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The First Time第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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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拉开一旁的圈椅，随随便便地坐下：“哦，在看书吗？”
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未语先笑：“贝贝姐，是你！这是《艾拉的魔法》~~我刚淘来的！”终于从书里抬起眼睛，把书一合，宝贝似的伸到贝贝面前。
这里是全国著名的高等学府光华大学的文学社社团活动室，这两个人都是文学社的社员。
贝贝：伊莎贝，平面设计与广告装潢，今年已经大四了，正忙着找工作。
青青：史青青，对外汉语，才刚大二，在文学社里还是个小学妹。
“贝贝姐，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最近一定忙坏了吧。”青青渴望地朝贝贝凑过去，“除了《My Favorite Mistake》，贝贝姐还写了别的吧？我好想看~~~~~~”
“哦？那个你看过了？”贝贝起身冲了两杯咖啡，把一杯递给青青。
“嗯！好几天前就看过了。”青青咬着杯沿，她很喜欢拿铁那浓浓的奶香，“贝贝姐写得真好，我特别喜欢那个结尾。非常独特，非常真实，说实在的，这才是生活，而不是梦幻一样的世界……”青青垂头看看怀里的《艾拉的魔法》。
贝贝倒有些惊讶了，文学社所有的社员中，就数青青喜欢梦想，喜欢憧憬了。没想到今天，总被当作小妹妹的青青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轻啜了几口咖啡：“青青，你也可以尝试一下这样的写作啊。”贝贝笑着，辨不出她究竟是认真的，还是在说笑。
“我？”青青一双眼睛瞪圆了，“这样的……写作……？”
青青从一旁桌上的一叠文稿中捡出她们刚才说的《My Favorite Mistake》，翻看着，忽然开口道：“我……我从没有写过……这样的……”她斟酌着，半天才接道，“……文……”
贝贝的笑显得很是意义不明，眨着眼睛：“没写过有什么关系呢？做什么事没有第一次呢？人，总要长大……”
“长大了就要写这样的……文吗？”青青还是不解。
“长大了……就要在生活的漩涡中挣扎了，长大了……什么事都要经历了……”贝贝放下咖啡，站起身：“我要走了，今天还有三场面试，跟月姐说一声，晚上社团活动我怕是不能来了。”
青青点点头，看着贝贝一直走到门口，忽然又叫住她：“贝贝姐！”
贝贝停住脚步回头。
“贝贝姐，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遇见一个真正吸引你的人，你也会不顾一切，我是说，父母，朋友，甚至……法律……和他在一起吗？”
贝贝对着青青天真的谨慎笑了：“你是说同居？会的。我才不会傻到因为那一点小小的障碍而放弃唾手可得的幸福。”
等车，挤车，偷闲小睡，到站，下车……这似乎成了大四生活的全部。从一家公司到另一家，贝贝已经不知跑了多少家。笔试，精心打扮赶去面试，期待着那一张似乎永远都不会来的offer。大四的校园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推研的过着猪一样的日子，找工作的过着狗一样的日子，考研的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记得刚进学校听学长们说这话时，是那样无知而无忧无虑地哈哈大笑。现在呢，贝贝看看自己，才刚买来的伊士丹套装，发亮的高跟鞋，自嘲地笑笑：像不像一条裹着华贵皮毛的流亡狗？
“你对东南亚金融危机是怎么看的？”贝贝的心里咯噔一下，自以为精心完备的准备，却一点都没有料到主考官会问这样离专业如此遥远的问题。
“呃，嗯，索洛斯……东南亚……”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贝贝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你可以走了。”
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逃也似的离开了。不用说，完了。咽下早已习以为常的失望，又开始了那似乎永无止境的循环。车来了，赶下一场去。
有一个座，真难得，在这个下班高峰，迷迷糊糊地坐下，随着车子的颠簸点头。
