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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无奈成战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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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闲来无事就会来到后山的一个地方,那里很安静,而且风光很好。有时我一坐就是整整一个下午,看远山,看草原,看我的斑墨儿吃着那鲜草不亦乐乎的模样。
这天下午,阳光很充足,我骑着斑墨儿又来到了后山。这个地方离营地有一些距离,所以周围也根本看不到人。我躺在舒服的草地上,头枕一石块,看着高远的蓝天。
我望向远处,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幻象,那里有一位骑着棕色马匹,穿着盔甲的男子,那狼一般的眼眸是我永远都不会忘的。我警觉的站起了身,骑在马上的他一动不动,我知道他是在看什么。我看了看周围,心中莫名的慌乱,轻轻的向在远处吃着草的斑墨儿吹了声口哨,只希望着它能跑的快些。他的到来会不会是一场劫难,这里所有人的劫难。骑上马儿就是一路狂奔,帽子是何时没的我都浑然不知,似乎我看到的是真正的狼,那股惧怕来自狼会吃人的本性。一直到了军营,我的心都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的怕他,是因为战场上他险些两次要了我的命吗?那骑在高高的马上的男子,那如雕像般的男子,那虽一身盔甲却怎么也遮盖不了他一身容华之姿的男子,他的影子在我的脑中迟迟的挥之不去。
直到半夜躺在床上,我还想着他会不会冲进我的营帐然后将我一刀给杀了。
他就是我的夫君!因为战争,他视我如死敌。如果我跑过去给他说,我是檀长君,不知道他是什么反应;或者,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刀就已经将我穿透。
我很怯懦!
没有把握的赌注,我是没有应对能力的,所以生命的赌局,我从来不去压注。
况且,我有月离。
这些天来,我终于清楚了为何喜欢他的原因。因为之于战争,他同我一样,是个异类。
放不下感情的人,是不适合当将军的。
听说北魏新帝刚刚继位之时,他们口中的大檀便开始对魏地不断的挑幸,屡败屡战,民不聊生。是蠕蠕头领太过小看那个“野人”了。
月离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样的战争吧,他不说,但我知道。“安逸”,似乎是个太过奢华的东西,现在的他支付不起!
战争又开始了。
第二天早晨,敌军犯境,几十万大军如海浪般席卷而来。黄沙弥漫,让我们措手不及。在我还没有从昨晚的凌乱之中整理好思绪的时候,一切竟已成为了定局。
兵士们慌乱出击,显然处于下风。对方先以箭攻,致使我军死伤无数。之后我看到了他直奔我而来,我们只是刚刚开战他就急着要我的脑袋了。
我看着他乘风而来,面容似妖娆的罂粟花般飞舞。左边的月离向我大喊着:“回去!回去!”可惜一切早已来不及。那狼一般的男子已近我的身前,这是第一次我与他正面交锋。
只是几招!
我的后背已被他用刀剑砍伤,开始且打且退,而他却追我不放。一个身影箭般的向这边飞来,我扭过身恰好看到了身后月离那沾满鲜血的脸颊,尽管看上去脏污不堪,但对我依然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笑了!
可身体却在飞起的尘土中不停的滑落,那荡起的灰尘被他的身体划过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仿若一双巧手绘制的一般。
好多的血,好多——,空气似乎都要被晕红了。
同样也殷红了他的整个身体。
原来!
