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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酒席之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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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怀香端着茶碗听着楼下飘来的琴音。嗯,果然是高手,即使是他这平时不谙音律的都能为之动容,琴技不可谓不高。
不一会儿,君莫离就回来了,身后侍女手捧佳肴鱼贯而入。还真如路人所说,跑堂的都是面容姣好的女子。盈盈碎步,荡着裙摆,行为纤柔但一丝不苟,应是专门训练过。一见便知并非青楼女子。
“这些都是我们淮浙一带的名菜,不知是否符合京里的口味。你们尝了可要多提些意见才是。”君莫离招呼道。施怀香抄起筷子,首先伸向了清蒸鲈鱼。淮浙乃鱼米之乡,当地名菜多以河鲜为主。“嗯,味鲜肉滑,入口即化,真是好菜。”施怀香吃得连连点头。“此时并非渔期最盛的时候。等到秋季,鲈鱼肉质会更加鲜美。”君莫离一边为二人添酒,一边介绍道。三人共同举杯,施怀香道:“祝君大哥生意兴隆,财源广进。”“那就乘怀香小弟的吉言了。”三人一饮而尽。
“听闻君老板生意甚广,淮浙一带丝绸、钱庄无不有一席之地,不知此次来京还有无其他营生?”青晟问到。“京城人才济济,我又岂可极端冒进。这酒楼食肆乃我主要营生,所以才开这虫二居一试深浅。”君莫离答道,后又问:“都说岳公子快意江湖,莫非对这生意之道也有兴趣?”“哪里哪里,江湖人自然以江湖事先。这生意之道我又岂敢在君老板面前班门弄斧。不过有些好奇而已,君老板莫要嫌我唐突才好。”青晟拱拱手,继续道:“不过,我还听说,君老板在剑术造诣上乃是个中高手,不知是否有幸领教一二?”君莫离看青晟一眼,笑道:“我并非江湖中人,学些防身之术不过为了防范贼人觊觎而已,不足挂齿。”这就是回绝之意了。“岳某并无他意,还望君老板不要介怀。我只是有些剑客意气,遇见高手都希望能相互切磋一番。我再敬您一杯。”说罢,青晟添酒举杯,君莫离也举杯相迎,同饮而尽。
施怀香在一旁见二人你来我往聊得好不投机也懒得插嘴。自顾自地在一旁吃得正欢。嗯嗯,比起宫中的御膳也不遑多让。
青晟寻思着试探君莫离。但君莫离言语间防得滴水不漏,果然是个厉害角色。两人你来我往又闲扯几句,忽听“哐哐”两声是有人叩门的声音。三人均转头一看,门口站的正是刚才还在台上抚琴的“千指”秦萧。
“啊,原来是秦兄。快请进。”君莫离赶忙起身招呼秦萧:“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施丞相的二公子施怀香。”秦萧朝施怀香做了个拱手礼,浅笑一下。“啊,还有这位是……”君莫离话还没完,秦萧已经拱手道:“岳兄,真是好久不见了。”青晟也颔首回礼:“秦兄,别来无恙。”“既然大家都认识,那就不要拘礼了。”君莫离招呼众人坐下,并唤人给秦萧添了碗筷。
这会儿,施怀香才有机会这位仔细端详这位传说中的抚琴高手。刚才隔得远,只闻琴音,未识其人。盛传秦萧的琴技出神入化,弹琴时仿若有千指万手在琴弦上飞舞,旋律优美动人,瞬息万变,堪称一绝。这些还是徐同玉那小子无意中说起过的,当时施怀香脑海里便出现了千手观音……“咳……”施怀香闷哼一声把那念头打散。其实么,怎么看秦萧都与常人无异。甚至于从长相来说,及不上君莫离;从气度上,也及不上青晟。不过是个五官端正的青年人而已。简而言之,一字曰之“淡”。倘若迎面擦身而过,都不会留下深刻印象。
