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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化不开的仇怨,解不了的烦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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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愁刚自谷中出来,不想却又遇到武氏父子等人,心中大叫流年不利。她见武氏父子后面还有黄蓉等人,心知若在这里和他们拼斗,自然讨不了好去。当即转身,又往谷中逃去。武氏父子紧追不舍,黄蓉等人也急忙跟上。
一行人刚奔进谷中,却又遇到了适才放走李莫愁的那些绿衣弟子,领头的弟子叫道:“好啊,刚放你走,不想你竟敢叫了帮手过来,真是不知好歹!”当下指挥众弟子结网御敌。
李莫愁暗叫糟糕,这前后均有强敌,她已无路可走,这该如何是好?不禁看了一眼黄蓉,盼望她念在照顾郭襄的份上放过自己,谁知黄蓉却不为所动。李莫愁一生倨傲,从不向人示弱,怎么会开口求情?见前后无路可走,当即纵身一跃,跳进左侧的情花丛中,双腿被情花刺伤无数,鲜血淋漓。众绿衣弟子见她竟是这般疯狂,不由得均是怔住。
武氏兄弟见状,也要跟着追去,武三通大手一伸,抓住二武背后衣服,拉住他们,叫道:“这便是情花,剧毒无比。”又向李莫愁道:“嘿嘿,贼贱人,教你也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李莫愁站在情花坳中,看着众人,满脸傲气,恨恨地道:“我便是死,也不会死在你们手里!想杀我报仇,这辈子休想!”
黄蓉叹道:“你早就中了痴情之毒,胡作非为,害人害己!嗯,现在该是你偿还的时候了。”
李莫愁喝道:“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武三通叫道:“李莫愁,我要问你一句话,你把陆展元和何沅君的尸首弄到哪里去了?”
李莫愁陡然听到陆展元的名字,心神一荡,情花毒顿时发作,胸中大痛,全身剧颤,脸上肌肉抽动,但却站得挺直,狠狠地道:“都烧成灰……一个的撒在华山之巅……一个的倒进东海,叫他二人……永生永世……不得相聚……哈哈……”她剧痛之下说话还是如此咬牙切齿,可见怨毒之深,已然入了膏肓。
武修文喝道:“李莫愁,你恶贯满盈,今日教你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
李莫愁剧痛之下,不欲再辩,心想既中花毒,解药定须在这谷中寻找。她颤着身子一跃,远离众人而去。
武三通见李莫愁逃走,虽心急如焚,但却无可奈何。领头绿衣弟子见黄蓉等人与李莫愁不是一路,便没有立刻动手,劝道:“绝情谷不是外人能来的地方,你们快快退去吧!”
黄蓉眼见前面刀网阵厉害,不能硬闯;又想那公孙止适才已逃回谷中,定然不会轻易放他们入谷。左思右想,也毫无头绪,不知该如何应对。
武三通心中虽怒,想杀光绿衣弟子为师叔报仇,但他深知带刀渔网阵的厉害,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正当此时,一灯、小龙女、赵敏等一行人走了出来。适才领头弟子见来敌甚多,声势不小,于是飞报公孙绿萼。绿萼接到信息,便带着一行人前来察看。
黄蓉、武三通突见一灯前来,怔了一怔,随后大喜,上前向一灯行礼,而后各人互相引见。程英从未见过黄蓉,但久闻这位师姐的大名,一直十分钦仰,当下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礼,叫了声:“师姐!”黄蓉早知道父亲暮年又收了个女徒,这时见她丰神秀美,温婉谦恭,为父亲收到好徒儿高兴,问起父亲,得知他身体安健,更是欢喜。
小龙女和赵敏携手站在一边,看着黄蓉怀中的婴儿,微微一笑。黄蓉走到她们面前,道声谢,交谈几句,当得知情花毒解药已配制出时,她心中大是宽慰,看着怀中小女儿,眉开眼笑。
当下公孙绿萼领着一行人来到山庄大厅,设宴招待众人。
李莫愁双腿被情花所刺,中毒着实不轻,毒发后,她身子剧痛,心中更增愤怒憎恨之情、怨天尤人之意,顿时忘了对陆展元的爱慕思念之情,于是身上便不再痛楚。她隐隐明白了此毒的特点,知道暂时不会有事,但总归是剧毒,总要寻觅解药。然而谷中道路错综复杂,她乱走乱撞,竟到了一处悬崖前。
绝情谷占地甚广,群山围绕之中,方圆三万余亩。其中道路曲折,林木茂密,山崖险峰无数。谷西有一座山峰冲天而起,是谷中绝险之地,名为绝情峰。这山峰半山腰有一处山崖,也不知哪位前人在崖上刻了“断肠崖”三字,自此而上,数十丈的山壁光溜溜的寸草不生,终年云雾环绕,大风猛烈,便飞鸟也甚难在峰顶停足。山崖下临深渊,自崖边下望,黑黝黝的深不见底。这断肠崖前后风景清幽,只因地势实在太险,山石滑溜,极易掉入深渊,因而极少有人前来。
李莫愁到得断肠崖,见崖上竟还有一人,心中一凛,当即拂尘一挥,三枚冰魄银针向那人射去。
那人正自沉思,忽听暗器破空之声,吃了一惊,闪身便躲,三枚银针堪堪从他身侧擦过。他心中大怒,看向发针之人,心中又是一荡,暗道:“这哪里来的美貌道姑?”
