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梁祝，不过一曲荒谬》遥倾

37、陶夭

　　他身形一震，转过头低下身子来看我，一双眼满是血丝，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哪里还有平日里冷峻清隽的模样。
　　我心中一痛，竟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他抬起手温柔地抚了抚我的头发，低沉的嗓音带着让我心悸的沙哑，“醒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恍然觉得他眼眸里的小心温柔浓得化不开，不再是往日的幽深难测。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低低叹了一口气，“是我连累了你。”
　　“所以你一直在找我，把自己累成了这副狼狈的样子？”我心中感慨万分，只是，他这般找我只是因为，连累了我么？
　　我心中因他所表现出来的温柔小心而生出的几分希冀被扑灭得一干二净，也没了力气再追问那日断崖的事情。都不重要了不是？我本就不该心生希望，连累也罢弥补也罢，都无所谓了。死里逃生，我就该心生感激，并且离他远远的，不论是为了什么。
　　只见他剑眉一皱，带几分浅浅的疑惑，我更是生出了几分无力感。他，怕是连我的心思都不知道罢。“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一个老伯在江宁揭了寻人启事，我本来是沿着河往下找，接到消息就立刻赶过来了。”他老实回答道。
　　老伯？怕就是陶姐姐所说的那个去城里抓药的陶老伯了。“我家里人可知道我坠崖之事？”
　　“我通知了你四哥。你五哥六哥应该也知道了，寻人启事都是云来居的人在办。”他略一沉吟，解释道，“我知道你不想家人担心，但你生死不明，多些人找总是多一份希望。你哥哥他们自是有分寸的，应该会先瞒着你父亲母亲。”
　　“我知道了。”我轻轻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是，等了半响，他都没有要出门去的意思。只是坐在床边，目光有些散，也不知道是在看我还是看其他。只是，他这般坐在这里，让我如何休息？我心中生出几分忐忑，“你，还要干什么？”
　　“这地方偏僻得很，又荒无人烟的。也不知道这地方是什么人的，我还是在这边守着吧，怕再出意外。”他的语气很是理所当然，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这般坐在床边有何不妥。
　　不知道这个地方是什么人的？我皱了皱眉，“你没见着陶姐姐？”
　　“陶姐姐？”马言昭眉头又是一皱，“是谁？”
　　嗯？这么晚了，她还能去哪里？“就是这里的主人啊。带你过来的老伯没有和你说？”
　　“那是个哑巴。光是带路来这边就不知道费了多少工夫，哪里还能告诉我们这里有个主人。”他神情带几分若有所思，听到我提起老伯又生出几分恼怒来，“我们到这里的时候，就只有你和梁山伯两个人。”
　　怎么会这样？那陶姐姐难不成还能凭空消失不成？不等我多想，马言昭又说道，“你莫要多想。先好好休息，大夫说你虽为伤及肺腑，身上的伤还是要将养好些时日的。”
　　我也想休息啊，可是他这样坐在我床边，我怎么会睡得着？“我休息，你出去。”
　　他和我对视了半天，幽深的眼中是我读不懂的情绪，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只是帮我掖了掖被角，“你先好好休息吧。”
　　我看着他出去，掩了门，消失在我的视线里，这才微微缓了一口气。他的神色，让我动摇。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映入视线的却还是马言昭那张清峻的面孔，也不知道他是何时进来的，我竟睡得如此沉么？他似乎洗漱整理了一番，只是不知为何右眼眼下多了一片乌青，倒像是被人打了一样，“你的脸怎么了？”
　　他听到此话脸色一沉，隐隐有压抑的怒气，也没有回答我，只是说了一句，“你三哥来了。”
　　三哥？他侧身一让，便看见三哥一袭白锦衣衫，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我听见自己的语气竟带着几分哽咽，“三哥。”
　　他倾身将我拥入怀中，一手轻拍我的背，“幸好，只伤了皮肉。放心，让我家宝贝七妹受委屈的人，三哥都不会轻易饶了去。”
　　“三哥。”我喃喃又叫了一声，已有了泪意。经历了这么多，生死情爱，混乱得让我疼痛。见到三哥的这刹那，突然有一种安宁的感觉，是家的感觉。
　　等到我微微平复了情绪，才想起追问三哥怎么赶到了这里。“三哥你怎么来了？五哥六哥说你去追三嫂去了呀。”
　　“还追三嫂呢。”他用手轻轻敲了一下我的额头，“听到你出事我哪里还有工夫想别的事情。我和四弟五弟六弟都在到处找你呢。昨晚上有了你的下落，我离得最近，就赶忙过来了。你坠崖的事我们都瞒着父亲母亲了，怕他们年纪大了受不住。可吓坏我们几个做哥哥的了。”
　　我心下愧疚非常，几个哥哥知道我坠崖的消息不知道得多紧张。他们为我，也不知道耽搁了多少事情。我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道，“那三嫂呢？三嫂若是不见了，英台的罪过就大了。”
　　三哥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为我还是为那我未曾见过的三嫂。“她的踪迹也是在江宁附近消失的。她正躲着我呢，喜欢女扮男装，又喜欢山林里乱跑，也不知道躲到那个没人烟的地方去了。你俩若是碰上了，怕是会臭味相投，不知道要闹出什么让我头疼的事来。”
　　“哪有这样说自己妹妹的呀？”我只是不依，想要反驳。女扮男装？躲到没人烟的地方？陶夭？陶姐姐？脑子突然一闪，却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咦？”
　　“怎么了？”三哥见我神色不对，因为是碰到我伤口了，神色有些焦急。
　　我促狭地笑了笑，这三嫂我怕是已经见过了，“三哥，我家三嫂是不是容貌俏丽，眉梢有一颗细痣，而且眼睛很大，眨起眼来俏皮可爱得很？”
　　“你怎么知道？你见过她？”三哥一惊。
　　“怕就是她救的我，而且我还被她调戏了一番呢。”我笑得有些欢快，若那陶姐姐就是我三嫂，倒是有趣得很。“不过，马言昭说他来了之后却没见到过那陶姐姐。”
　　“喝药，不烫了。”马言昭无视了三哥投过去的眼神，将案上的药递到了我的手里。他似有几分不快，也不看三哥，说道，“自昨日半夜起就没见过，你可以去问问那个老伯。”
　　三哥似有些放不下我，也没动作。我一手端药一手推了推他，“快去呀，若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三嫂给跑了，英台会伤心的。”
　　三哥略颔首，摸了摸我的头笑道，“三哥待会再来看你。”
　　我笑着看他出了房门，有什么比亲人得到幸福更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呢。只是，那老伯好像是个哑巴啊。我一口把手中的药喝了下去，又是苦得让人皱眉。其实，我很不喜欢喝药。
　　马言昭见我喝完又将碗给接了过去，“这里的环境太过简陋，不适合养伤。我打算今日启程将你带到江宁那边去养伤。大夫说你不适合下床走动，已经备好了舒适的马车，不会让你颠簸分毫。”
　　“梁山伯呢？”自那日坠崖我还未曾见过他呢，说起来，倒是我连累了他。若不是他陪我下山送哥哥们，也不会牵扯这么多事。那日他虽紧张，却一直护着我。反倒是我，还瞒了他许多事。
　　“你为何如此关心他？”他幽沉的目光紧锁着我，语气很是不快，“那日在断崖，居然宁愿摔下去也不松开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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