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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Stay With M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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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我走吧。
他整个人都带着疯魔一般的狂喜,他想象着自己就要到达那个世界,到达那个人所在的地方时,整个人、连末梢神经都如同吸食了禁果一般兴奋着。
然而,他脸上的泪和笑都没有停止的时候,那副他看了无数次得棺材忽然有了响动。
他诧异,他不甘。
——为什么……你没有死?
他精心打理好的衬衫即使沾了血液也依旧是沉淀的暗红,他即将献上的雏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和划破的手指溢出的液体,然而这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因为那个人活了过来。
须臾,他看见没有封死的黑色棺椁被慢慢推开了,他多想趁那个人没看到自己的时候,就拿起斧子钉子锤子,替他封棺,可是他太震惊了于是手脚不听使唤。
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一个他看了十年的人从里面缓缓地站起了身,那时他替他换上的白色西装还没有沾上一点灰尘,被用晴属性火焰永久保存绽放模样的百合花从他身上落了下来,馥郁的芳香弥漫了鼻间。
他看着他,哭了。
——为什么你要活过来?
“为什么……你不死呢?”他在应有的狂喜前的空白中心中涌现了无数句话,但是这些话最后都只变成了一句,为什么你不死呢?为什么你要活着?为什么……你就不能作为我的十代目,让我抱着你的尸体过完这一生呢?
狱寺隼人脸上残存的泪痕还没有干,表情就变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漠。
他握紧拳头打了过去,而那人没有躲。
沢田纲吉长高了,几乎和他一样高了,而且褪去了幼稚,换上的是优雅而完美的外衣,眼瞳不再盈满希望而脆弱,也没有了那种糯糯的需要依靠他的感觉。
——为什么你要变呢?
就这么保持你的天真不好吗,就这么保持你的善良不好吗?为什么要变成黑手党?为什么我都不能阻止你的改变?为什么所有人都默认了你的变化,而且毫无违和地继续待在你身边?
为什么……我不能让你的时间停留呢。
可是这样的他多好啊。
——被所有人称赞着,沢田纲吉成了一个完美的人,他成了意大利西西里最完美的王者,是所有人的神。
可是这样的沢田纲吉,已经不是当初给予他整个世界的人了。
“你不如就这么死掉好了。”那人身体一抖,然后开始了细微的颤抖,狱寺隼人甚至听见了细微的啜泣声。可是他什么表情也没有。
不像过去的他,只要沢田纲吉表露出任何一点不舒服就会紧张地扑上去,把一切都安排好。
后来山本武来了。
他不声不响地推开狱寺,抱起了地上的沢田纲吉。
这次狱寺隼人才看清了他的面容。
他变得非常瘦,颧骨十分的明显,而且看起来十分憔悴。
狱寺隼人突然想起,他已经在棺材里待了很多天了。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然而山本武不给他机会。黑发的青年小心着措辞,语气柔软地询问着沢田纲吉有什么不适,而那人只是摇头。
“狱寺君……”那人的声音很哑,就像是这么多天第一次开口一样。
山本武脸沉了下来,扫了呆在原地的狱寺一眼,然后抓住沢田纲吉伸来的手,以哄孩子的语气让沢田纲吉先回去休息好。
“狱寺需要冷静。”他这么说着,沢田纲吉眼瞳一颤,然后看了他很久,最终缓缓点头。
山本把纲吉交给了医务人员。
然后这个下巴有伤痕的男子目光冰冷的注视着狱寺,带着要把人撕裂的深究。
“你疯了,狱寺。”是啊,他的确疯了。作为最珍惜沢田纲吉的人,他已经受不了让这个人继续沉沦在黑暗中,并且不断把别人也带进去这种事了。
“你太过分了。”是的,他过分了。沢田纲吉不知道期待了多久再次的见面,他的目光是那样无措而悲伤,可是狱寺隼人错了就是错了,无法挽回。
不如去死。这句话以后会深深烙印在这个人心中。
那之后山本武找他谈了一次话。
“他需要你。”狱寺隼人想笑,大笑,无法抑制的狂笑。
他从头到尾就像一个傻子。
——对不起我骗了你。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为了戏演得更真实还是希望看到我为了你发疯的样子?
——对不起我没有死。
如果你死了多好,死了,就再也不会有人跟我争抢,不会再有人围绕在你的身边,只容许我有一个险险站立的范围。
他想起自己曾经嚎啕大哭不停地亲吻沢田纲吉唯一留给他的族徽,那是彭格列二把手的标志,可是没了首领这个二把手又算什么?
锋利的金属把他的嘴唇都划破了,唇角撕裂般的疼。但他还是一遍一遍的、带着泪问着,
现在想想他真是蠢毙了。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在意过一个人。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这么在意一个人。
为什么你不死,为什么他不死?
几天后的早晨,他四点就醒来了。
可是他只是茫然地看着一切,他丢失了他的习惯。他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早早起床打理好一切沢田纲吉所需要的,并衣着整齐地站在他门前等候。
他不会再想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现在做这些事的人也不是他,换成了山本武以后没有任何不协调。
他只会在早餐时间到了之后慢慢落座。他不知道自己丢了什么,而什么与过去不一样了。
今天,他又起早了。可是他不知道做什么,他受不住时间的煎熬,或许是十分钟,或许是半个小时。
他看了很久。然后开始洗漱。
接着来到了沢田纲吉的门前,站立许久。大约又过了一会儿,他推门进去。
是的,不需要钥匙,沢田纲吉总会开着门让他进去。
他看见那个人所在床上,身旁摆了许多个枕头,而他本人却踢开了那些,两只手无力地想抓握住什么,而只有空气。
沢田纲吉皱着眉,嘴里念着什么人的名字,嘴唇发紫看起来有些冷。
他突然觉得沢田纲吉其实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仍旧会糯糯地喊着他们的名字,他仍然还是那个害怕寂寞的胆小的孩子,只不过他们都看不见。
狱寺隼人很后悔。
——他从来都没有在沢田纲吉熟睡时进去过,于是他不知道,甚至怪罪着他。
狱寺隼人上前握住沢田纲吉依然比他小一圈的手,软软的带着握笔的茧子。沢田纲吉已经很久没有正式与别人战斗了。
手心有了温度,他忽然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是沢田纲吉,他是狱寺隼人。
他自己走进了思路,还笑着把让倒钩送进他的肩膀,牢牢锁住了那琵琶骨。
——他永远都逃不了了,走不出去了。
因为他是沢田纲吉,而他是狱寺隼人。
所以,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
清晨,山本武急匆匆地走进沢田纲吉的房间,担心他的友人首领又因为做噩梦而惊醒。
但是,这一次他很快就走出去了。
——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嘱咐着其他人不要去打扰首领,甚至说这一整天都别去找他。
——只因那床上相拥而卧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