这人正是公孙止,他被黄蓉等人打退,逃回绝情谷,避过谷中诸人来此僻静之处,思索杀裘千仞、霸占小龙女与赵敏之策。又想到黄蓉等人必定会来谷中,那么谷中便又多了几位美女,心中登时飘飘然起来。
公孙止见李莫愁又挥拂尘攻来,叫道:“这位道友且慢,我们不是敌人!”
李莫愁停手,问道:“你是谁?”公孙止叹道:“我本是这谷中的谷主。”
李莫愁心念一动,问道:“你有情花的解药?”
公孙止看了李莫愁一眼,见她双腿血淋淋的,显然是被刺伤的,心下了然,说道:“这情花解药的配制之法,天下除我之外再无第二人知晓。”想到之前用武力强占小龙女、赵敏、完颜萍均告失败,他深觉遗憾,却毫不为自己的下三滥行径感到羞愧。此时与李莫愁邂逅相遇,见她容貌端丽,心中又动歹念,但却想着不能再用武,而是该用计。
李莫愁道:“你有什么要求?”公孙止道:“我要你助我杀了谷中叛逆者。”当下把自己的遭遇对李莫愁说了。之后三言两语,两人便达成共识,竟说得甚是投机。
大厅中饭桌之上,众人吃菜喝茶,然而众人一直默然不语,气氛显得十分沉重。一灯有辞行的打算,然而见慈恩和朱子柳均不愿离去,心中微微叹息。慈恩这些天每每想起妹子惨死的情况,便不能自已,心中嗜杀暴戾之气暴涨。朱子柳一直难以放下对师叔的歉疚,自责不已。
黄蓉想念郭靖,也恨不得立刻飞到他身边,然而见武氏父子闷闷不乐,也便不能立刻离开。武氏父子一想到李莫愁在绝情谷中,便坐立难安,恨不得立刻找到她,将她千刀万剐。武三通一时想为妻子报仇,一时又想为师叔报仇,更是心乱如麻。
程英和陆无双见到小龙女与赵敏虽然很是开心,但却时刻难忘身负的血海深仇,当真是一时欢喜一时忧。
耶律兄妹、完颜萍虽没有心事,但见众人都是沉默不言,他们也不好说什么。郭芙想找耶律齐说话,但见母亲不说话,她便也不敢说,只是不时偷看一眼耶律齐。
公孙绿萼一想到父亲杀了母亲,心中便感苦涩痛楚。她早已命人寻找父亲下落,可是却一直没有找到。她怕舅舅先找到父亲、杀死父亲。明明是最亲的人,却要互相仇杀,这让她更觉悲痛。程灵素对绿萼的事并不清楚,但见她愁眉不展、心情沉重,自己便也快乐不起来。
赵敏自得知李莫愁和公孙止都在绝情谷后,心中隐隐担忧,不知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只能暗暗提高警惕,以防万一。这些人中,就属小龙女最为快乐。自从灵素配出解药后,她一颗心便如吃了蜜糖般甜蜜,欢喜雀跃之情不言而喻。此刻虽面上没有表情,但满心爱恋,满目柔情,痴痴地望着赵敏,沉醉其中。
宴席散后,公孙绿萼为众人安排了客房,之后便回了自己房间。
晚上,程灵素去了绿萼闺房,见她还是闷闷不乐,说道:“有什么心事?给我说说,兴许心情便能好点。”绿萼摇摇头,并不愿开口。
程灵素叹了口气,说道:“不说算啦。我来给你换药。”绿萼道:“我伤都好了,不用换了。”
灵素道:“还要换六次药才能好,不然以后留下隐患,有你受的。”见她神色凄楚,又柔声道:“我是医者,又不会害你,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绿萼听了,也不言语,默默趴在床上,任灵素施为,一动不动,哪里还有以前的羞涩忸怩?
由于李莫愁在绝情谷,未免生出意外,众人晚上均不出屋。黄蓉、郭芙、耶律燕、完颜萍住一间屋子,武氏父子和耶律齐一间,一灯仍然同慈恩、朱子柳一间。
程英、陆无双则住在小龙女和赵敏的屋子。天已晚,赵敏见程、陆二人还坐在椅子上,笑道:“赶快上床来睡啊,大家都是女人,别害羞嘛。”
程、陆二人脸上均是一红,并不接口。赵敏笑道:“我想你们前段时间为追赶李莫愁,都没好好休息过。今晚正好有条件,还不来休息?”
程英不好再推诿,率先上了床,陆无双便也跟着上床,两人睡在床内侧,盖一床被子。小龙女和赵敏睡在外侧,幸好这床榻够大,睡四人也不显得拥挤。程、陆二女果真是累极了,不一会便睡着了。
赵敏窝在小龙女怀里,轻笑道:“姐姐,你说她们俩会不会日久生情?表姐妹啊,好禁忌!”小龙女道:“喜欢女人的女人并不多,你别见俩姑娘呆在一起就往这方面想成么?”赵敏笑道:“就算她们成不了恋人,那也会相依为命的,也算百合。”小龙女道:“那是人家的事,与咱们无关。”赵敏娇声道:“姐姐真冷淡,难道就不好奇么?”小龙女颇觉无奈,说道:“我为什么要好奇?好啦,别说话了,快睡觉!”
