还是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一个滑步，窜到国文永面前。

　　“好家伙，有前途！”国文永速度更快，一把按住盐魂的脸，几乎把他掀翻在地。盐魂被国文永逼得倒退几步，感到一阵血腥味在他嗓子里凝结，他赶快咽了口吐沫，暂时抵消了这阵腥味。

　　“老大！”几个黑衣人见老大吃亏，纷纷拔出剑来。

　　“退下！”盐魂喝退众人，又是一剑刺向国文永。

　　“又这招？”国文永也挺佩服这人的本事，他微微斜身躲过剑锋，一把抓住盐魂的手腕，将他按倒在地：“行了，哥们，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你不是还有什么任务吗？”

　　盐魂冷笑着抬起头来，他的眼角和嘴角正在不停的淌这血，头上也蹭掉了一块皮。

　　“行了行了，打到这已经很英勇了，咱们各退一步好不好？”国文永已经不想再打了。

　　“········”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国文永低下头去。

　　“你这回跑不了了！”

　　国文永感到事情不妙的时候，他的手腕已经被盐魂用反向擒拿抓住——“掠袭！”

　　带着残酷的笑和浑身的鲜血，盐魂使出了绝招掠袭。

　　什么叫不识好歹，国文永在这一刻深刻体会到了。他本想方这哥们一马，可没想到盐魂竟然在重伤之下、在如此近距离、无法加速的情况下使出了掠袭，这剑不偏不倚地刺中国文永的胸口，强大的冲击力将国文永甩出十米远。

　　“哈哈哈哈，活······活该！”盐魂颤抖着站了起来，他终于忍不住喷出了一口血，“哈，哈，哈哈哈哈······你，你完了。”

　　当然，近距离获得巨大加速施展掠袭也不是没有代价的，盐魂的左腿骨折，几个手下人七手八脚的扶他起来——如果国文永还能站起来，那盐魂也没什么办法了·。

　　“咚。”一个人轻轻降下，是肖成，“抱歉打扰你们的好心情啊······等等等等——这是老国和你的私斗，我已经输了，是个旁观者·······”肖成看到几个黑衣人惊慌的样子急忙安慰他们说，“可你们笑之前先要看清局势呀！”

　　“就是，你那招连肖成都刺不死，还想伤着我——笑这么□□干什么，尤其是你，笑你个头啊！”

　　国文永站了起来，像所有小说中那些劫后重生的人一样，他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打得破破烂烂，可精神依旧很好。

　　“来吧，我们继续！”国文永说着，大踏步走了过来。

　　“好了，国爷不要动怒吗，大家都已经打成这样了吗！”一个黏呼呼的声音说。

　　国文永和盐魂各自一愣，四下找了找却找不到人。

　　“上面！”肖成惊讶地说。

　　所有人一起抬头，几秒钟后，盐魂低下头长叹一声，国文永和肖成也一起低下头长叹一声。

　　“这就对了吗，打架是不对的，现在是凌晨两点，好孩子都回家睡觉了，大家放下屠刀，回家睡觉好了！”

　　天空被无数探照灯的光束照亮（周围房顶上都站着开探照灯的工作人员），一个两辆卡车那么大的飞艇出现——那飞艇上披红挂彩，甚至挂着一大堆大头娃娃和充气美女人偶，飞艇的座舱里，向外不停喷着五颜六色的各色礼花，当所有礼花都渐渐散去后，一门巨炮射出一个车轮大的炮弹，在空中轰然爆裂，喷出的礼花在空中组成了一个巨大的“苏”字。

　　“丢人啊，千万别让人看见我们和这疯子在一块儿。”所有人心里都这样想。

　　“各位大哥大爷们晚上好，鄙人苏南见几位斗的头破血流实在不忍，因此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来劝劝大家！”飞艇上出现一个人影，朝众人挥了挥手。

　　肖成和国文永都在心里暗骂那疯子扰民，盐魂和他那些手下脸上却是一片惊恐之色，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梦游路的恶匪！”几个黑衣人不由得失声惊叫。

　　“冷静！”盐魂用剑支撑着地站起来，冲肖成和国文永欠了欠身子，“二位在下多有得罪，大敌当前不便谢罪，请二位速速离去·······”说着，他又吐出一口鲜血。

　　“哟，太平洋警察局的盐魂大爷怎么如此狼狈，看来伤的不轻，待鄙人下去给您一治。”那人说着，纵身从飞艇上跳下。

　　“走，你们快走！”盐魂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道。

　　肖成合国文永相互对视，不由得十二分奇怪，心想这小子如此英勇，怎地听了这个苏南的名号吓成这样。

　　“怕什么，我以为你小子很英勇，怎地如此脓包，不就是的强盗吗，难道天界强盗都有三头六臂，我们哥们二人帮你摆平！”国文永自信地说。

　　那黑影打开降落伞缓缓降下，盐魂叹了口气，向肖成、国文永鞠了一躬：“多谢二位好意，在下没用，连累二位，我······哇！”盐魂又喷出一口鲜血。

　　国文永过意不去，上前扶起他，抱歉地说：“哥们，很很对不起，害你伤到这样，你放心······”

　　盐魂叹了口气，遗憾地说：“二位不知道这盗匪厉害······”

　　“哈哈，各位晚上好啊！”那个黏呼呼的声音说。

　　一个男人站在那，聚光灯把他一身行头照得格外清楚。他身上穿着肖成见过的最奇怪的服饰：一身绝版的范思哲高级西服——却剪得破破烂烂，像一身乞丐服；他一头披肩发，染得五颜六色；左耳上有一个眼镜片大的金耳环，右耳却带着一个绿色的；他戴着夸张的红色眼镜，左侧有镜片，右侧没有。

　　“各位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南，没什么本事，只是天界梦游路队长老大一个下人，混口饭吃而已，今日见到下界肖爷、国爷二位出神入化的本领，甚是钦佩!”说着，他冲二人鞠了一躬。

　　肖成和国文永见那人穿着如此怪异，不由得警惕起来，可听他满口谦辞，把自己说的一文不值，又把他俩大大捧了一番，顿时没了警惕，也想客套两句。

　　“苏二爷何必如此自谦，咱们也是老相识了，在下可不会上二爷的当！”盐魂狠狠地说。

　　“哎呀，盐魂大爷何必如此损在下，像我这种爱好和平喜欢正义的人怎么会骗人呢？再说我哪有肖爷和国爷二位的神功，盐魂大爷大可不必如此！”说着，苏南轻轻挥手，一片绿光照来，肖成、国文永躲闪不及，都被绿光照到，盐魂等人也被绿光覆盖。

　　“你·······”肖成急忙拔出白夜，可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自己身上被掠袭打伤的部分瞬间痊愈，连衣服也变得完好无损，其他人也是如此，盐魂的骨折也丽时痊愈。

　　“我早说过，像我这种喜欢正义、爱好和平的人怎么会做坏事呢？我只精通治疗术的医师，想干坏事也不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