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也苍殇》冥少司

14、第十四章 皇陵缭乱，是谁把萧长叹（一）

　　握紧着手中的绯色药瓶，上面传来的丝丝凉气提醒着我，此刻的自己是如何的身不由己。不是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形，只是......
　　看着眼前的人，我忍不住出口问道：“为什么是萧妃？”
　　萧妃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妃子，没权没势，但是她活得很轻松很洒脱，那种东西我是无论无何都不可能拥有的。如此一个鲜明阳光的人，要我亲手将她送入黑暗与痛苦的地狱？
　　察尔丹，我会帮你杀了她，只是在那之前，我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她不过是颗已经过气了的棋子而已。杀了自然是废物处理。”察尔丹凌厉的眼神一闪而逝，那是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的胸有成竹，“还是说，是公主你没这个能力？”他颇带挑衅的望着我，一双鹰眼如同逮到了只有趣的猎物。
　　我当然知道她现在是颗没有用的棋子，萧妃本名萧赛尔，和察尔丹同出一国。是三年前苍宇和蚩原联姻过来的妃子，说是联姻，不过是送来讨苍宇当今王上喜爱的玩物而已。当然，其中是否又别的目的就不得而知了。政治婚姻向来不如表面上那般简单。察尔丹既然说是过气的棋子，她便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只是，没人会去费尽心血的杀一个没用的弃子。
　　我抬头亦是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奸诈狡猾，看似给了我要的答案，却是冠冕堂皇的表面。
　　“羽儿，怎么跑这里来了！”突然而至的人，顺带着苍子墨那不温不火的语气，除了声音大一点，听不出任何语气，我微微泛楞，却是第一次听他如此亲热的唤我。
　　顺着声响忙回过头，见他已经站在了我身后，自是压住心中忧虑，弯腰行礼。想来，察尔丹也不会察觉不到苍子墨的靠近而露了马脚。还未行到一半，身子便被来人十分自然的扶起，体贴的为我披上下人手中递来的披风，“这里风这么大，你身体不好，还到处乱跑！”看似责备的句子，带着明显的宠溺。我再一愣，几乎是没认出来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苍子墨本人。
　　弄好一切，他这才转过头看向同样在行礼的察尔丹，威严自显，“察将军不必多礼，刚才羽儿多有打扰了。”
　　我这明明是在顺应王命给某人独奏一曲，怎么能叫打扰？还不知道是谁打扰谁呢！虽在心中抱怨，好在苍子墨并不知道我和察尔丹在谈什么。
　　不料，察尔丹倒是顺了我的意，开口恭敬道，“一切实乃末将之错，闲逛之际闻得公主殿下美妙的琴音，就冒昧的前来打扰。不知公主殿下身体不适，是末将莽撞了。”却并不全然如想象中的那般。
　　我疑惑，察尔丹又在搞什么鬼？
　　“既然如此，我们都快回殿里去吧，大家都在等着羽儿的送别曲。”话锋一转，苍子墨毫不客气的牵着我的手转身离去。
　　和苍子墨走在前面，我疑惑不已，“我不是要给察将军弹奏吗？怎么又成了大家都在等我？”
　　“就他？就算是王宫贵族都也未必有让我未婚妻独奏的权利！何况只是他国使臣？！以后这种场面不准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你也给我离他远点。”看着他牵着我的手，手腕处传来微微的疼痛，却清楚地让我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是多么在乎我，这种夹杂着苦涩与甜蜜的幸福让我情难自已的回握住那人的掌心。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道是谁先离开谁的视线范围的！
　　行至中途，就听到清脆悠扬的笛声蔓延而至，音色上好，吹奏之人技术绝佳。一阵莫名的熟悉感传遍我的神经，我确定以前从未听过这首曲子。
　　大殿之中，众人都沉浸在悠悠萧声中，倒是忽略了我和苍子墨的出现。抬眼望向伫立殿中的吹箫人，不免又是一惊。一身白衣长袍，晶莹剔透的雪白皮肤，水潋黑亮的眸子，他亦是回望着我，很难想象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可以吹奏出如此美妙的曲子，更难以想象的是，那双黑亮而清澈的眸子也可以深不见底，也可以含义不明的与我对视。心口开始隐隐作痛，感觉呼吸有点困难，我拽紧了胸前的衣襟，再次抬头看他时，他已垂下了眸子，认真吹箫。
　　“言儿也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对不对？”
　　“冥灵，我叫冥灵！”
　　......
　　冥灵，没有想到，大陆上鼎鼎有名的圣乐师居然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
　　一曲终，良久众人才反应过来，开始议论纷纷，“他就是圣乐师？早在几十年前就名震大江南北的圣乐师？”
　　“听闻，他从出生以来便是这个模样，更是没人知道他至今到底几岁......”
　　“还听传闻，只要是你拿得出来的乐器，他都能演奏。”
　　“对啊，而且此人向来行迹不明......”
