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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五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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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们的住房问题,陶冶坚持这应该由他来解决,他说他新找到一套有婴儿房的高层,只不过那房子厨房与书房仍在装修,他现在租住的那套海景房也已经到了租约期限,只能暂时住在现在我外婆的这套房子里,那边一旦装修完毕,一家子便搬过去。
我本执意不愿意,他以“结婚了就是一家人,他理应妥善安排好我和安静的生活”为理由,让我不得反驳。
他过来的第一天,我和他很晚下班,车上一路无言。就在我回家准备在安静和Mary的房间搭上一张小床方便我睡时,进屋发现客厅里新插了一瓶玫瑰花,我卧室的床上换了新的心形图案的床单被套,我们的睡衣被整齐叠在两个枕头上,梳妆台上也摆着一个正在嘟嘟接吻的音乐盒,Mary天真地窜到我们面前:“恭喜先生太太,你们忙,我都帮你们准备好了,BB已经睡了,我现在就去睡觉。”说完偷笑着进了自己卧室关了门。
我和陶冶面面相觑,尴尬,无措,要命。
“我在客厅沙发上睡。”良久他主动开口,说着就进去拿睡衣。
我跟在他后面,从立柜上方重新拿下一床薄被扔在床上,说:“不用了,省的Mary进出也不方便,先对付几晚吧,以后搬过去再说。你盖这张。”说完,我抓起自己的睡衣先去了洗手间冲凉。自己对自己说了句:真荒谬!
这个家,在混乱中开始了新的轨道。以前习惯了他在身边,他走了以后我曾那么彷徨;后来习惯了一个人,现在他回来,我又开始彷徨。躺在他旁边的第一天,零交流,更不可能出现曾经那些缠绵暧昧的举动,各自裹紧各自的薄被背对着彼此,我没有睡着,他,也没有睡着。
他只要下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抱安静,那个时候他有着我不认识的样子,他可以给安静幸福,我知道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每每想到这里,我便想将曾经的伤痛都洗掉,再想想那个被我打掉的孩子,想起我那泪水洗脸的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我办不到。
我避免和他无言相对,只能每天约Sam约云露约楚妤甚至我自己一个人逛街泡吧也可以玩到很晚才回家,而他对于我的行为仿佛也是视而不见,这样的无谓更加使得我变本加厉。我们只有一起面对安静的时候,才像一对和谐的夫妻。
有时我回来得太晚,他还在卧室的书桌前加班,我累到倒床便睡,天亮醒才发现他不知何时躺在了我旁边,半夜无意识的翻身会让他偶尔不是背对着我,而是正对着,那个时候看到他疲惫的脸,我会有一种莫名的心痛感,但我会适时纠正自己的心痛。我知道多了一个孩子和形式上的家给他原本宽裕潇洒的生活增加了一些负担,他夜以继日地工作,无非就是想要补偿他的“愧疚”,我告诉自己,那是他自找的。我从来不叫他起床,都是自己穿好衣服出去把卧室门关上,坐在餐桌旁吩咐Mary去敲门叫他。Mary曾又一次问我为何您自己不在里面就叫醒先生呢?我发火吼了她,Mary委屈地战战兢兢地去叫门,从此再不敢多问,哪怕她已经渐渐发现了我和陶冶这蹊跷的婚姻形式。
每天早上,他和我一起去公司,整个部门的人对于我和他的闪电式结婚有着不同的猜测,他不理会,我也不理会。两个人一到公司就行同陌路,我和以前一样,有人开玩笑就明媚的笑,他则随时随地都黑着脸。
那天已经很晚了,整个部门还在加班。
“你看,这里,这里有点多余。”蔡碧还是在我桌前和我交换意见,尽管我们不大友好,项目压下来时,敌人也必须合作。
“如果去掉这层带子,完全没有曲线感,穿起来整个身子会很直板。总之这是你的作品,最后拿意见的是你。”我还是说出我的建议。
“Gray,有小姐找你。”外台秘书传话,我抬头就看见楚妤站在门外,我笑着冲她招手,她浅盈一笑,大大方方走了进来。办公室全体男孩子望过去,诸如Tim这类过来窜门的,楚妤有着西南女子共有的上好皮肤,明眸白齿,干净的蓝上衣,随意却有规律的大卷发,完全没有惯有富家太太的珠光宝气。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她笑着同他们打招呼。
“有何贵干啊这位太太,逛街,吃饭还是看电影?”我合好图纸问她。
“都要,怎么样啊这位太太?”她露出少有的俏皮。
我说全职太太就是舒坦,看我都快累死了。我话还没说,外台秘书就说:“Gray,有位太太来找刚才那位小姐。”我和楚妤同时望出去,我只觉得那个女人很面熟,而楚妤脸色一变已经走了出去。我看到她把那个女人拉到一边去,我站在那里仔细回想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都回家吧,明天再弄。”陶冶出来说了一句,全部人赶紧舒口气起身开始往外走,他看我呆在原地,问:“不走啊?”
