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改变 ...
-
团里举行的集体葬礼，洛往往是没什么兴趣参加的。唯有这次，从头到尾，她面无表情地微垂首站着。
那只耳环现在在洛的耳朵上挂着。
这场战役过后，她收了跋扈。但是她没有消沉。众人本以为洛从今往后会再也不笑，再也不多说一句话了。可实际上，洛小姐反而更开朗了，就像个普通的女孩子。上课的时候她又开始说说笑笑插科打诨，带着乌小奇一起以下犯上调戏师父，下课的时候就在院子里和一帮人对打。空闲的时候都去练体术，研究黑客技术。
洛的生活转向了另外一种轨迹。
事实上，葬礼完了那几天，她一直在想，想自己醒来以后的这几年，想有关自己的事。
医疗兵的去世，毫无疑问改变了她心中某些顽固不化的想法。
她需要朋友，需要亲人，从心底里渴望着有人能够陪自己。她有感情。她更有做不到的事。她不是什么天才。世界上有太多的事让自己无能为力。她没有资本去和世界硬碰硬。她必须磨软了自己的性子，伪装起来，成为生存战争中的强者。
所以她收起了跋扈，收起了悲伤，收起了令人讨厌的作风。
只是，还有些疑问没解决。
一些，解决不了的问题。
医疗兵的去世，让她一度怀疑自己。医疗兵的去世，也把她一直忽略不去思考的身份之谜揭开了一个角。
她洛冥晓到底是谁？她真的是那个叫做洛冥晓的被自己亲爸妈虐待的孩子么？是那样的虐待在自己灵魂深处刻下了暴虐的痕迹么？且不说这一点。那样的一个孩子，会在脑中储存那样大量的知识么？正如之前所说，大量的知识，简直犹如图书馆一般。自己用了多少大脑来储存这些信息并且保证不会被遗忘？自己，是人么？为何她不会为大量用脑感到困惑和疲惫？为何她还有剩余的脑容量去记录每天身边发生的事情？为何她还会有感情，有所好有所恶？说到这一点，又要提到一开始那个问题。为何她经常有，自己的很多习惯和喜好都是来自灵魂的东西？一个人的喜好，不会没由来地就出现，一个人的习惯，不会突然就形成。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记忆，这些都是从哪来的？
以上那些，都是她的疑问。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是从哪来的那份疯狂？
当初在战场上她一度怀疑过是自己错了，但很快她便认为绝对不会是自己的错。而这想法的原因竟是，她相信，神不会为难她这个人，相反搞不好要怕她才是。
看吧，她竟然在脑中编排起了神。
多可笑的事情。原来自己竟是个疯子么？
她一度认为自己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她从未怀疑过乌小奇是穿越者的原因。洛知道自己的脑中有大量未存在于世的技术。它们太过先进，足以让她一只手就能把整个世界搅个天翻地覆。
现在看来，一切竟然都是她的妄想么。
如果真的是未来人，她为什么会没有记忆？她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高于神的存在？退一万步来说，神真的存在，那么为何搜遍了脑中的知识，她也没有发现有关的记载？
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妄想狂疯子精神病患者么？
别开玩笑了。
她到底是什么？
洛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陷入的思维的死角中，怀着焦急与不安睡过去，用睡觉让自己的思维离开这个问题。
只是今晚，她开口说话了。
“乌小奇，你说，我到底是个什么呢？”
梦呓般的声音惊醒了快要睡着的乌小奇。
乌小奇还是会每晚抱着褥子和枕头过来打地铺，一如从前。而且也没有人管他们，一如从前。
他知道洛虽然白天的时候好像变了一个人，但实际上她受到的打击很大。他们已经度过若干个无声的也晚了。难得今日她说了一句，乌小奇立刻精神振了一下，立刻爬到洛的床边，扒在床边。
“你是洛冥晓啊。”
“不我不是……”
“你是个雇佣兵。”
“……也许是这样呢。”
“你还是个女生。普通的女生。”
“……”
“嗯，你是我要娶的人。”
洛无奈地笑了起来。但不过两声笑，立刻又回归了沉静。半晌，她翻了个身，和乌小奇面对面，才又幽幽说到：“我，到底是什么，又是为了什么才出现在这里的呢？”
乌小奇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才合适。他只是看着她，以信赖与支持的目光温柔地与她对视。
