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X洛奇]不枯之花》子不语殇

2、酒友

　　“放心放心，我可是喝巴勒斯烈酒都不会醉的。”晃了晃酒杯，今井的笑容有了些得意的味道：“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就像水一样，没什么劲的。”

　　“咦……可是……”什么巴勒斯烈酒啊，还未成年就这么能喝，这个人到底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啊？夏目忍不住疑惑，想要阻止他继续灌下去：“明天还要上学，如果喝醉的话……”

　　“什么？区区人类居然瞧不起我们妖怪的美酒，要跟我比酒量吗？”猫咪老师将酒瓶狠狠砸在地上，打着酒嗝挑衅。

　　“你已经醉了，猫咪老师！”夏目忍无可忍，终于发飙。

　　“好啊，谁怕谁！”今井也随之将杯子用力按在地上，明摆着一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

　　“什么？今井别接受妖怪的挑衅啊！而且这种比赛的意义在哪里啊？”

　　“哼，当然是有意义的，你这种豆芽菜是不会懂的！”猫咪老师一边继续打酒嗝，一边给自己的杯子倒满了酒，煞有介事的说：“和妖怪比试，输了的话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

　　“喵~”斑绕着今井走了几圈，又凑上去嗅了嗅，目光忽然暗沉下来：“你的身上一直散发着很好吃的味道啊。这样吧，如果你输了的话，就让我吃掉如何？”

　　“什、什么？猫咪老师……”

　　“好啊，但相反如果是你输了，我就扒下你的皮做成袍子。”夏目还没来得及阻止，今井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气氛因两人赌注而变得有些紧张，猫咪老师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切，挺勇敢的嘛小鬼，输了的话可别后悔哟。”

　　“后悔的该是你吧？”今井的气势丝毫没有退让，反而因它的杀气而莫名兴奋。

　　“好，那么比赛由我当裁判！”已经醉醺醺的丙很没形象的嚷嚷着，举起了手臂：“现在，比赛开始！”

　　话音未落，一人一妖便抱着酒瓶猛灌。一旁看热闹的妖怪们加油呐喊，气氛分外火热。

　　“……”看着很快打成一片的家伙们，夏目无奈扶额：“算了，我不管了。”

　　走到桌边，夏目掏出笔记本工工整整的展开，准备完成今天的作业。真是，乱成这样不知道还能不写下去。

　　“啊，夏目，做作业么？”今井放下已经空了的酒瓶，蹭过去问他。

　　“是啊，怎么？”夏目皱眉看了看这一身酒气的家伙，喝了那么多还是面不改色的样子，他的酒量还真是好的惊人。

　　“也帮我做吧？”今井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作业本，不由分说的拍在了桌子上。

　　“唉？为什么？”果然这家伙还是喝多了吧？夏目眨眨眼睛。

　　“因为完全搞不懂啊。”他无奈的耸肩，开始碎碎念：“尤其是数学，什么XYZαβ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是某种魔法的咒文么？”

　　“噗！”忍不住笑出声，夏目打趣的问：“原来你也有不擅长的东西啊”

　　“应该说……除了运动都不擅长。”今井抱头望天，做思考状。

　　“我不确定自己写的都对哦。”抱歉的笑了笑，夏目接过他的作业本，指了指身后：“还有，你还在比赛吧，这样过来没问题吗？”

　　今井看了看他，侧过身让出一条缝隙，指着七荤八素躺满地的妖怪淡定的说：“全军覆没。”

　　“哇……你还真是……厉害。”夏目看了看已经睡得死去活来的妖怪们，又看了看眼前依旧面不改色的人，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敢于和妖怪打赌：“那，你要把猫咪老师的皮剥下来吗？”

　　“当然不。”今井耸耸肩：“刚才那么说只是因为感觉很有气势而已。”

　　“噗。”夏目平生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人，忍不住笑了出来：“话说回来，猫咪老师那个样子，做成袍子一定不会有人想穿。”

　　“不会，我刚刚看到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因为它和‘幸运福星长袍’长得一模一样。”

　　“咦？幸运福星……长袍？”这世界上还真有这么奇怪的东西么？夏目略微有些吃惊。不过，让今井穿上那样的袍子……还真是不敢想象。

　　“没错，那是我们家乡有钱人才能穿得起的东西。”今井笑笑，将目光投放在窗外，若有所思。
　　“……你的家乡真的很……特别。”挠了挠脸颊，夏目思索着要怎样措辞，才不会让自己的话显得那么失礼。他注意到，说到“家乡”这两个字的瞬间，今井的目光中会闪过一丝淡淡的怅惘和温柔。像是回不到五月的——冬日的风，在枯燥和冰冷的山丘中日复一日的徘徊，孤独的只剩下回忆。

　　也仅仅是这么觉得而已，当他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今井的时候，对方只是回应了一个淡淡的微笑，礼貌而生疏。

　　并不是所有的过去都是值得回忆的，夏目深深知道这一点，所以也就没有再问下去。

　　打开铅笔盒，娃娃一样的小妖怪又跑了出来。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想把这个小家伙拿出来。今井却从后面探过了头 ，伸手戳了戳软绵绵的小妖怪：“这是神雏吧？”