“美龙广场到了，请从后门下车，下一站，兴华路。”
要到了，贝贝勉强睁开睡意尚浓的双眼。面前好空，只有一个人……贝贝刷地睁大眼睛，一瞬间，睡意全消。
皮肤微褐，一头蓝发过肩，张开手臂，挡住身后所有的人，独霸着贝贝座前的空间。贝贝撇了撇嘴：“不良少年！”转头去看窗外。商店，人，大店小店，大人小人，无论大小，总是千篇一律。贝贝忍不住又去看那个不良少年，毕竟敢把头发染成大胆的蓝色的人，也实在不多见。
他正看着她！目不转睛！嘴边还挂着一抹似笑非笑……
贝贝有点慌神，她记得电影里纯洁的女孩子遇到这种情况，是应该毫不留情地挥上一巴掌的，我要不要……？
好在还没等贝贝决定，“兴华路到了，请从后门下车，下一站……”
没有再多想，伸手拨开面前这唯一的男子，头也不回地下车。一辆摩托从车旁擦过，车边镜擦过眼前的时候，她似乎看见，身后，那一双眼睛还在盯着她。她一跺脚，走了。
她哭了，有多久没有哭了？自从离开溺爱的父母独自踏入大学的门槛，回头挥手告别，她是笑着说出那声“再见”的，没有哭，她不要爸爸妈妈为她担心。后来呢，一个人独居异乡，有泪也只能往肚里咽。可是今天，泪水，止不住地滑下。“我们这里不需要。”一句话就可以打消了十六年的苦读吗？十六年呵……
灯暗了，很晚了吧。痛哭一场，也算是发泄了这些日子来的苦闷失意。东倒西歪地站起，好累……没想到哭也这样累。
电梯关了？！
“该死，什么破地方，电梯居然会关！”乘机咒骂几句，这该死的有眼无珠，把大好人才拒之门外的地方。心里隐隐有了疑惑：我真的是人才吗？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早在不知不觉中刺伤了贝贝的自尊。
楼梯上很滑，正在装修，到处都掉着白色半湿的石灰。昏暗的光线，贝贝很小心地避开那些石灰，慢慢走着。
脚步声，贝贝的心不由猛地一跳。半明半暗，只有月光没有灯光的黑暗，由远而近的脚步，还能让人想到什么？
她摇摇头，怎么疑神疑鬼起来，这世上哪里来什么鬼魂、幽灵呢？贝贝安慰着自己，继续往前走。
脚步越来越近了，由上而下，不知是不是身为女人就特别多疑些，贝贝的手心湿了。想回头看个仔细，却就是鼓不起勇气，听着它靠近，再靠近，停……停下了…………
一双手搭上贝贝的肩头，贝贝觉得心跳都似乎停滞了，猛地回头，一片黑暗，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啊！”贝贝绝不是那种遇到一点小事就大呼小叫的女孩，可是这次，她失声大叫，脚下不觉往后退去，可后面是……
“啊~~~~~~~”身子在下坠，意识却还依然清晰：我掉下去了？掉下去了！求生的本能让贝贝拼命朝上伸出手，想要抓住不存在的稻草。
唰，嚓~~~~~~~
停止了下坠，悬空挂着，一只手伸长，被另一个人握在手里，感觉真奇怪。
是“鬼”救了我？勉强抬头，微褐的脸庞，似笑非笑的嘴角：“你没事吧，我拉你上来！”
点点头，这一张脸，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了。
终于又好好地站在平面上，心还在狂跳着。
“你没事吧？好好的怎么摔下去的？”
微带戏谑，但却并不少关切。
心有余悸地偷眼望向身后的黑暗，有一种快要被吞噬的压抑感，没有先兆，没有仔细考虑，贝贝做事一向是一时冲动，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前了，泪水，原以为已经流尽，现在才知道错了。她毕竟只有二十二岁，刚刚被卷进生活的漩涡，脆弱的心百孔千疮，她需要更坚强的安慰，她需要依靠。
他愣住了，却没有躲开，呆了半晌，犹犹豫豫地伸出手，笨拙地拍她的肩，他想劝解几句，却又不知道从哪儿开始。
又有脚步声，贝贝一惊，又要往后退，那人一吓，闪电般地抓住她的手。
上面下来几个人，像是有些醉了，经过他们时，纷纷投去奇怪的一瞥，走得远了，压低了声音道：“这么晚了，还躲在这里……”接着便是一阵大笑：“年轻人嘛！”
醉酒的人，即便自以为是压低了声音，在旁人听来也像是扯着嗓子在叫。一番话，清楚地传到两人的耳朵里。
贝贝觉得一阵热潮在脸上泛开，泛开，一直连颈脖也有了热乎乎的感觉。他也很局促：“我……我……”着急想要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说。
贝贝稍微仰头，偷眼朝上看，蓝色的头发，是……他！白天车上的那个人！难怪刚才觉得熟悉。他的脸上没有了坏坏的似笑非笑，她仔细打量着，头发染得很好，几乎看不出是染的，虽然长了点，可是当他的眼睛专注起来，当他的嘴角不再扯着邪气的笑，而刻出纤细的坚强时，贝贝已经在心里承认：他，很帅。
“我该走了。”贝贝说，明天还有一场面试，是该回去了。
