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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斗琼花(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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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箭。
一定要中。
手伤回去擦药就好了,如果现在射不中,就功亏一篑前功尽弃了。卤到一半就捞出来的酱肘子怎么可能好吃?
手搭在弦上,手指还在乱颤,箭头也摇来摇去的控制不住。
阮千千将银牙一咬,用最快的速度勾住弦,瞄准,放开。
弦弹回的冲击让手掌的血欢快地流出来,滴落。
但是——
“中了!三箭都中了!红心!哈哈哈哈,我箭术原来有这么好,师兄呢?”阮千千兴奋地几乎忘记身在何处,环顾一周没能找到林少庭,忽然想起这位师兄的特别爱好,爬树。
果然林少庭坐在场边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远远看着她,看着阮千千在那儿跟傻帽似的挥手。
她不在乎血肉模糊的手,他很在乎。
但还是勉强扯出笑,冲她也挥挥手,然后眼睁睁看着她找到台子上那个男人,冲他兴高采烈地扮鬼脸。
第三局比互搏,如果说前两局阮千千能侥幸取胜,必然是可以赢的,然而只是一平一负的结局。
这时候端木朝华已经完全料到她会输。
端木朝华在战场上与朝颜交过手,虽然最后朝颜败在他手下,但是,要赢过阮千千那只三脚猫还是很容易的。
理所当然的,当朝颜毫不留情地挑落阮千千手上的剑,手中的枪直指阮千千的咽喉。
举旗的太监热泪盈眶,十分兴奋地宣布,“西陌太女朝颜胜。”
“朕没有听错吧,果真是西陌太女胜了吧?”皇帝疑心自己老眼昏花听觉不济,差点把旁边的太监手捏碎。
“皇上,确实是西陌太女胜了……皇上再不放开奴才的手,贵妃娘娘要吃味了。”
果然贵妃娘娘犀利的眼神正在皇帝和太监脸上打转。
“呵呵呵呵,”皇帝打着哈哈,转头问端木朝华,“皇侄啊,朕为你选的这媳妇还不错吧,能文善战的,世间再难找到与你这么相配的女子了!”
端木朝华脸色沉黯,有点像大雨前压住整个京城的乌云,此刻全都跑到安王爷的脸上了。
他没有回话,一掀袍摆,大步走入场中。
此时的阮千千还坐在地上,脸颊被枪划破一道血痕,虽然很浅,但足够让她看上去狼狈已极。
嘴唇被她反复咬得泛白,脸色也十分不好看,说是如丧考妣也不算过分。
见到端木朝华走进视线里,她终于忍不住眼泪水哗啦啦往下掉,大水要冲垮北朔京城一般,嘴巴里嘟嘟囔囔地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端木朝华将她抱入怀中,也不管她一身都是泥啊灰啊,脏得跟什么似的。
“哭什么?刚才比试的时候那么勇敢,现在哭什么?后悔要和太女比试了?”端木朝华难得温柔的声音,让阮千千哭得更凶了,两只小手捏成拳在他身上捶,只觉心肠全都绞碎了,控制不住要哭。
“……”
“你说什么?”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你要被嫁掉了!我不要你被嫁掉,你是我预定下的,不可以被嫁掉,你要是远嫁了我怎么办?”阮千千语无伦次地在端木朝华怀里哭成一团泥人。
端木朝华忍不住失笑,严冬一般的眼中,寒冰融化,竟然有初春的景象。
他打横抱起在地上赖皮的阮千千。
勾起场边马儿的缰绳,将她往马背上一扔,环顾场中正愣着的西陌太女,朝颜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她本以为端木朝华走下场是要来找她的,谁知却直直走向那个丫鬟。
安王爷带着一马一人消失在比武场的时候,唯独丢下了一句话。
一句让皇帝想哭,太女想拿箭射穿他脑袋的话。
“我、不、愿、意。”
皇帝大人瘫在座上,果然如他所料,这位皇侄一直没有反抗只是为了让自己配合激发一下他家丫鬟对他的一片痴情吗?
究竟是阮千千被耍得可怜一点,还是他这个做皇帝的被耍得可怜一点?难道北朔和西陌又要兵戎相见吗?
不过——
既然仗都是端木朝华在打,这也算他自作自受自己担当吧。
话分两头说,再说端木朝华这边,劫了阮千千策马就奔,等到马儿停下来的时候,阮千千才从他怀里探出脑袋来,一片银装素裹的,一望无际的是雪原。
“放我下去,谁要你,要你假好心的。”阮千千挣扎半天,未能从端木朝华怀里挣出来。
他就是故意的,把她紧紧箍在自己怀里,最后他翻身下马,再把马鞍上的阮千千也抱下马,一说话就满口冒白气——
“刚才是谁拼了命要为我赢得比试的,全京城的人都看见了,你以为还赖得掉?”端木朝华斜睨她一眼,只见阮千千的小脸红了个没边,他脸上仍旧不动声色。
“哼,谁要赖了,为你上场比试的是你安王爷府上的小丫鬟,又不是我,我是尚书家千金,身份上就不契合。”阮千千把玩着自己的头发,甩开端木朝华就往前头走,忽然蹲下来,把两只手都插在雪里,冻住了真的好舒服啊,一点点都不痛了。
得意的神色还没来得及浮上脸,端木朝华就一把捏住她的胳膊,将她拎起来。
阮千千怒瞪他,“做什么啊?”
