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突逢巨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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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因着一纸文书，我不得不提前从白鹭书院毕业。
慕容青死了，那个精得像只狐狸的慕容青居然死了？
从皇宫里出来，我依旧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可是，摆在唐瑞君尸体旁边的确实是慕容青的尸首。
“为什么？”不是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么？
“朕怀疑是东秦派来的刺客。这几年他们时常骚扰我国边境，先皇一再退让，不想竟滋长了他们的气焰。昨日寅时，先皇遇刺于长乐宫，右相挺身相护，故而……”唐文礼那身明亮的黄色帝王装扮刺得我眼睛生疼，后面他还说了些什么我就听不见了。呆呆地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朕明日就下令与那东秦开战，誓为先皇右相报仇！”
将指甲深深地掐入手心，我逼迫自己冷静，柔柔地对他跪下，
“多谢皇上！民女有一事相求，还望皇上恩准。”
“烟儿，你是忠臣之后，况且我们自幼相识，若能帮你自然会帮，何须行此大礼！”唐文礼亲自地扶我起来。
烟儿？
我从不记得唐文礼有这么称呼过我。
站在南唐的土地上我怎能不对他行这个礼？
他是南唐的天，而我不过是南唐的万民之一。
“皇上若是怜惜烟儿，就请皇上恩准我爹爹随葬！”
唐文礼一怔。
“皇上不答应吗？”我哀怨地注视着唐文礼，眼泪就那么缓缓地淌了出来。
演戏嘛，我也是会的。
“不，不是！”对于我突如其来的眼泪他有点儿措手不及，“随葬，历来只有妃嫔们才……唉！你，你别哭！”
侧了脸，我微微垂下头，无助地哽咽道：
“民女一心只想着爹爹，爹爹他一心为国所以民女想爹爹死后必然希望随葬于先皇身侧——民女该死！竟然没有顾忌皇室宗规，民女……民女……”我说着又要下跪，却被他扯入怀中，
“别说了，别说了！右相一生勤恳，为人公而忘私。既然烟儿觉得将右相随葬先皇身侧会比较好，朕就下旨让右相随葬。”
我轻轻地挣脱出他的怀抱，再一次地给他下跪：
“民女慕容烟叩谢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独坐书房中，我把玩着那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五年前，唐文皓为什么会死，我明白。
五年后的今天，唐瑞君为什么会死，我也明白。
我只是没有想到慕容青竟然这么爱唐瑞君，竟为他挡去了那致命的一刀。
为什么你要这么傻啊……
我摇头苦笑。
慕容青，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让你随他葬身一处了，如此的安排你可满意？
五年前的那个中秋夜，我被皇上金口封为太子妃。只待明日一早便派圣旨出宫正式将此事宣告于天下。
故而那次的赏灯会，我一直是同唐文皓待在一处的。
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唐文皓居然是个很健谈的人。
那晚我们从地北谈到天南，从朝廷讲至江湖，偶或被唐文宣拉着去猜些个要费些脑子的迷题，我们也会较劲比试，看谁先猜出谜底。
聊至后来，我们都将自己的身份年龄抛开了。
单纯地相互欣赏，让彼此都感觉极为愉快。
我甚至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婚配对象。
明月如霜，好风似水，曲港跳鱼，情景无限……
我看得有些痴了，也分不清是因为这景还是因为这景中之人。
不知不觉间，街上的行人已然多了起来。
“文皓哥哥……”一个转身却发觉已经和身边的人走散了。
咬着唇四下张望，却因为人矮怎么也看不到远处的人群。
又不敢乱走，只能站在大街中央一个圈又一个圈的自转。
“烟儿！”
我惊喜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有道是：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拽紧了胸口的衣服，对着他傻笑：
没办法！谁让他笑起来，比那个什么唐瑞君慕容青要好看好多好多呢！
糖葫芦、捏面人、竹编、旧式爆米花、耍龙灯、耍狮子、踩高跷、打太平鼓这些在现代几乎都已经看不见的东西在这儿居然存在着。
我拥有的毕竟是个才九岁的身体，走了这么久，实在有些吃力了。
“不如去放灯吧！”唐文礼提议道。
“灯烛华灿，竟夕乃止。”是南唐独有的一道风景线。
或许是鱼米之乡的缘故吧，南唐流行放一种羊皮小水灯“一点红”。中秋之夜，河面上布满了数十万盏灯，有如天上繁星。不过据说水灯是为讨河神喜欢，并非纯粹为了观赏。
因为是唐文礼提出来的主意，所以江婧雪自然是满口答应。
我也点头，在这儿都活了七年了，还没见识过这一特色呢！
唐文宣和唐文皓见我想去便也赞成了。
我为了与众不同便买了一盏小巧的荷花灯。
唐文宣笑着说我臭美。
“你懂什么，若非与众不同，又如何引起河神的注意呢——我这才叫真正的讨河神喜欢！”
我振振有词，唐文宣被我说得哑口无言。
江婧雪和唐文礼都是一副怪异的表情望着我。
瞥到唐文皓似笑非笑的神情，我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着实是嚣张了一把。
懊恼地摸了摸鼻子：都怪刚才和他聊得太开心，忘了顾忌身份了……
在南唐，除了放灯，还有一个泛舟河上的风俗。
不过因为去得晚了，只剩下两三片只能坐四个人的小舟。