转身离开，一见背后无边无际似的黑暗，迈出去的脚步又犹豫了。回头望望他，真想说：再陪我一会儿吧。可就是说不出口。还记得下午那个自信的贝贝对青青说的话：“会的。我才不会傻到因为那一点小小的障碍而放弃唾手可得的幸福。”那个贝贝似乎什么都不害怕，什么都敢去做，敢去追求，只要是心中所愿。可现在的她，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狠狠心，一个人走吧！掉头就要走入黑暗。
“喂！你……”刚想起，和他认识才不过十来分钟，连名字都还不知道呢，止住脚步，听他要说什么。“你……天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心里怎么忽然暖了起来？是感激吗？一定是感激。如果……不是……感激，那……不！一定是感激，只是感激。
“这……太麻烦了。”迫不及待地想要接受，却违心地说出这样的话，心里隐约害怕，他会不会趁此溜开，躲开这缠身的麻烦？
“不，不麻烦，一点儿也不，那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那种似笑非笑又挂在他的嘴边，但贝贝却再也不暗道“不良少年”了，她开始觉得，这一抹微笑很可爱，很纯真，很直率，就像他这个人。
他的话真多，一路上都是他在喋喋不休。贝贝一向讨厌多话的男孩子，她喜欢的，是《My Favorite Mistake》里的史昂那样优雅深沉的男子。但是今天，她却一点也不讨厌他，晚上很凉，她裹紧身上暖和的外套，这种说冷不冷，说热不热的尴尬天气，一件套装根本抵御不住深夜的寒意，他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她本当拒绝的，可是想了想，还是接受了。就这样，他只穿了一件T恤，和其他男孩子一样，T恤过于宽大的肩，拖得老长的袖子，在她身边边走边晃荡着。
很冷，贝贝想，他一定也很冷，可是他却一直在笑着，说的话虽然不着边际，却是一直不停地在说。
很晚了，没有车可乘，想打车都不可能，路还很远，两人乘着十一路电车，他却好像一点都不在乎，他说他叫英瑜，是天蝎座的，大学毕业以后不满足于菲薄的工资，干起了自由业，有些苦，但他却非常喜欢那种打拼的自由和乐趣……
他说，她听，他爱说，她……也像是爱听了起来。走了大半个城市，竟也不觉得很累。快到家了，他不知道，还是继续口若悬河。
“我到家了。”
他戛然而止，“哦。”拖得很长，显得有些遗憾，有些不舍。
“我叫伊莎贝，不要再叫我喂了。”她的手摩挲着身上那件外套，“你，要不要进来坐坐？外面很冷。”
也许他原本是要拒绝的，认识的时间长了些，贝贝已经很清楚，他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男孩，尽管他生长在这个比较开放的城市。可是他的外套一直被贝贝扯在手里，于是他就进来了。
天晚了吧？
是的，很晚了。
困了？
…………
嗯。
…………
你的头发，就近地看，真美。蓝色，我最喜欢的颜色……
伸了个懒腰，梦醒了，人却还不想醒，蓬松的枕头有了陷下去的痕迹，身边一贯平整的床褥看上去有些凌乱。还是不敢相信昨天的一切，直到……
“你醒了？我做了早饭，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随便做了些。”
那么这一切都是真的？昨天的相遇，还有……
“天哪！”
“怎么了？”
“我的面试~~~~~~我晚了！我错过了！面试！”贝贝大叫起来。
“是这个面试吗？”英瑜把手往衣服上蹭了蹭，从床边柜上抽出一封信，递给贝贝，窗口信封，最近都习惯了。现在的人，好像连写个信封的时间都没有了。
前面是地址，然后是她的名字：伊莎贝，后面两个小字：小姐。底下一行：面试容后再议。
什么小姐，叫得那么好听，连个面试的机会都不给！
闹钟坏了么？怎么连它也跟我做对！
“这是早上送来的，我看到这个，就把你的闹钟关了，你昨天很累了，所以我想……”
“你别乱碰我的东西！”大清早的，就被这倒霉的信把心情弄坏了，竟然没来由地发起火来，其实她很感激他，她的确太需要睡眠了。
半晌，“我……”想道歉的，只说了一个字，他就好像明白了：“没关系。”似笑非笑的，现在，贝贝惊讶而又觉得有趣的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喜欢上了这笑。“没关系的。吃早饭吧。”
递过一个托盘，还细心地在下面垫上一块布垫。
“薯条！”贝贝是在舶来时代长大的，对于肯德基情有独钟。
“我找不到别的，只找到一点土豆，就炸了一点薯条。你竟然喜欢这种垃圾食品？”他像是颇感好笑。
翻翻白眼，嘴里念念有词：“黑夜给了偶黑色的眼睛，偶却用它来翻白眼。”边说边狠命抓起一根薯条往嘴里扔。
英瑜很自然地在床边坐下，也拿了一根薯条，忍俊不禁：“可怜的顾城，我真为他感到悲哀啊。”