洛刚刚发现，几年前那个脱线的小穿越者已经长大些了。原本白嫩的皮肤已经被晒黑了些，早就没有初见是牛奶般的白色，身体上想必也有不少伤痕吧。那头褐色的小短毛也开始变卷。罕见的绿瞳张扬着他塞尔特人的血统。作为辅证的是高挺的鼻梁，凹陷的眼窝，稍显棱角的面部轮廓以及正太必备之雀斑。搭配和谐的五官暗示着去了雀斑，再过上几年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他也还是个帅哥。原来，他有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么。
乌小奇的手轻轻覆上了她的头，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俯身，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
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洛就这样在一个温柔的晚安吻中陷入沉睡。
第二天早上起来，洛靠惯性，自然而然地有把那些烦心的事埋到了心底。而面对乌小奇，稍微多了那么一份似有似无的温柔。
她已经打算彻底改变自己的形象了。
授课之时师生有别，少在那嬉皮笑脸不务正业。没事闲的搞什么偏科，该学会的就得会，人家教你是有理由的。功课回复得不好，该受罚就虚心地受罚，你有什么资格玩偷工减料。难得有出去学习的机会就抓住了，看看人家是怎么察颜观色为人处世八面玲珑的。再鄙视都要放在心里，谁知道他以后怎么折腾你。不该说的话就别说了，惹火上身……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好自己。虽然有莫名的不甘，但事实逼迫，自己的性子确实该磨一磨了。
乌小奇一连几天看着洛的改变。比头七那几天变得更大了。他想那天晚上，也许她就是在思考要不要抛弃真正的自己吧。他真的给出最合适的答案了么？乌小奇一个人在那又是杞人忧天又是可惜表情十分精彩暂且不提。
洛冥晓的改变真是可圈可点。言行更加谨慎了不说，嘴还变甜了。一时间训练营里的人被她给夸得舒服得不得了。以前那个不正常的小丫头没了虽说有点可惜，不过有这么个处着舒心的徒弟有什么不好。最重要的是，实战的时候，她可终于是知道消停了。专门负责火力压制，冷着张脸扫射。还是这种比较偏正常人的作战方式看着舒心。
在洛的不断自我塑造之下，昔日训练营里的其乐融融又渐渐地回来了，至少表面上是回来了。二十一世纪初集中了无数大小战争，有的是机会上战场。多次的板着脸默默放枪或板着脸狙击或其他，渐渐让她疯狂的一面在众人脑中淡去。随之一同减弱的是对她的恐惧感和不适应感。休息时间的话多了起来，营地里也不再是分拨分派似的充满隔阂。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最最开始的场景。
洛暗叹这自己的悲哀。
人啊，就是这样。
自己，也是这样。
—————————————————————————————————————
长期的压抑带来的是精神上的不安。
年龄渐长，她已经不允许乌小奇半夜进来一段时间了。所以，辗转反侧之后，没有人和她一同来承担。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
带着强烈的惆怅，紧锁着眉头，她终于入睡。
—————————————————————————————————————
夜。
亮如白昼的也。
火光与血光交相辉映。
残破的城市冒着黑烟呻吟着。
月亮渐渐从云后露出来。
女人。
在梦中见过无数次的女人。
一头的长发已被血水染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一手握着光剑，一手端着一个类似榴弹发射器的东西。周身各种各样的武器以固定的阵型飘在空中。女人身上挂着各种手榴弹，冷刃和手枪。纠结的肌肉暗示着她不是什么温柔的家伙。她一步步向前走去。鞋跟在地上敲打，声音却被爆炸的声音遮掩。
她走进了一群建筑物中间。系统提醒，人物位置已到达。她离开嘴笑了。那是无上的喜悦。
“****”
莫名其妙却又十分熟悉的语言自她口中流出。紧接着，无数条火舌欢叫着跳跃而出，一时间火力突袭的声音震天响。女人周身的武器一齐开火，周围的建筑被狂轰乱炸，早就残破不堪。奈何总有些建筑与众不同。弹丸被返回。屋内的人得逞地笑着等着女人被反噬。可惜，弹丸在接触到女人之前再次被反弹。她被吸引了目光，转过身子，冷笑着架起手中的发射器。轰地一声，保护墙被击碎。留下一圈枪械继续在那里自动攻击，女人冲进建筑物，寻到活物便是一通不轻不重的砍。当场死不了的人们只能呻吟着等死。
处理过之后，女人继续前进。
一个人的攻城。
缓慢而有条不紊。
慢慢地，屠城。
看起来再无生命反应后，女人停下了武器。满脸喜悦地她跪在地上，冲着天穹激动地喊着什么。
“……洛洛…………不要，忘了本来的你…………你还有，任务…………”
虚无缥缈的声音穿透战场上的噪音。来不及多思考其他，意识陷入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