　　“言儿，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台上的人兴冲冲的向我奔来，抢过苍子墨握着我的手，一脸兴奋道，“刚才我吹得好不好？”
　　这个...当然是天下绝无仅有的好听，只是，我还适应不下来你圣乐师的变脸速度。还来不及作何反应，苍子墨便再把我的手从来人的手里分开，冷冷地警告道：“冥灵，她可不是你要找的人！”
　　原来这孩子在满世界的找人啊，还和苍子墨混得挺熟。
　　眼见着手被旁人分开，他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望着我，活像一只被欺负了的小兔子，任谁看了都会不忍。冲苍子墨狠狠的瞪了一眼，这才开心的对小人儿一笑，主动牵起他的小手，“你刚才真的吹得很好！不过，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你要是不介意就叫我羽姐姐吧。”说完这话后我便深深的后悔了。一时间忘了眼前人可不是个“小孩子”那么简单。都是那张天真的小脸惹的祸。指不定他大我多少岁呢，我居然让他叫我姐姐！十分不好意思的被苍子墨回瞪了一眼，额头上冒的全是虚汗。心中狂喊着，冥灵你可千万不能答应啊。
　　见他好看的眉毛轻拧了一下，又一脸高兴的冲我应道：“好啊，以后我就叫你羽姐姐了！”我认栽般的摇头，觉得这称呼着实诡异。这边还未反省完毕，便被小人儿拉着手朝殿中央走去，耳边是那圣乐师大人的稚嫩童音，“羽姐姐，我们就一起演奏一曲吧！”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苍宏却适时的带着一群人过来，“子羽就听圣乐师的，同他合奏一曲。”他一发完话，身后那群人便一一附和起来。
　　既然苍宏都这样说了，我也就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冥灵则是完全忽略掉周围的任何人，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见了王宫贵族也从不行礼。自然也忽略掉了苍宏这个苍宇国王，他只是兴致来了便做而已。
　　摆好了九天七弦琴，我坐于舞殿之上，冥灵十分自然的从自己腰间抽出那只通体碧绿的玉萧。一握上了玉箫，冥灵流露出的是天才般的自信与从容。“羽姐姐想弹什么曲子？”他认真的看着我，眼中是满满的...甜蜜？
　　些许纵容般的回望他，我却只是笑。指尖流转之间，琴音渐起，循序渐诱。
　　冥灵真不愧被称为圣乐师！听了一段前奏后，便顽皮的冲我一笑，抬起玉箫，附和起我的琴声，丝毫不见偏妥。萧音渐起，犹如天籁，浑然天成。
　　《凤凰磐泥》这支曲子是众所周知的名曲，但也是出了名的难弹，即便是有实力的人也不敢轻易地弹奏，而如若要将其演奏成二人合奏的话，则要求演奏的二人必须心灵相通，才能配合得天衣无缝。我看着冥灵眼里藏不住的笑意，突然间觉得一切是那么的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认为他的眼中只有我一人，理所当然的认为我们的配合就该是如此的完美。
　　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竟是忽略掉了旁边还有一个醋坛子在那里晾着。所以人都认为这乃神曲，精妙绝伦，唯独苍子墨一人觉得那曲子难听之极。
　　回到太正宫的路上，苍子墨便摆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径直把我扔在身后，自己走在前面。
　　好吧，其实我早就意识到了，今天惹他生气的事可是接二连三的发生。现在的苍子墨，我自认为惹之不起，躲之不及。现在被他抛在一边正好顺了我的意，也就默默的跟着他身后，不做声响，想着等这人火气小点了再去招惹。
　　回了太正宫，哪知这人不去书房，也不回自己房间，左转右拐的，却是推开了我的房门，径直而入，坐在一边软榻上，喝着下人才换上的茶水，一副严刑逼供的样子等我进去。
　　这下我是想躲也躲不过了。随他进了房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见他没啃声，只好十分别扭的站在边上，等候发落。一刻钟过去了，苍子墨喝完了一盏茶，又尝起了糕点，依旧是一个字没说，巧儿她们十分不知趣的退了下去。我小心翼翼的揉着自己的双腿，直直的瞪着他手中的糕点，应酬了一上午肚子早就饿了，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反正他也没注意我这边，便大着胆子慢慢地向凳子上靠去，随便伸手去拿那诱人的食物。刚一坐下，手还未碰到东西，身边冷冷地声音便响了起来：“我有叫你坐吗?”
　　可怜我才坐下又不得不站起来，还不让人填补体力，不带苍子墨这样整人的！我一来气便顾不得其他，为了美食，我豁了出去，“那你想怎么样！”他总算是抬起了那双好看的凤眼，泛着幽幽蓝光的眸子里越显得冰冷，映衬着那颗暗红色泪痣诡异魍魅。
　　“你过来。”他开口。
　　去就去，还能把我吃了不成！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我赌气的走过去，看见他嘴角露出得逞后的浅笑，心生不妙之时已来之不及，手被他一拉一个转身便扑进了他那带着淡淡龙潭香的怀中。迎面而来的是火热而不失温柔的深吻。
　　直到我快喘不过气来了，他才放开我，我憋红了脸不敢看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感觉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我，随后抬起我的脸逼得我和他直视，我想我绝对没有看错，那张妖孽般的脸上是得意的笑容，那颗泪痣熠熠生辉。
　　他说：“就像这样，你的眼中只能有我的影子。以后不乖，就像今天这般罚你！”
　　暧昧的语气，轻轻的喘息，我在他眼中羞红着双颊，好不容易却只能憋出一个“你”字，话一出口，便又被夺去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