“哦……”我这才回过神来,“楚妤来找我吃饭。”
“楚妤人呢?”他这么一问,我才想起我该出去看看。等我走出去的时候,同事们已经围了一圈,只听见楚妤的声音:“我不想在这里和你说这些,这是别人的公司,有什么你回去找孩子的爸爸吵,不要找我说。”我这才想起,原来是傅老板的元配妻子。
“少拿你老公来压我,那个人以前也是我的老公,不要脸的北姑!他要我儿子的抚养权,你妄想把我儿子弄成你儿子。”
周围那么多人看着,楚妤有点难堪,我支开面前的几个人,走进去严肃地说:“这位太太请你说话注意一下,否则我叫保安了。傅先生跟你有个儿子以及他要回抚养权是你们之间的事,楚妤不会插手,请你尊重她,因为尊重别人就是尊重你自己。
她笑一下:“需要吗?北姑需要人尊重吗?自己有本事就生个儿子,怕我儿子以后抢遗产啊?”
我想“北姑”这两个字要是她再敢冒出来我一定推她进电梯让她滚,但是楚妤显然已经过了忍耐的极限,她的修养只能在保全人格尊严的基础上,平日傅卓生那个名流的圈子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别的太太表面上敷衍着她背地里嫌弃她是内地人的举动已经让她足够生气自卑,如今大庭广众下的“北姑”字眼别说她,连我都愤怒。当初,林娴也是用的这样的字眼。楚妤情不自禁地手一扬,我知道这一巴掌下去肯定会上法庭,于是我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楚妤已经控制不住地骂出来:“泼妇!我告诉你我出生比你高贵!”看见秘书小姐已经在CALL保安,我使劲把楚妤的手按住,而那个丑陋的女人,正好笑地看着,说你们打吧,打下来我就让我前任老公把你从警察局保释出来。
陶冶已经走出来看见这一幕,他及时拉开我和楚妤,冷冷地说:“这位女士,请你尽快离开这里,不要堵在电梯口,妨碍我们员工下班。”
那女人看了看陶冶的打扮,笑着:“看来这位北姑比较有本事了,主管都能出来帮忙,我低估了现在这些货色的本事。”我一听这话,要在深圳我定会要她好看,而现在,我只能拉住身边比我还愤怒的楚妤。
岂料陶冶一把拉我到他身边去,紧紧拽着我的手,我感觉得到他有多么想发怒,但是他依旧是冷冷的语气:“都是做父母的人了,你再继续这样口不择言地说我太太,你的小孩以后也会为你感到悲哀。”这时,保安已经上来,把她劝了下去,周围人也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呈鸟兽状散去,我这才缓过神,松开陶冶的手去看看身后的楚妤。
那天晚上,吃饭逛街电影再也没有意义,我和陶冶开车把楚妤送了回去。楚妤一到家努力恢复笑容,什么也没告诉傅卓生,我看着有点心酸,坐坐就走了。
回去的车上,我扭头看陶冶,他还是那样,没表情,我索性看窗外。“你再这样口不择言地说我太太”这句话一直在我耳边作响,是的,不管我们平日里多么针锋相对、毫无感情,但外人面前,我是他太太,他是我丈夫,在当时那一刻觉得身后有了个强大的靠山。
那晚他没有很晚才睡,我在迷糊中感觉到自己旁边躺着一个他,安全到无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