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上穷之情深不寿》白玦

184、无量心

　　混沌之熵乃天地孕造而出的神蹟，其自包容了混沌伊始的本源之力。修炼之生灵也好，灵宝法器也罢，种种灵力几乎皆以外向输出为重，唯熵眼之力却是吞噬。混沌之熵吞噬空间，更能吞噬生魂，生灵尽有欲望，有欲望便逃不脱熵眼的诱惑，终被其吸食殆尽，身魂俱丧……

　　“如你们所言，这混沌之熵便是个巨大的欲望熔炉？”

　　“不错！”
　　西楚尧的概述十分在理，赤翊寒与青斯墨几乎异口同声。
　　“千万年来，熵眼不断吞噬接近生灵的魂魄欲望，熔炼又聚合，现如今，其中的蛊惑之力已然不堪想象。”

　　“所以不论赤姑娘从那司久先生处听来的真假与否，恐怕这熵眼也真就只得那所谓拥有无量心者才能安然渡过了。”

　　“我们现在可是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又要如何闯过去呢？！”
　　西楚尧所言极是，若以魂识作视线，于混沌之熵中亦是寸步难行的，看来还得先解决了这点才行。

　　四人一时陷入沉默，一番说来，方才那股熊熊势气险些又要浇灭。

　　过了好半晌，倏得由赤翊寒打破了这要命的寂静。
　　“殿下！”

　　“什么？！”
　　赤翊寒平白无故一声，惊得另外三人还当她睁开了眼又被混沌之熵迷去了心智。

　　“殿下！殿下就是无量心者！”
　　一语惊醒梦中人，延陵无没有心，确实能算！

　　“可是，延陵无不也有欲望吗？”
　　“她也不在此处吧。”
　　西楚尧与洛夙很快反应过来，总觉得并不十分合适，好在赤翊寒还有下半句。

　　“不论当下。灵丝茧中的幻王，无欲无心，生来便是无量心者。”
　　赤翊寒的语气带着欣喜，似迷途中找到了方向，青斯墨随着她的思绪快速琢磨，忽而也笑了起来。

　　“不错！灵丝茧温养着殿下神躯，同时也在无知觉中吸收了幻王之力，你我今日之所以别于其余天外天灵蚕，便是因缘于此！”

　　姐妹二人狠狠握住了彼此的手，激动之心溢于言表。
　　“以幻王之力化出神思，便可不受熵眼外释之力！”

　　西楚尧与洛夙虽听不懂完全，也知她们是找到了破解之法，至少听其意，是有办法解决睁眼了。
　　果不其然，赤翊寒与青斯墨双双引出体内默默蛰伏的幻王神力，虽不多，但足以在她们的视线之前形成一圈浅银色的光影，随着赤翊寒率先尝试睁开眼睛，绚烂又诡谲的混沌之熵再度出现，浩大汹涌的氤氲光晕令人心头发颤！赤翊寒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看向身旁的其余三人，终于确认自己着实清醒着！

　　青斯墨也缓缓睁开了眼，透过镍色的微光，混沌之熵如洪荒古世瞪着眼看向自己，欲将所看之人的心底挖个一干二净。
　　合二人之力，又为西楚尧与洛夙覆上这层屏障，凡人有别于修灵者，赤翊寒还是让她二人先后睁眼，以防意外，好在同她二人一般，也是无碍了。
　　至此四人都重新恢复了视线，将这恢弘又可怖的景象复看了个明白。

　　“眼下我们该如何做？进入此物之中吗？”

　　“混沌之熵中的情形谁都说不准，只希冀真能如神尊所言，熵眼与虚无幻相联，那我们便能有一线生机。”

　　青斯墨言罢，众人再度陷入沉默，正如她所说，一旦踏入其中生死便是未知，谁都无法保证一定就能找到生路。

　　“可是不进去，也无第二条出路给我们了。”
　　洛夙的笑声打破了这尴尬。
　　“我信冥冥之中皆有定，既然我们已经来到了这里，你们也自延陵无处承继了克制之法，那或许进入熵眼便是运道给予我们的生路呢。”

　　“夙儿所言正是我所欲言！”
　　西楚尧再度搂过爱妻，四目相对，看着镍色流转好不旖旎。
　　“走不走得出去都是自己做的选择，落子无悔，不愧于心便好。”

　　看看她们，又看看彼此，赤翊寒与青斯墨也算下定决心！
　　四手交握，生死便在此约定了。

　　……

　　身边的景象化作黄沙尘土，继而又化作空茫，虚辰与橙狄修在片刻的怔愣过后，还是快步追上了已然走出数十步之远的濯冰。
　　而随着濯冰的脚步，他身后的景色仿佛如拆穿的谎言一般徐徐风化，要将匆匆而来的两人骇住。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虚辰发问的时候，他们已然来到了城门处，城内攒动的人影随着视线静止，远处看来热闹非凡的市集，如今看来竟似一座死城！
　　而虚辰也很快认了出来，这座城是她非常熟悉的一座城。

　　“天都……”

　　虚辰怔愣的喃喃也几乎要消散在风沙之中，他们这才看清城楼上高悬的旜旗。

　　“还不是天都。”
　　濯冰打破了虚辰的出神，风化也随之停了下来。
　　“这里，是苍渊王城。”

　　旜旗不是玄紫暗龙纹银线密织的，上头绣的更不是‘西’字，就连长街上那座独树一帜的楼阙，也不是天都巷中现存的模样……

　　濯冰又不管她俩了，他抬腿走进了这座死寂的苍渊王城，不知为何，他眼下很想去往一个地方。

　　虚辰与橙狄修连忙跟上，但不论她俩再作何追问，濯冰都像是懒得开口般，只字不肯再提。

　　这一路，虚辰发觉满街百姓所着服饰都有些过时，似二三十年前的风格。
　　从前苍渊王城已是沧海大陆之上数一数二的荣华，每每出岛来此皆是一大乐事。然而历经六合一统，天都繁盛可集天下之最，倒显得曾经的王城也不过尔尔了。

　　三人一路来到了宫城前，濯冰一跃便上了高墙瓦顶，鬼使神差地朝着一处去了。橙狄修与虚辰对视一眼，似有些心照不宣，迟了须臾也跟了上去。
　　如今她们可是离不得濯冰，谅他脾气再差性情再古怪，也得跟着。

　　巍峨延绵的宫楼殿宇逐渐模糊起来，然象界中此刻也挂起了一轮弯月，记忆与百花酿的香气重合到一起，为濯冰指出一条虚虚实实的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