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韵睿霆》路然

29、【二十九】

　　剑痴仙人最后把柳睿霆和骆灵韵带到了一个世外桃源，很隐蔽的地方。

　　柳睿霆的双腿还是没能保住，这一次他承受了前所未有的痛苦。

　　无骨惨白的双腿就在三人的面前不断地萎缩下去，本来没有感觉的双腿，柳睿霆这一次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似火烧，似刀绞，即便他再能忍耐，还是痛得呻吟。嘴唇惨白，面色铁青，冷汗津津。

　　骆灵韵毫无办法，她知道，只要柳睿霆的双腿像之前一样分离出来，一切便会好起来。她没有办法阻止他双腿的分离，也没有办法用任何药物去减轻他的痛楚，即便是用针封住他的穴道，也于事无补。这痛楚，只能忍受，但愿能够快些过去。

　　剑痴仙人皱着眉头盯着柳睿霆的双腿看了一会，自觉也是无能为力，本就是个小孩心性的老人，不忍看下去便逃了出去。

　　柳睿霆的下唇已经被自己咬破，痛得身子乱动。骆灵韵怕他再添新伤，拿来一块干净的布巾塞进他的嘴里以免他咬伤了自己的舌头。然后便紧紧抱住了他因为疼痛而不断扭动的身子，怕他从床上面掉到地上来。

　　骆灵韵看着柳睿霆的只有肉的双腿不停地在抽搐中萎缩，本是松软的肉腿此时却显得异常紧绷和纤弱。柳睿霆痛得已经是神思恍惚，身子更是虚弱得不得了。

　　“霆哥哥，你要坚持住！”骆灵韵看着他气若游丝的样子，心里大急。她知道，此时此刻，能不能挺过去，只能靠柳睿霆自己了。

　　柳睿霆只是恍惚间听到骆灵韵的声音，思绪已经开始飘远了，他觉得自己轻飘飘的着不了地。然后大腿根处一阵尖锐的疼痛由下而上蔓延全身，全身的骨头像被重棒锤击过一般，那种痛苦实在没有办法用言语形容。不过，这却让柳睿霆回了神来。

　　眼神渐渐清明，看到的便是哭得梨花带雨一脸担忧的骆灵韵。

　　“韵儿……”他轻呼，脸上的笑容很是虚弱。

　　骆灵韵见他回转过来，心里是又惊又喜，但是刚才担忧的劲还没缓过去，所以脸上的表情甚是丰富，真真是一个悲喜交加。嘴上只能“霆哥哥，霆哥哥”地唤个不停，似乎一旦停下来，柳睿霆便会消失不见了似地。

　　“对不起，韵儿，又害你担心了。”柳睿霆缓缓地说道，疲惫的脸上满是抱歉的神色。

　　“没有没有没有，不用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看到你那么痛苦，我居然毫无办法。我好没用。”骆灵韵哭着说道，他只要活着，对她来说就是恩赐，柳睿霆是个比亲人还重要的存在，她不能够失去他。

　　这次，历时一天一夜，柳睿霆的双腿没有了。臀部以下只有不足一寸的白皙的软软的肉团，看得骆灵韵的心一揪一揪的。

　　“韵儿，扶我起来。”刚才经受了大大的折磨，柳睿霆完全没有力气动身了，他想要看看自己如今到底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但是现下如果靠自己坐起来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骆灵韵不忍他看了自己的双腿伤心，便安慰着说：“霆哥哥，你也很累了，先睡一会好不好？”

　　“扶我起来罢。”柳睿霆的声音虚弱又坚决，他自然是知道骆灵韵的意图，可是迟早都是要面对的，能逃避到几时？

　　骆灵韵不好再拒绝，只能坐到他旁边把他轻轻扶起，靠在自己身上。

　　柳睿霆看着臀下空空，原本的仅余的大腿已经无踪无影了，如今臀下只有那两团怪异的肉团，惨白又毫无生气。

　　“韵儿，这样的我，你不会嫌弃吗？”柳睿霆淡淡地问着，听不出来喜怒哀乐。

　　可是，看着柳睿霆的平静，骆灵韵却更是心酸：“霆哥哥，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最爱的你，你在我的心里，永远都最重要，我要的是你，不是你的身子。韵儿只是担心霆哥哥嫌弃韵儿，韵儿是这一辈子都赖定你了。”

　　柳睿霆听着骆灵韵的真情告白，眼里一阵湿润。微微扬起下巴，便亲上了近在咫尺的骆灵韵的粉嫩的红唇……

　　正在两人吻得忘情的时候，剑痴仙人大大咧咧地进了门来，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他们两接吻一般，拉过一张木椅到床前，一屁股地坐了下去。不一会儿，身后又出现了一个憨厚的少年，安静地站立在剑痴仙人的背后。

　　剑痴仙人满脸抑制不住的兴奋样，满面红光，看着柳睿霆略有神秘地说道：“小霆子，你还记得我当初教你的御剑心法吧？”

　　倚在骆灵韵身上的柳睿霆一脸莫名，不知师父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回道：“徒儿记得，只是当时徒儿依心法练习，发现还是有所限制，当初师父也让徒儿放弃，难道现在有了改动可以克服那些难题。”