那几片小舟上蹲着的是三个老大爷，正在一边嚼烟草一边闲聊。斗笠底下抬头望望我这一行人等，吐出烟渣一招手：“来罢。”
来罢？我左右看看，唐文皓也愣了一愣。三个老爷子站起身，我堆起笑脸：“大爷，我们是……”
其中一个老爷子正正斗笠：“不是泛舟的么？我载你们转悠两圈！价钱嘛你给个三五两银子便是。”
三五两银子？
三五两银子够普通人家用一个月了。
我瞧江婧雪的脸绿了。
这三个老大爷加起来绝对超过两百岁。让他们给我们撑船再怎么有意境的画面也得被破坏——还得怕他闪了腰，到时我们处在舟上还不知怎么将他弄回岸呢！
我惟恐伤了老爷子的自尊，小心翼翼地问：“这里就没有别的船家？”
老爷子斗笠底下眯起眼：“有倒是有。不过今儿不同往日，都拉着生意了。只有我们几个老伙计还空闲着。”冷笑一声，“若几位客人看不上咱这三个老壳子，就在河边等一两个时辰好了。”
我陪笑：“哪里的话，老江湖才有经验，只怕您不肯做我们生意哩……”
一句话出口自己都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江婧雪冷冷地剜了我一眼。唐文皓也甚是不赞赏地微微摇头。
老爷子们满意地笑了：“这位小姑娘说话有见识。咱这小舟就看个工夫。比那蠢力气摇橹的，讲究多着了。”
我羡慕地看着远处那些精致宽敞的大船。尴尬地笑了两声，决定不再说话。
今晚上神不守舍地，多说只会多错。
唐文礼、江婧雪以及一名大内侍卫坐一片小舟，
我和唐文皓、唐文宣两兄弟坐一片小舟，
另外三个大内侍卫坐一片小舟。
其余几位侍卫待在原地见机行事。
那会儿我还觉得唐文皓过于谨慎了。
如果我早知道会发生那么件事情，宁可翻船也会让他再多带几个侍卫……不，我压根就不会要他上船！！
小舟划至河中心，突然不再前进。
“大爷，你……”
“少废话！把钱财交出来，不然就将你们丢下去喂河神！”斗笠一掀，露出一张皱巴巴的老脸，可惜与那张老脸不相配的是他那洪亮的嗓门。
我心里咯噔一下，“易容术！”
“小姑娘倒有些见识，可惜啊，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看来，你们不是一般的河贼——说，是谁派你们来的！”唐文皓刚刚变得有些柔和的脸孔再度绷了起来。
“谁派来的等你死后问阎王吧！”那人不再罗嗦将划舟的那根竹竿从中间一转，抽出了一把长剑，左手一扬，也不知道是什么粉末就着风往我们这边飘。
我惊呼一声，立刻就被唐文皓拉到了身后，“三弟，你带着烟儿先走！”
唐文宣不答话，直接拔出腰间的佩剑与那假河贼拼了三招。
我因为站得近，所以看得明白——这假河贼的武功平平绝对不是三皇子的对手，于是放下心来回头看了看另外两片小舟，他们那儿也都打了起来。
“三弟！小心。”
我吃了一惊，转头正好看到唐文皓为唐文宣挡了一剑——
在惨白的月光的照射下，假河贼的剑上正泛出蓝幽幽的光泽。
“不要！”
我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对着假河贼的膝盖后侧就是一脚。
唐文宣和唐文皓都瘫软在小舟上，动弹不得。
另外两片小舟上的情况也大致相同。
我用了吸了吸鼻子，大声叫道：
“是清风！那粉末是清风——十个呼吸间就能使人浑身酸软无力——大家只要放出一些血就能……”
……解这种毒。
刚才是我粗心了，因为没有闻到气味，故而以为那粉末只是诱敌之计。
一把剑横在了我的脖子上，逼得我将最后几个字咽回了肚内，“小丫头，看来方才我是小看了你了！”
“休要伤害她！”唐文皓挣扎着站起身，以手掌握住那把淬了毒的长剑，“她不是皇室中人。”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唐文皓因为先前挨了一剑，所以现在能救我的人只有他。可是……可是我没想到他会空手接白刃……
不远处再次传来了打斗声，间或一两声惨叫。
我没空理会那两片舟上的情形，只是一个劲儿地想将眼泪逼回眼眶。这个时候我不能哭，因为我不想成为负累。
唐文宣用内功逼出一口血，再次仗剑与那假河贼周旋，使一招力挑华山在假河贼肩膀上刺了一剑，“恶贼，交出解药！”
我趁机扶着唐文皓坐下，伸手在他的脉门上搭了搭。
“老子没有什么解药！”
咬咬牙，我拔下头上的发簪对着手腕用力一划。
“烟儿，你在做什么傻事！”唐文皓皱着眉头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掌捂住我手腕处正不断涌出的鲜血。
口子划得深了些儿。
“放心，我不是为你自杀！”
唐文皓中的是“一柱香”。
顾名思义这种毒会让人在一柱香的时间内死亡。
“啊！”假河贼又中了一剑。
我不敢耽搁，抽出手腕将鲜血滴在他两处的伤口上。
“你又没中清风，怎么可以随意在身上划口子，快包扎起来！”他粗鲁地抓住我受伤的手腕。
书上说，中了一柱香的人在那一柱香的时间内全身会有如万蚁在身，所以很多人为了少受那一柱香的痛苦都会选择自刎而亡。
自己明明疼得嘴唇都发白了，还一个劲儿地在意我做什么，“你要是肯喝我几滴血我就让你包扎，要不然宁可死也不让你碰我！”
我在看完白鹭书院的医术毒术之后就让慕容青帮我弄来了诸多稀奇的药草。而我在服用完这些草药之后体内产生了抗体，现在可以称得上是百毒不侵。
已自己的鲜血做引子，应该是可以解去他身上的毒。
可是因为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所以我希望他喝我两口鲜血。
“点子扎手，大家下水！”位于唐文礼船上的假河贼高声喊叫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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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突逢巨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