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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4、第二百九十四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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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侍卫答应一声,从侧殿内把捆得结结实实的顺忠带出来了。一个侍卫照顺忠腿窝里踹了一脚,顺忠“扑通”一声跪下了。
诸葛恪指着顺忠神色严峻地说,“这就是内侍总管顺忠,他不过一个阉人,却仗势欺人,在宫内兴风作浪,现在紫陌被人弄走了,下落不明,这东西不知收了谁的重金,替人办这害人命的勾当,这还能饶吗?”
顺忠浑身筛糠,一个劲儿地在地上叩头,“大人饶命,是他们逼着我干的呀!”
诸葛恪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哼......逼你?你收了别人的好处,自然要给人家办事,不过你在宫内已经做尽了坏事,现在竟与刺客勾结,我岂能饶你,来人!”
几个侍卫应声进殿,诸葛恪吩咐一声,“先在园中掘一个坑。”
“是!”众人一愣。
掘地,掘地干甚么呢?可是太傅的命令是从来不说第二遍的,没人敢问,更没有人敢不遵,即便孙亮,也要思虑再三。
于是,侍卫们一齐动手,眨眼之间,在园内掘了一丈多深的大坑。
诸葛恪倒背着手,围着大坑边沿转了一圈,口中说道:“省了一份棺材钱,倒便宜了他。”
突然,他转向顺忠,“顺忠,你还有什么话说?”
“大人,您老超生,您老慈悲,可怜我还有八十岁的老爹,奴才有力气,愿做牛做马,立功赎罪......”
诸葛恪高悬佛号,“阿弥陀佛,你还算有点人性,知道惦记老爹,放心吧,我从来是慈悲的,只要你说出是谁指使你给紫陌下毒的,我会饶你不死!”
顺忠跪得双腿发麻,斜视不远处的孙峻,紧咬下唇,吱吱唔唔道:“这......这是......”
孙峻神色不变,一边在园子里走来走去,一边沉稳地说:“太傅从宽发落,赏你个囫囵尸首,若你再说错了半个字,我可就要支起油锅炸焦了你,听明白了吗?”
顺忠吓得魂已丢去一半,垂下脑袋,低声道:“奴才什么也不知道。”
诸葛恪脸色陡然一变,厉声喝道:“既然你如此护着主子,就别怪我心狠!”
四个侍卫窜上前来,把顺忠头冲下,脚朝上地丢进了大坑,诸葛恪又是一声断喝,“填土,踩结实了,再栽上几株牡丹,用他作花肥,再好不过。”
众侍卫一拥上前,又填,又踩,又浇水栽花,眨眼之间,顺忠已经没入土中。
眼看着一个大活人竟被这样处死,侍卫们个个心惊,趴在窗户口往外看的宫女们,有的竟吓晕了过去,连杀人如麻,铁石心肠的孙峻,也不由得心中突突乱跳。
阿全忍不住背过身去,垂下许多泪来。
“你们见一见这场面很有好处,不知死的苦楚,便不知生得乐趣,我若不严厉处置宫内这般歹人,自己还不知落个什么下场呢?”说到这里,诸葛恪停住了脚步,似笑非笑望向孙峻,“孙大人,你觉得我说的可对?”
孙峻却一脸不以为然,“太傅之言,何人敢驳?就连皇上都对太傅敬畏得很,我又能说什么呢?”说着拂袖而走。
孙亮沉默,转身回到殿中,心中思忖:诸葛恪心有山川之险,胸有城府之深,在朝野上下无人敢怒,长此以往,与昔日董卓何异?朕岂非木偶一般受人摆布?想到这里,后背腾腾冒着冷汗,着实不安起来。
月光依旧璀璨,星辰像萤火一般缀满夜幕,一行人点着火把走了两个时辰,邵温在吴家庄一库房内停住了,一个壮汉将昏迷的紫陌背到房内,又锁好门。邵温命他们在门口升起篝火,安排守卫轮值,以防紫陌醒之后逃脱。
紫陌阖着眼睛,沉沉睡去,大约一炷香功夫之后,她重新睁开眼睛,屋子里又黑又静,只有窗棂里照进来淡淡的月光,朦胧地映在地下,她爬起来看着月亮,月色皎洁如银,像是十五的月亮,可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她走过去摇了摇门,门从外头反锁着,打不开,她环顾四周,这里明显是一间库房,只有墙上很高的地方才有窗子,那些窗子都是为了透气,所以筑得很高,她伸起手来触不到。
不过办法总是有的,她把一只箱子拖过来,然后又拖了一只箱子叠上去,这样一层层垒起来,仿若巨大的台阶,那些箱子里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幸好不甚沉重,可是紫陌全身都发软,手上也没什么力气,等她把几层箱子终于垒叠到了窗下,终究是累了一身大汗。
她踩着箱子爬上去,那窗棂是木头雕花的,掰了一掰,纹丝不动,她只得又爬下来,四处找称手的东西,打开一只只箱子,原来箱子里装的是字画,不知道哪位风雅之人,把这些个字画全锁在库房里。
紫陌可没太多心思胡思乱想,失望地关上箱子,最后终于看到那只盛过汤水的瓷碗,她把碗砸碎了,选了一个棱角锋利的碎片,刚要爬上箱子,便被一人狠力拽下来,紫陌回望,正是孙峻。
她嗔说:“你放我走吧,你把我关在这里有什么用?我反正不会跟你走的。”
孙峻的眼睛里竟然有一丝异样的痛楚,他忽然抬起手,拭过她脸颊上的泪。
紫陌颤抖了一下,刚要开口就有冷风呛进来,冷风呛得她直咳嗽,本来她嗓子就疼得要命,现在咳嗽起来,更是疼得像是整个喉管都要裂开来,她的头也咳得痛起来,脑袋里头像被硬塞进一把石子,那些石子尖锐的棱角扎着她的血脉,让她呼吸困难,她弯着腰一直在那里咳,咳得掏心掏肺,就像要把什么东西从自己体内用力地咳出来,她并不觉得痛苦,只是胸口那里好生难过,也许是这一个多月来,染了风寒一直未见好的缘故。
孙峻扶住了她,她却趔趄了一下,觉得有什么东西崩裂了似的,暗哑无声地喷溅出来,胸口那里倒似松快了一些。
紫陌苦笑道:“吃了好些药,也没什么用,这咳嗽倒愈发厉害了。”孙峻眼前潮湿一片,拿绢帕拭过她的嘴角。
借着灯光,紫陌看到他手指上的血迹,然后还有他的袍袖,上头斑驳的点痕,一点一点原来全是鲜血,她的身子发软,人也昏昏沉沉,她知道自己站不住了,刚才那一口血,像是把她所有的力气都吐了出来。
孙峻抱住她,在她耳畔低声说:“紫陌,不必害怕,你的病能治好的,我会找遍所有名医为你诊治,不要再固执了,跟我回去吧。”
紫陌用最后的力气推开他,“你怎么会知道,是谁告诉你的?我病得快要死了,你不用在这里假惺惺了,我已经是个快要死的人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