　　剑痴仙人摸着胡子摇着头笑眯眯地说道：“非也，非也。心法还是一字不改，不过，我想，如今的你正好可以习得。以前依据心法使剑，我们总不能得心应手，是因为身体的律动远不够我们的思想来得快，所以我们想到了，却总是慢一步使将出来，于是剑法的威力便减少了许多。我们都忽略了一点，就是御剑术重在心剑合一。如今你没了手脚，反倒正好以心御剑，这样便可克服以手使剑的不足。”

　　柳睿霆听完师父的这样一番话，眼里忽地有了光彩，这样一来，他还是能够做一名剑客，使他以为再也无法拿起的剑。

　　骆灵韵听了，也是一阵开心，她知道柳睿霆是多么的热爱剑术，她的开心完全就是因他的开心而开心。

　　柳睿霆虽然开心，但是还是不忘问一下师父身后陌生的少年是何许人。“师父，这位小弟是？”

　　剑痴仙人这才回神来，好像一直都忘记了身后少年的存在似地，回首不屑地看了一样，然后皱眉说道：“毒娘子说这傻小子是当年她为我生下的孩子，现在丢给我让我尽一下父亲的责任。”一想到这点，剑痴仙人就头痛，不断地搔头然后烦躁地说道：“不管了，以后就让他跟着你，你爱让他干嘛干嘛去，我不理了不理了。”剑痴仙人说完便逃也似地跑掉了。

　　少年也不理，就定定地站着，骆灵韵一看他的神色，知道此少年是天生呆傻，只是不知傻到什么程度。

　　柳睿霆倒还没有察觉什么，热络地招呼着：“小师弟，你别介意，师父除了喜欢专研剑术，并再无其他爱好了，他并不是故意这样对待你的，你别放在心上好吗？”

　　少年听完，也只是愣愣地点点头。他是知道自己父亲不喜欢他的，而母亲让他留在父亲身边他又不能不听话。所以就只好泰然处之了，他虽天生愚钝，但是却也不算太笨。

　　于是，每一日，屋外空旷的草地上，便经常看到两个男子在练剑，一个自然是坐在木轮椅上的柳睿霆，另一个便是剑痴仙人的儿子名叫七宝。

　　木轮椅是为了方便柳睿霆，本来还是骆灵韵想要做的，无奈自己除了懂医，对于其他物事便一窍不通了，不料七宝居然不声不响地走近去，看着她摆弄了一阵子，便接过手去，三两下就把轮椅做了出来。那次之后，骆灵韵便格外地喜爱七宝，因为她发现七宝虽然呆傻，可是心底很是纯良。

　　每每柳睿霆和七宝练剑的时候，骆灵韵便在一旁看着他俩。然后时不时地过去为他们擦擦汗，骆灵韵为此感到无比的幸福。

　　如此过了三个月，七宝的剑法惊人地进步着，柳睿霆和骆灵韵都暗暗吃惊，想不到这孩子虽然呆傻，但是天赋惊人，似乎一出生便是习武的好料子。而且，柳睿霆授予七宝心法，七宝只要两遍便能牢牢记住，略加指点一二，就能够将剑法使出来。可谓神人。

　　三个月的时间，三个人如一家人生活，平日里，七宝也学会了照顾柳睿霆，而骆灵韵却愈加显得心事重重起来。

　　骆灵韵的心事，哪里瞒得过柳睿霆的双眼，这日骆灵韵坐在秋千上若有所思地出神，七宝把柳睿霆退到骆灵韵跟前便离开了。柳睿霆看骆灵韵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便微咳出声以示提醒。

　　果然，骆灵韵回过神来，看到来者，甜甜地一笑：“练完剑啦？饿了没？”

　　柳睿霆只是严肃地摇着头，想了片刻，还是开声问道：“韵儿，你是不是想要离开我？如果你要走，我不会拦住你的。毕竟，这样的我给不了你什么。”

　　骆灵韵听到柳睿霆这么说，也收敛了笑容，没想到自己想要离开的心情他居然还是察觉到了，便幽幽说道：“霆哥哥，我的确想要走，可是如今你这个样子，我是一万个不放心。我走，不是因为嫌弃你，而是，我想起了对师父的诺言，我答应过他要代替他医治天下的百姓。”

　　柳睿霆听到这个答案，略略地松了心，他还以为是骆灵韵厌倦了他想要离开，可是还是忍不住惆怅，他自然是不能阻止骆灵韵去完成她师父的遗愿的了。

　　沉思片刻，柳睿霆说道：“韵儿，去吧，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不要被我牵绊。你放心，我身边还有七宝呢，你也看到了，七宝可以把我照顾得很好。”

　　骆灵韵红了眼眶，抱着柳睿霆，把头埋进他的肩膀，带着哭腔说：“霆哥哥，谢谢你，你给我三年的时间，三年后的立春，我一定回来。”

　　“傻丫头，要是你不会来呢？”柳睿霆笑着开她玩笑。

　　“不管，我一定会回来的。如果我不回来，你就要去把我找回来！”骆灵韵这下子，真的哭了。

　　柳睿霆吻了一下她的头发，然后宠溺地说：“好的，傻丫头，如果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