“手。”既然她别扭地不肯乖乖把手交出来,那么他只好亲自动手了。
把扣在一起还想遮遮掩掩的五指掰开,端木朝华本就黯沉的眼更加深沉,果然水泡都破了,各种难看。
阮千千被他看得两个耳朵跟起火似的热,用力抽没办法把手抽回来,只好嚷嚷着,“放手啦,有什么好看的,而且……而且……”而且现在还这么难看,她不要给他看到这么难看的样子。
忽然之间,像雪花骤然降落一般,端木朝华的嘴唇在她的掌心轻轻一吻,温柔怜惜。
阮千千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货不是安王爷吧,安王爷的嘴唇上大概有涂毒吧,怎么会有那么温和的神情出现在他脸上。
而“噩梦”不仅没有中止,还在无情地继续着,端木朝华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铺在雪地上,拉阮千千一同坐下。
他拉着她的手,从地上抓一把雪抹在上面,问她,“冷不冷?”
“哈?”阮千千有些失神。
“问你冷不冷。”端木朝华重复一遍。
“还好啊,就是有一点不习惯,端木朝华你好好说话成不?”
“我现在没有好好说话吗?”
“好吧好吧,不说这个,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观察雪景吗?”阮千千掉开脸,才不要老看到他的脸,看到就忍不住要胡思乱想,她是彻底栽在这个传说中的救命恩人手里了,但是他呢?英明神武睿智的安小王爷,连一国太女都追过来要娶他回去,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只为迎娶他。
今日惨败,让阮千千的幼稚天真收敛起来一些,她想要的东西绝不放手,但,现在的她好像没有任何能靠自己力量将他握紧在手里的迹象,她只是一个除了吃和哭什么都不会的尚书千金。
“千千……”端木朝华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
“嗯?”她漫不经心的。
“你知不知道,本王为什么不肯去西陌?”
“为什么?”虽然当皇夫是丢人了点,但母仪天下的地位也确实不可取代。
“唔……”
这一回又是端木朝华将阮千千的脸扳转过来,将自己的唇贴过去,阮千千惊得不得了,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在端木朝华温热的唇舌之下,她的身体渐渐软下来,眼睛睁太大好像很破坏气氛,索性也闭上眼。
带着凉气的雪风吹着,但丝毫没能拂散阮千千脸侧的红云。
端木朝华的手拖着她的后脑勺,防止这个小人不停往后退退退,肆意地探入她口中,雪在耳畔鬓发上融化。
等到端木朝华终于肯放手,阮千千在他怀里缩成一团,又是喘气,又是不敢抬头,也不是第一次和他玩亲亲,可是这一次心跳格外快,快得要从胸腔里跑出来,跑出来就死翘翘了。
阮千千不知道的是,这种羞怯的姿态深得安王爷之心,他故意将手指放在她颊边蹭来蹭去,沿着她的下巴,一路勾画。
等到她的气喘匀了,想起之前的话题,愣愣地问,“那你为何不肯去西陌?那是太女,将来会继承西陌大统,你留在北朔再怎么了不得最后也只能屈居人下为人臣子,而如果成为皇夫……”
皇夫二字一出,端木朝华又毫不留情地攫住她的嘴巴,将话堵住。
等到他再一次放开,阮千千捂住自己的嘴,模糊不清地说话,这一次总不能还借机占她便宜吧,“快点说,不要偷袭我,你不是要告诉我不去西陌的原因吗?”
这一次端木朝华没有偷袭他,天知道他只是听见皇夫二字忍不住亲下去了而已,方才想好的告白,现在忽然不想说了。
只见端木朝华一扬眉,别过脸去,装作在看眼前的雪景看得入迷。
“喂!”她承认他的侧脸是很好看的,但是,现在她对那件事情的兴趣明显比对侧脸的兴趣大。
“阮千千。”
“干嘛?”
“阮千千。”
“干嘛啊?”
“阮千千!”
他的手臂本就勾着她的腰,现在趁势一带,将阮千千压在身下,微红的面孔映着发亮的雪地,就像在朔风中勇敢绽放的一朵红梅,娇羞动人。
“本王只说一次,你现在竖着耳朵听好。”
她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一样眨着眼,脑中一片空白,眼中只有这个人的脸,像是会纠缠一生的记忆,缠入骨髓。
“当年你还小,我救你,不是为了图你报答,但终究还是因为那件事,你才来找我的。从今天起,我准你把报恩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再也不要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