“想不到秦兄与岳兄乃是旧识。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呀。”君莫离给众人添上酒。其实真要算起来,秦萧和青晟是朋友的朋友,仅有过几面之缘,谈不上深交。当然,秦萧更不会知道青晟的真实身份。
“秦兄此次进京也是为了恭贺君老板开张之喜的吗?”青晟问道。“此为其一,实际上还有些私事要来处理。真是想不到岳兄也会来京。不知所谓何事?”秦萧的声音倒是挺温润,同他的琴声般一样好听。“此次来京只为探友,顺便浏览京城风光。”青晟说。“不知岳公子是哪里人士?”君莫离插话道。“在下祖籍漓水。”青晟答得自然,听得正兀自举杯的施怀香心中直翻白眼:睁着眼睛说瞎话还理直气壮。“哦,那不知现在下榻何处?最近京城可不太平,人心惶惶的。”君莫离道。青晟不着痕迹瞥一眼施怀香,像是有所授意。施怀香一愣之下,一口酒哽在喉里:“咳……咳咳……他……他现在住我那里。”“呵呵,那如此甚好。改日我登门拜访,就又可以继续把酒言欢。”“君大哥你不用盯紧你的生意么?哪有我们这种闲工夫。”施怀香打趣道。“哎,怀香小弟此言差矣,比起生意,当然朋友更为重要。”君莫离浅笑道。“那就为我们彼此相识再干一杯。”话音刚落,施怀香已经又一杯下肚。“怀香小弟你莫不是来骗酒喝的吧?”君莫离为他添酒。“君大哥莫要这么小气,几杯酒水而已。改日再送你几坛好的。”施怀香有意无意看向青晟,像是在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皇帝赐你的酒都送我做人情吧。青晟恍若未见,自顾自地喝酒吃菜。
众人又攀谈一阵,期间青晟状似无意地提起京城连日来的刺客骚乱,想看君莫离神色。君莫离倒真若一般商人一样做苦脸状,俯首长叹:“我这店开张之前,已不知多少官兵来查过。每日赔笑赔礼,别说分文未赚,反倒赔进去不少。也不知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青晟和施怀香二人听得直皱眉头。就算追查刺客,又岂能如此扰民。忽地,其余三人都看向施怀香,他愣是心头一紧:怎么?“怀香小弟,”君莫离似笑非笑地唤他一声:“丞相大人公正廉明,不会放着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中不顾吧……”施怀香看一眼青晟这个身居高位者表示不满,但嘴上却答道:“那是当然,我回去给我爹说说。”
正说着,就听廊上有人轻叩房门。“进来。”君莫离应到。只见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摇曳而入,蹲身一礼道:“公子,宵禁的时辰快到了。”“哦,好。”君莫离起身对三人道:“你们先聊着,我去安排下就来。”这时,秦萧也站起来道:“这快宵禁了,恐怕再晚就不好出城了。所以在下就此告辞,各位后会有期。”秦萧朝三人拱拱手。君莫离倒是随意得很,也没做挽留,只是颔首回应。应该和秦萧交情匪浅。施怀香看一眼青晟,又看一眼门口:我们不走么?青晟则朝秦萧回了个礼:“秦兄,我们改日再聚。”言下之意就是不走了。施怀香满腹疑问:都坐了一晚了,也没探出个所以然来。难道不是应该先撤,改日再探么?“那怀香小弟和岳公子稍坐,我去去就来。”说罢,君莫离和秦萧一同出了房间。
“我们还待这儿干嘛?”施怀香压低了声音问青晟。青晟抿了一口酒:“不忙,好戏还没开始。”“哦?你还有安排?”施怀香急急追问。青晟反倒不答话了,搞得他好不憋屈。
施怀香怔怔地看向圆台那侧。时至宵禁,大厅里很多客人都散了,剩下小部分准备通宵畅饮的,都被安排着进了楼上雅厅。这是京城里的规矩,亥初宵禁之后,下至百姓,上至官吏若无巡城令,均不得在城内行走。如有违者,轻则笞打二十,重则就地正法。所以时近亥时,京城内的大小食肆酒楼,青楼妓馆,都会闭门谢客。有客留宿的,也要关起门来,只在门口悬两盏灯笼,客人需留到寅末开禁方可离开。此时,君莫离当是去安排关门事宜了。