　　“神雏？”夏目眨眨眼睛，意外这家伙也会了解妖怪的事情。

　　“啊，虽然名字里有个神字，但只是借宿在狭小空间内的小妖怪罢了。”神雏似乎对今井很有好感，顺着他的手指爬上了他的肩膀。他轻轻抚摸着小妖怪的头，温和的笑着：“不过它们会用妖力回报提供给它们住所的人，比如让你捡到钱啊，考试过关啊，做些它们力所能及的小事。也因为这样，才会被误会为神的吧？”

　　那是在学校里面看不见的，欣喜和温柔的笑容。夏目有了顷刻的恍惚，以为这些存在于自然中的，不可思议的小小生命，才能填补今井感情中所缺失的那份冷漠和笨拙。这么想着，夏目不禁悠悠的开口问他：“今井你……喜欢妖怪吗？”

　　“喜欢？”今井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像是自己也不太确定这样的感情：“不，只是好奇而已。”

　　“是吗？”应该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吧，毕竟这种超乎于人类之外的奇怪生物，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毫无防备的接受的。虽然如此，但夏目总感觉有些失望。

　　“你呢？”或许是从他的眉宇间看出了淡淡的失落，今井笑着问。

　　“……”夏目低头思索了一会，然后看着喝得醉醺醺鼻子还时不时冒出泡泡的大肥猫，忍不住笑了出来：“大概是喜欢吧？”

　　“是吗，那就好。”今井的声音很轻，如同呢喃一般轻轻扫过他的耳边，又消逝在风里。

　　而在那个瞬间，夏目觉得有什么东西悄悄遗留在了心底。像停留在水面的樱花花瓣，温和柔软，芬芳吐露。

　　真是不可思议的对话，这么自然而然的提起妖怪的话题，没有被纠缠的烦恼，没有对妖怪的恐惧，也不会想着要怎么让它们消失。今井对待它们，就像对待生活的一部分，淡然而平和。

　　而自己曾几何时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被猫咪老师教训和保护，被各种各样的妖怪委托和感谢，自己的生活围绕着它们而变得多姿多彩。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将所看到感受到的一切融入进自己的生活，并不停的怀念着伤害过他，以及他所伤害过的妖怪们。

　　人总是奇怪的生物，会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而让两颗心的距离慢慢缩短。

　　今井告诉他说，神雏这种妖怪是会带着别人提供给他的居所四处旅游的，你要小心你的铅笔盒。
　　人啊，不是总看见什么蓬莱幻影海市蜃楼什么吗？也许那就是神雏带着它的居所到你面前了也说不定。

　　他总是说着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带着自己的理解和揣测，将想象中的世界刻画的栩栩如生。

　　这个和自己同年的家伙，对妖怪的知识似乎了如指掌。那样轻松与兴致盎然的样子，让夏目觉得他似乎从未因看得见妖怪而苦恼过。

　　可惜的是，对于那些过去还没来得及询问，中途醒了的猫咪老师便开始大吵大闹，并缠着今井立誓要报仇。于是今井返回了“战场”，继续若无其事的喝起酒。心力交瘁的夏目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决定不予理睬，继续做那些怎么写也写不完的作业。最后终于抵不住汹涌而来的疲惫感而慢慢入睡。

　　恍惚中他似乎听见了今井离开时的脚步声，滋叔叔似乎要求送他回家，被他礼貌的推辞。夏目下意识的觉得，那个精心制作的纸房子被遗留在了屋内的某个角落，安安静静的等待完成它的使命。

　　后来夏目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家的对面忽然出现了一个大房子。有黑影从窗子向他招手，像是在告别。他朦朦胧胧听见了黑影的声音，清脆而又飘渺：“夏目大人，谢谢你近日来的照顾。”

　　即使到了梦醒，夏目也没有看见那个黑影的样子，只是觉得那个房子和今井所做的纸房子有点像。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发现藏在铅笔盒的那只小妖怪已经消失了，大概是又找到了新的住所。猫咪老师因拼酒输了而闹别扭，气鼓鼓的趴在圆垫上。夏目问他对今井的看法，猫咪老师的结论是：“绝对不相信那家伙是人类！”

　　到学校的时候，今井正坐在窗口发呆，并没有潜心继续研究他的纸房子。夏目问他为什么不继续做手工，他只是淡淡的说：“东西被我弄丢了。”

　　两个人只能从头开始，但却也学会了配合。今井已经不再埋头苦干，也会教夏目做模型的方法，然后将任务扔给他，自己轻松的趴在太阳下打盹儿。

　　夏目对此表示很无奈，却也没有不高兴。因为他知道，在他们的心中，都有着那些神奇生命的容身之处。虽然有时候这些温柔表达的很笨拙，却也足以在理解到的那个瞬间，感觉到温暖。
　　至于纸房子的去处……那是随着盛夏的阳光一起埋藏在夏目心中的，小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