那本该刺向我胸口的箭,他此刻用背部做以承受。
月离——
我转过身驾着斑墨儿想要将他沉下的身体拉过来抱住,可手还没能触及,一匹疾驰的马儿从我面前掠过,尔绵拿飞身而来拖着月离向后奔驰而去。
在飞般的马儿身上,有尔绵拿匆匆投来的眼神,我知道他无能为力,救不了我,不怪他。如果这是我的劫数,就让我独自承担吧。
扭过身看向月离离开的方向,接踵而来的刺痛袭上我的全身。
我知道一切从此刻开始就结束了,永远的结束了——
我的肩背好痛,那里同样有一柄利箭,箭伤刀伤交错,我能清晰的感觉到血液在轻轻的划过我脊背,黏黏的感觉。我的意识在流失,我在慢慢的滑下马背,我看到斑墨儿直直的盯着我看,我好瞌睡,我想睡觉了……
那远去的战马,那远去的人,那远去的事,还有那远去的自己。我终于也要化作这大漠里的风沙,漂浮在这漠北的高空,会不会也是很美很美的样子——
……
……
北魏泰常九年九月
太武王大败蠕蠕,俘获兵士近万余人,粮草无数,牛羊不计。
蠕蠕只留残兵剩将拼死逃窜,一路向北。
次日,太武王大摆筵席,招待所有有功将士,永安宫歌舞升平。舞姬腰肢若春柳摇曳,伴随宫乐音律上演华丽舞姿,取悦君王。
天华殿
“皇上,那些已降我军的兵士,是收编还是——”此次俘获的战俘大部分都已归降,皇上向来对待战俘都是优待的,但还是要征求一下意见。
“将诚心归顺的兵士收编我用,那些顽固不开,无丝毫归降之意的就毙命,一个不留。”佛狸摆手示意其退下执行,“慢着!”他猛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还有一些病重的将其治愈,如若不降——,一并杀之!”佛狸抬眼看到门边,恰好此刻赫连雪慧一身白色素雅裙装走入正堂,佛狸便示意那位将军下去。
“皇上,臣妾是找皇上喝酒的。此番战事凯旋而归,臣妾想与皇上单独喝几杯,庆贺一下。”赫连雪慧莲步微移,仪态万千。
“雪慧如此有心,朕怎会驳你好意呢,你的酒呢?”佛狸此时甚是高兴,战事的胜利令他心情愉悦,也正想开怀畅饮一杯。
赫连雪慧转身向门外示意在外边等侯的丫鬟进来,将她们手中的美酒和佳肴一并放在了桌几之上。佛狸见此起身向前,坐于桌几旁的椅子之上。并拉开一柄椅子邀修仪与其同坐。
“皇上,这是臣妾用腊月经雪的梅花和九月经霜的菊花配以春天的第一场雨和夏季早晨的玫瑰花露酿制的,味道甘甜可口,清爽宜人,我想皇上一定会喜欢的。”说着她将精心酿制的酒水斟满酒杯然后端起一杯递与佛狸。佛狸听到她的说辞很是欣喜,也想尝尝她这花酿会有什么别样的滋味。轻嗅了下,果然香味浓郁扑鼻,让人有急于品尝的冲动。先是浅尝一小口接着一饮而尽,然后大赞:“雪慧手艺居然如此精湛,这算得上朕喝过的最好花酿了。”
“皇上过奖了,再来一杯。”说着就又将酒杯斟满,与之共饮。
夜风初上,红烛帐暖。
美人与酒,各占一半。
……
……
想起这次的突袭,总有种奇怪的感受。为什么月离将军会舍命的去救一个小兵,即使那名小兵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是还没有到达让一位将军舍命维护的地步。况且,这不应该是一个将军的做为,战场之上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不得不说,很让人匪夷所思。
佛狸想着,显然这件事让他有点费脑子。
那个体型较小的男子会是什么身份,他的招式很怪异和灵活,单单这个问题,就已经困扰了他好久。那招式他征战这么几年在战场上甚至战场之外都没见过,那人更不像是生在此处,个子那么娇小的实属罕见。这次,他好像伤的很重,也不知死了没有,现在居然不想他就这么快死了。
他的背部被自己砍伤多处,还中了一支箭,想必即使不死,也不过剩口气而已。突然想去俘兵营走走,现在天已经黑了,佛狸望了望悬挂在头顶的圆圆的月亮,如此也只能明天去了。
周身撕裂般的疼痛,是不是我已经在地狱的烈火之中开始焚烧了。我好像,我好像看到了小如,她在向我微笑,似乎还说着什么,即使听不到我也知道说的是什么。接着我看到了大瑞,一脸胡子拉碴的模样。之后我看到了阿伏干希,用他仅有的左臂向我挥手,还有尔绵拿,高举着手中的酒葫芦,傻傻的对我笑。还有月离,一声一声的叫着长君。
还有那些个被我杀死的兵士,好多好多,用着最为幽怨的目光看着我。杀了那么多的人,双手沾满了鲜血,死一千次都不足惜。
“长君,长君——”这个声音好近,仿佛就在耳边。
谁在叫我,长君、长君一遍遍的叫着。我想要睁开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我能感觉的到阳光多么的刺眼,照的我周身都是暖暖的。
长君——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