一晚无事。次日一大早,公孙绿萼为众人张罗了早饭。之后,一众人也都陆陆续续来到大厅。绿萼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哪里有问题,却也说不上来,便没往心里去,招呼大伙吃饭。
黄蓉、武三通等人休息一晚,今早精神好了许多,席间也不时说几句话。武三通对武氏兄弟道:“吃饭完,咱们便去找那女魔头,可不能让她跑了。”兄弟二人点头称是。
黄蓉道:“这里地域广大,林木茂密,山峰又多,极易藏身,要找人谈何容易?我看咱们得从长计议,可不能贸然行动!”
正当此时,忽听一个声音冷笑道:“何必费尽心思寻找?李莫愁在此!”
武氏父子大吃一惊,登时站起,看向门外,只见一人身穿杏黄道袍,手握拂尘,俏生生地站着,面上带着冷笑,双目含着煞气,正是赤练仙子李莫愁。
武三通大吼一声,扑了上去。二武拔剑出鞘,挺剑跟着父亲一同攻上。程英、陆无双也亮出兵刃,猱身而上。
这时,忽见自门口两侧涌出数十名名绿衣弟子,四人一组,高举装着利刃的渔网,层层叠叠,拦住武氏父子和程、陆二人去路。
武三通等人均是吃了一惊,见那渔网上的刀子泛着青光,显然是带毒的,均想:“这渔网阵好不厉害,不知如何方能破得?”便这么一迟疑,大厅前门轧轧关上,众绿衣弟子缩身退出。武氏兄弟仗剑外冲,只听砰的一声,大门合拢,两兄弟的双剑挟在门缝中折断,看来大门竟是钢铁所铸。
黄蓉低声道:“不须惊惶!出厅不难,但咱们得想个法子,如何破那带刀渔网。”她不禁转头看向公孙绿萼。
绿萼也正自呆着,她委实没料到竟会出现这种情况,思前想后,方才恍然大悟。她适才觉得哪里奇怪,现在想来,正是早上起床后,却见山庄空空荡荡,没见几个人影,只能见到数名在厨房工作的弟子,她还道其他弟子没有起床,便没在意。现在见绿衣弟子涌出,方才明了,知道他们是听爹爹号令行事的。她知道爹爹在谷中威望甚高,大多弟子都忠诚于他,而自己近些天之所以能号令他们,只是由于爹爹不在谷中,此时他既已回来,弟子们自然不再听自己号令。
这些绿衣弟子,自然是公孙止指挥的。昨晚众人怕出事而不出屋子,正方便了公孙止和李莫愁行事。他们于四更时行动,杀了不少不听号令的弟子,集结其余弟子,暗暗在大厅周围设下埋伏,这一切也丝毫未被众人发觉。公孙止猜到众人因害怕被各个击破,早间必定一同行动,会来大厅,这正合他意,他要将众人一网打尽。
公孙绿萼见厅中众人都是沉默不语,心中歉疚,幽幽道:“我也不知会发生这样的事,实在是对不住大家了。”而后大声道:“爹爹,我知道你在外面,求你发发慈悲,放过大家吧!”
忽听房顶有一人道:“你还有脸叫我爹爹,你个逆女!”听声音正是公孙止。
绿萼道:“爹爹,你打断娘的四肢,将她推下深谷,如此狠心,已是世间罕有。如今,连女儿也要杀死么?”
公孙止冷笑道:“你母女二人一个叛夫,一个逆父,都不是好东西,死了正好!”说到裘千尺,他便想起柔儿,心下有些害怕。但又想,不管赵敏是柔儿转世还是借尸还魂,此刻也只是个人,那便没什么好怕的。
绿萼凄然道:“女儿是你亲生,你要我死,女儿也不敢违抗。但请爹爹高抬贵手,放过这里其他人吧。”程灵素听了她的话,心中很不是滋味,不自禁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慈恩在大厅门关上后,便觉内心焦躁,在厅里走来走去。此刻听了公孙止的话,更是怒火中烧,大喝一声,一跃而起,举掌向着公孙止话音传来的地方拍去。一灯见慈恩杀气又起,满目悲悯,双手合上,口宣佛号。
慈恩这声大喝,真如晴空霹雳,吓了众人一跳。待反应过来时,只听砰的一声,屋顶已被慈恩铁掌拍出一个大洞,朝阳也自洞口照进屋子,屋子里登时明亮不少。
公孙止听到慈恩喝声,已作出反应,慈恩那掌,自然拍他不中。但房顶张着渔网的四名绿衣弟子却被慈恩掌风击中,向上飞出数尺后,径自从屋顶窟窿处落了下去,砰的一声摔在地上,被自己所张渔网的刀子刺中,哼都没哼一声,登时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