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灾害预报乃是世界性难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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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需要这种印刷机。”维塔利•索罗明站在办公室中央说。
“为什么？”瓦西里•利瓦诺夫坐在办公桌前，唰啦唰啦地翻着文件，没有抬起他那可恨的脑袋。
“您今天第二次、总共第六次问我这个问题了，你们现在的机器是十年前的型号，早就老化了，色彩套印总出错，以前的广告颜色鲜艳色块分明，现在这风格过时了，如今你的彩页得细腻得像照片。客户一致反馈我们的产品操作简单、效果惊人，维护还方便，现在市场这么需要彩色广告，你们的设备又该更新，为什么不考虑我们的产品呢？我这已经是第三次来拜访您啦，如果您真觉得我们的产品有什么硬伤，实在不能接受，也不妨直接地告诉我，我们公司可是非常重视您这样的潜在客户，对产品功能的提高也不遗余力的呀。”
“您知道，”瓦西里•利瓦诺夫依然紧盯着他那叠文件，“像我们这样此前由政府管理的大型企业，办起事来节奏总是稍慢一点。您的建议我已经反馈了，可是结果如何，也不是我马上就能告诉您的。”
“您是负责设备采购的主管……”
“对不起，请您等一下好吗？我这里有一些重要的文件要处理。不介意的话，您可以坐在那边的沙发上等一下，如果您愿意，还可以从门口的茶炊倒一杯茶。”
他的眼镜闪着断然的光，维塔只好退向沙发。他报复地把茶杯倒得满满的，好像这能让瓦西里的办公室破产。沙发又矮又软，他尽量不坐得四仰八叉，以免弄皱他最好的西装，真是的，之前哪有这么用心的单子。瓦西里专心地俯在文件上面，窗台上一盆茁壮的绿色植物把波浪状的叶子伸过他的头顶，瓦西里的脑袋简直和它一样顽固。维塔罗列了产品优点，说了潜在市场多么广，提了各种优惠，甚至回扣的暗示，利瓦诺夫刀枪不入，却又始终没决然说不买，维塔才这么锲而不舍。就维塔所知，利瓦诺夫绝对拍得了印刷机的板，而且他们的印刷部他也打探过了，那儿的人都巴不得赶紧换掉那台咯噔咯噔响的漏墨家伙。维塔对自己的推销技巧自信得很，一方面他了解和热爱自家产品与销售事业，另一方面他可知道自己有多大魅力，有位经理想把他挖过去，另一位总管说要给他介绍女友，还有好几位职员邀过他去参加聚会，难道这些人都是睁眼瞎吗？
利瓦诺夫先生把文件弄得唰唰响，维塔以为他干完了，赶紧直身了望，谁知他瞄了维塔一眼，又翻起另一叠纸，板着脸接着看。维塔做个鬼脸，瞧瞧这位利瓦诺夫先生，脸板得像熨过，比他西服还平，领带崭新闪亮，说话像上电视一样做作又傲慢，维塔见过的世面多啦，决不会被这种装腔作势吓到，面对这种没有幽默感的人，只要想象力丰富一点儿，乐趣可多啦，比如，要是坐在桌前办公的是那棵植物，而蹲在花盆里的是利瓦诺夫先生……
维塔差点没笑出声来，真的，利瓦诺夫先生虽然讨厌，相貌的确不错，足够装饰办公室了——他无声地笑得手抖，最好别把茶水洒了，但已来不及了，茶水太满，沙发又软得像鹅毛褥子，他一个倾斜，泼了一大滩水在地上。利瓦诺夫先生抬头看他了，维塔还是笑出来了，但装作因为坐歪而不好意思，他挣扎着举起拿茶杯的手，想保持水面稳定，但它依然左右摇晃不休，他一抬眼，看到天花板上的灯也在跳舞，左一摇，右一摇，现在他自己也摇起来了。利瓦诺夫先生站了起来，东倒西歪地抓住他办公桌的边缘，一大摞填得像砖块的信封从他后头的文件柜滑下来。
“嘿！当心——”
哗啦一声巨响，维塔眼前一黑，把杯子扔了。
维塔好不容易揉完眼睛里的沙子，眨了半天眼，还是什么也看不着。后来摸出打火机一点，才确认自己没瞎。虽然房子塌了，可身后这堵墙还颇结实，墙边的门也完好，门边的短腿小桌子没倒，上面还有大肚子的茶炊。维塔挪下沙发，在一地砖末沙渣上蹭到门边，可门开不开，大概还是哪里变了形。
维塔吐净嘴里的沙子，轻手轻脚地摸回沙发。在等待援救的时候还能有沙发坐，人品真够好的。打火机照亮前方狭窄的空间，他对着那边喊道：“利瓦诺夫先生？”
没有人应，他提高音量又喊了一遍，这么小的空间里，声音大得有点诡异。
“利瓦诺夫先生！”
维塔借着打火机的光往前摸，直到碰到一个缝隙，像是三块预制板交叉在一起，能伸过手臂，可挤不过去人。他心惊胆战地对着那个缝隙又喊了一遍，没有回音，他想退回去，刚一动就听到哗啦一声，他屏住呼吸，凝神不动，又传来砖石滑落的声音，很近，从右前方传来的。
“利瓦诺夫先生吗？您还活着吗？”
一声含糊的回应。维塔把点亮的火机伸向右边，才发现地面上方有条很宽的缝，似乎能容一个人爬过。维塔爬近去，冲着下面喊道：
“利瓦诺夫先生？”
他再次打亮火机，没看到什么，但马上听到了对方的回答，离得不远，声音有些怪：
“您那边……能出去吗？”
“不能，这边靠门，您那边呢？”
“也不能，楼似乎朝着这边倒下来了，窗子全被堵住了，还有家具……啊哟！”
“您还好吗？”
“又有东西掉下来了，该死的……”
“您那边有空间吗？”
“快没有了，只能趴着。还有东西像要掉下来。”
“您能过来这边吗？这边地方大，有沙发，还有茶炊。我用打火机点着亮，您冲这边爬就是了。”
一阵挪动的声音。维塔时不时地打一下火，利瓦诺夫先生气喘吁吁地，从缝隙下面慢慢露了出来，他头上和身上全是灰土，一下一下艰难地移动着，身子露出一半时，他不动了，粗声粗气地呻吟。他的眼镜不见了，脸上沾满了土，弄得一团糟，维塔觉得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维塔熄灭了火苗，摸过去帮他，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肩膀。
“再用力一下，您卡住了吗？”
“我想我受伤了，”利瓦诺夫先生说，“使不了劲。”
维塔好容易把他拖出来，打亮了火，看到利瓦诺夫先生一身都是灰蒙蒙的土，唯有左腿有一片黑糊糊的，维塔凑近看，不禁倒吸一口气，大腿侧面有道手掌那么长的宽宽的伤口，一直豁到膝盖，伤口中亮晶晶的，像是还在淌血。他赶紧摸索着把利瓦诺夫先生半拖半抱弄到了沙发上，让他斜靠在自己身上。黑暗中只听利瓦诺夫先生不时痛苦地咝咝吸气。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灾害预报乃是世界性难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