施怀香好奇地等着青晟所说的好戏开演。青晟倒是淡然得很,悠闲地又喝上一杯。
片刻功夫,君莫离就回来了,嘴里还连连说到:“这聊得兴起,想不到都入夜了。我让人准备了点百合莲子羹。这喝了酒,喝点正好。”“还是君大哥想得周到。”施怀香又道:“哎,这秦兄刚才说要出城,这么晚了,他出城作甚?”“哦,他宅子就在京城南郊的竹林里头。他这人喜静,房子都建得老远。”君莫离娓娓道来。施怀香心下了然:想不到这秦萧还是个富户。说话间,有人叩门而入,还是刚才来知会君莫离宵禁的那个姑娘。不过这次她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是三碗百合莲子羹。
施怀香接过一碗,清香怡人。可还没送到嘴里,就听到“砰”的一声,惊得他手一斜,泼出半碗在自己手上,烫得他哀叫连连。可这会儿,在座的都没人理他。青晟和君莫离都往刚才巨响的地方望去。就见楼下厅里突然涌入一队官兵,领头的那个,把佩刀往一处圆桌上一搁,嚷道:“给我搜!”“是!”几十号官兵嚎一嗓子还是挺吓人的,感觉屋顶都要掀了去。
“且慢!”出声的是君莫离。尽管声音不大,但威慑力足够,唬得官兵们都没动作。只见君莫离,越过二楼雅厅的护栏就飞身出去。红色的袍子翻飞开来,恍若一只燃烧的蝴蝶。再一扭身,君莫离正好停在那个领头的军官面前。施怀香暗自咋舌,斜一眼青晟:这功夫,怕是不比他差。君莫离朝那军官拱手一礼道:“在下姓君,是这虫二居的老板。不知这位官爷有何事就要搜我的店呀?”
刚才好些官兵都被君莫离的惊鸿一跃给吓到了,还在愣神。那领头的军官还算镇定,回到:“我怀疑你们这里窝藏了刺客,还望君老板莫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说罢,一抬手,就要手下人进屋搜查。
“慢着!”君莫离又喝一声:“敢问这位军爷,说我这里窝藏刺客可有凭证?在下开门做生意的,进门是客,在下没有不接待的道理。即便有刺客混入,这人脸上又没写刺客二字,在下又怎能分辨?这窝藏刺客的罪名,在下可实在担当不起。况且……”君莫离话音一转:“这虫二居虽说不是什么豪宅雅筑,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得来的。何况现在已经宵禁,在下闭门谢客,从刚才就再无客人出入,更无窝藏之理。”君莫离到底是生意场上混成精的,这番话有理有据还带威吓,想是要那军官知难而退。
施怀香在楼上听得连连点头。却见那军官面无难色,反倒“嘿嘿”冷笑两声,道:“这从正门进去的自然是客,可是……这翻墙而入的……不知君老板又作何解释。我这整整一队人马,追踪刺客到你虫二居后院的死巷里。这活人可不会凭空消失吧。我等奉皇命维护京城安全,君老板此番拖延,不知是否想借故让刺客逃跑?”听那军官说话也不是省油的灯,施怀香在心里为君莫离默默地掬一把汗。转眼看一旁的青晟:莫非这就是你安排的好戏?青晟倒是看见了他的眼色,但并未作答,不知是没看懂还是根本懒得理他。
君莫离见这军官也不是有胆无谋的莽夫,听着也不像来讹银子的。这种办事儿的官可不比要银子的,缠上了恐怕麻烦更胜。毕竟还要在京城做生意,日后说不定还会撞在一起。也罢,反正客人走得差不多的,搜一搜也无妨。便道:“在下并非刺客同伙,不过为生意考虑而已,还望官爷海涵。既然官爷要搜,一搜便是。只是请莫要惊扰了楼上的客人。”
那军官抬手示意一下,身后的队伍便分成两队,从大厅的侧门而入,一队上楼搜查,另一队去了后院。君莫离自己跟着上了楼,而那个端百合莲子羹的姑娘授意去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