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蒲集》御茶之水

20、画皮，或者空城

　　画皮，或者空城。
　　这是为我曾经的文字所下的定义。
　　前者是我自己说的，后者出于陌生人之手。
　　以前以为自己写文就像拈着胭脂眉笔，给一个面目模糊苍白不清的轮廓一点点涂上颜色。诗词古文如桃花姣好，于是从井上新桃润笔，偷取那抹眩目的面色。
　　画皮。最终出现的形象是美的，但在美貌背后，只有一片空虚。
　　无。这是起点也是终点，我却执意的保持这个形态来经过过程。并不为什么，只是我不知道要以什么对抗合拢双眸的夜色温柔。
　　善良的人们不忍心批评我，即使我将精巧堆叠到即将倾颓的地步，他们也只是宽容的说一句“太理想化了”。
　　仿若开放在温室里，不见罡风。可即使这样也是要枯萎的，如果没有捎来八方四季消息的天风。因为心里很清楚到底没有什么欠缺什么，只是还在等待有人能对这样的我给一个批评。
　　希望得到醒来的动力。呼叫也好推搡也好，因为我尚在梦中，不能自然醒。
　　后来，看到有人给与了这样的评语。是对《长生殿》的，那个我做到了极致的梦。
　　“看不下去...语言华美到极致，但形式大于内容，文章感觉太空泛，像是奢华的宫殿，里面却无一人。”
　　顿时欣喜的脚趾都蜷缩起来。如同小时候触电般的感觉。
　　就是这个呀，就是这个了。
　　空城。原来包裹在空虚之外的皮囊已经足够坚硬，成了城，成了蛹。不再是柔软的裹覆，敲击周围四壁，已经可以听得到内心的回声。就像王菲唱的同名歌曲，反复聆听，直至苏醒。
　　那么，破茧成蝶吧。
　　大风刮过，巴比伦的高塔倒下了。人们变乱口音，流离失所。尘世于是热闹起来，因为大家不再徘徊于伊甸之外，试图达成那不可能的回归。终于是自己给自己一片天空，闯出一个世界的时候了。
　　画皮，或者空城。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我不保证今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状态，毕竟生命是不断的轮回，可是很确定，已经走过了，终于走过了这样一个阶段，准备好去扑火，千百次粉碎，再塑造台上，一个又一个的新我。
　　我并没有离开家，对于一个认为博尔赫斯或者卡夫卡的生活状态最理想的人来说，其实最重要的，不是打开房门，而是推动心窗。
　　即使，即使今后我的生活像卡夫卡说过的，“我最理想的生活方式是带着纸笔和一盏灯待在一个宽敞的、闭门杜户的地窖最里面的一间里。饭由人送来，放在离我这间最远的、地窖的第一道门后。穿着睡衣、穿过地窖所有的房间去取饭将是我唯一的散步。然后我又回到我的桌旁、深思着细嚼慢咽，紧接着又马上开始写作。那样我将写出什幺样的作品啊！我将会从怎样的深处把它挖掘出来啊。”我也不会害怕了，因为我已经醒来。
　　在醒着的梦里，尝试找到灵魂，找到生命。
　　真的已经过去了。画皮，或者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