一份薯条很快就告完结，英瑜站起身，又端了两个盘子过来：“乳酪烩饭，你这里实在找不出什么东西，只能简单做了。尝尝吧。”
贝贝接过盘子，舀了一口放在嘴里，还是热的。咽下，心里也热了起来。
有多久没有吃过一顿早饭了？自从离开父母吧。女孩子总有各式各样的理由不吃早饭，保持身材，没有时间……哪里还去管什么血糖？其实，这久违的热腾腾的早餐，吃起来，感觉真的很好。
多亏了他呢。隐隐地有一个声音在说。
“贝贝姐！祝贺你！”青青的声音永远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特别是兴奋的时候。若在平日，贝贝一定忍不住取笑几句，可是今天，她太高兴了。终于，盼来了那张offer，取了！这是最好的新年礼物。她抱着电话机，一个接一个地拨号码，身旁，他，似乎比她更高兴。她忍不住想，是他，带给她好运，自从他来了，生活，才像是生活了，每一刻，都弥足珍贵，成为永恒的记忆。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秦观错了，两情若是相依傍，朝朝暮暮皆为贵。过去，将来，何必去想，何必去在意？只要两人现在在一起，分享一切，就不会有将来，每一刻都是现在。
“生日快乐！”
二月十九，贝贝的生日，也巧，竟是水瓶座的最后一天，再过几个小时，就是双鱼座了。
“你的电话。”从什么时候起，英瑜开始大大方方地替贝贝接电话了，又是从什么时候起，贝贝的朋友们对此习以为常了？
“生日快乐，贝贝！”声音柔柔的，很好听，说话的人一定也是柔柔的。
“月姐，是你！谢谢你~~~~~~~~”
“贝贝，你前两天寄来的中篇，我们已经收到了，写得太好了……青青，你别急啊……”
一片嘈杂，接着，电话里就不是柔柔的女声，而成了孩子似的急语：“贝贝姐，我好喜欢。不过，你不是说，要写长大的……文……吗？为什么又写这样梦一样的故事呢？”
贝贝笑了，长大的……她可以想象，月姐一定在旁疑惑地瞪眼了。
“这不是梦，是真实，真实的……”
“怎么会，真实的世界有这样的事情吗，贝贝姐？”青青是不会明白的，我以前又何尝明白，直到，遇见他。
“贝贝姐，你为什么把它叫做Up,Close&Personal呢？那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那是一个电影的名字，我喜欢那首主题曲。”
“就这样？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吧？”青青不解。
“就这样。做一件事总是需要理由的吗？”
“唔……”青青显然还是不明白，但也没有再追问。
蜡烛点燃了，熄灭了所有的灯，半明半暗，让人想起两人的那次相遇。
“英瑜，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们之间，很快就要多一个人了。”
“多一个人？你是说，你有朋友要来看你？会住在我们这里么？”
男人，是迟钝的代名词吗？
“傻瓜，今天，我去医院做了检查，你，要做爸爸了！”
“爸爸！”腰上一紧，两条腿就悬空了，被他抱着，举在空中，一圈一圈不停地转，直到头晕目眩。
Up,Close&Personal
伊莎贝
从我们认识对方的第一天起，就是最好的朋友。身体的距离容易计算，心灵的距离，却是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可以估量。
两个人的世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那种非常契合的心境，是我在和别人交往时感觉不到的。
无论我们分开多久，都不会疏远彼此的关系。这种感觉，就像是另一个自己，可以毫无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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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占星术中，水瓶和天蝎根本就是两个水火不容的星座，但假如这两个星座能够相互磨合，成为彼此的自己，那么这种关系，就一定是——
一生一世
第一次，我看见了你。
第一次，我听到了你。
第一次，有你分担我的泪。
第一次，有你陪伴我的路。
我想我爱上了你，将来，太遥远；永远，太漫长。
我只要现在，我只要你。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The First Time第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