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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章·人面桃花相映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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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欢少憾多,
不曾说。
造化弄人,
此身更难托。
思往事,
背离恨,
念旧歌。
迷离望眼,
相看恍如昨。
——《思旧赋·相见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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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
砖瓦建起高墙,如同某些拥有深沉记忆悲切不能忘却往事的人,但终有一天,会有人击溃这高墙,为久经尘埃的心灵带来恒久的光明与清新。阳光温暖,但是那个人之于你,比阳光更温暖灿烂。
我自韶华相付,携君走过一世迷离。
离歌笑手里攥着一壶酒,斜倚在楼台边,刚想喝上一口,酒壶就被一只纤细的手抢去,他无奈地笑了笑,虽是责怪的话语可语气中只见宠溺,“喂,扫兴可是女人的大忌啊。”
燕三娘柳眉一挑,“今日不同往日,你还需要它么”
锅撇撇嘴:“不太需要。”随即语锋一转,“不过还是需要。”说罢夺回酒壶。
“还是少喝点好。”三娘趁他还没喝,抓准时机就让酒壶成为燕子神偷的囊中之物。
“别怪我没告诉你,管太多也是女人的大忌。”离歌笑露出认真的神色,维持不了多久,又因三娘成了一片柔和。
“谁让你是我的人,不管你管谁”轻松的言语,却透着风风雨雨洗礼下沧海桑田的决议,营造了一片情意融融的气氛。
这令偷墙角的琳音也忍不住低笑。三娘霸气!不负她前几天冒着被PIA的危险去劝锅。不过如果没有下面破坏气氛的家伙就完美了。
脚步声由远至近,却急促慌张地乱成一片,“啪哒”、“啪哒”单调的声响最后终于变成一一
“不得了了啊!不得了了啊!山西饷马动乱,民不聊生啊!”柴胡和梅梅喘着粗气出现。
“找死!”三娘忍不住骂到,却是不知是骂那饷骂,还是骂柴胡梅梅不适时的出现破坏了苦心营造的气氛。
这时,琳音也从听墙角的行列中跳出来,破口道“你们两个懂不懂气氛啊!!这么重要的时刻出来打什么酱油啊装一下路人甲会怀孕啊!什么饷马比得上离燕王道啊!!混蛋!”
俩可怜的娃被骂得一愣一愣的,特别是那句“会怀孕啊”,他们俩即刻被外焦里嫩,躺下作挺尸状了。
怒火正旺的琳姑娘听到咬牙切齿的一句“阿音~~你刚刚在~干~什~么~”下意识回答道“听墙角啊。”才发现是三娘的声音,这下后悔都来不及了。
“哦”十足的火药味,三娘现在比定时炸弹,不,不定时炸弹还要恐怖,因为你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会爆炸。
“呵呵,呵呵~~”琳音少女干笑,指着地上的两具"挺尸",不断后退,“我带他们两个去泡岩浆澡,活络活络神经元,增加肾上腺素分泌……”
“……”锅沉默,为了有效阻止某人无敌的碎碎念扯淡拖时间以此逃离不定时炸弹的爆炸范围(其实是为了不让自己一个人面对怒火攻击),果断下结语,“那么我们一枝梅,出发吧。”
正所谓气氛就是用来破坏的,无论当时是处在如何诡异的气氛之下。气氛破坏机一号贺小梅在一个时辰内再次验证了这个不变的真理一一
“阿音你再往后退就要摔下去了。”说完继续躺好尽职cos挺尸。
与此同时一一
“砰!”某摔下楼梯的声音以及
“操!你怎么不早说!”某进入无我状态下无形象爆粗口。
·
我们
红尘做伴,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盛世繁华。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通往山西,官道』
五个人影飞掠而过,隐约间听见清朗的笑声。
“不过阿音,从你加入以来,我们都还不怎么知道你的事啊。”梅梅突然间发问。
看着所有人饶有兴致的眼神,琳音握着缰绳的手松了松,另一只手象征性地搓了搓下巴,显出沉思的模样,“我啊,等到有突破口的时候再说吧,事情很多也很杂……不过只要对你们无害,以前的事也不很重要。”琳音笑笑,“至于我会什么,会的东西也很杂,基本上什么都会一点,但都不是很精,特别擅长的,额,等我想想……”
三娘呲嘴,“说了跟没说一样。”
琳音刚想回委屈样地一句“说了让我想想嘛,”到了嘴边却是“三娘,当心前面!”
三娘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的马几乎快撞上昏迷在路中央的一名女子。都怪刚刚骑马时心不在焉在与他们调侃,没有看路。
三娘急忙拉住缰绳想要停住奔驰着的马,可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呢创世神创造世界时也创造了一种物质的属性一一惯性,而所谓惯性,正是维持物体原先运动状态。
而又秉承着“质量越大,惯性越大”的原理(TOT我没说三娘质量大啊,别乱想),三娘并着那匹马,简直滑行般也要撞上那女子了!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以媲美光速的速度飞快掠过,一眨眼间,官道大地上只剩了平坦光滑的大地。
不远处三娘也是停了下来,松了一口气,看向救了人的离歌笑。
终于是有惊无险。
琳音、梅梅、柴胡也是翻身下马,向半跪在地,抱着昏迷女子的歌笑走去。
离歌笑看着怀中的女子,眉头紧皱,有一瞬间的晃神……
“怎么样了”三娘也走过来,颇为愧疚地问。自己险些铸成大错,此时还忍不住咂舌。
“没什么,她只不过是昏睡过去了,刚刚并未被伤到。”离歌笑神情恢复了自然。
琳音神色复杂,刚刚好像只有她一个人从恰好的角度注意到了,离歌笑方才看着那女子的表情,与其说是救了劫后余生的人正常的变幻的表情,还不如说是混杂了震惊、不敢置信以及……所有人从未从向来处惊不变、镇定自若的离歌笑脸上见过的茫然的无限复杂。琳音抿了抿唇,看来,这女子不简单啊。
当时她若再沉下心仔细看看那女子,就会发现那女子面容清丽,出水芙蓉般的秀雅,眉宇间故作镇定的倔强以及瘦弱的身子骨,都与一个人出奇的相像。
只不过当时她没有发现,柴胡梅梅三娘都没有发现。
没有人适时在离歌笑最浅地迷茫着的时候出言点破。
没有人制止之后带这个昏睡的来路不明的女子一起上路,这是一枝梅的善良。
也是一一一枝梅的软处、所有正义的软处。
最初的一切都已发生,无从阻止、无法阻止,只能一一听天由命。
终于日渐西斜,天色渐晚,一枝梅带着昏迷女子在附近寻了处破败无人居住的庙宇准备靠干粮过一晚。
自然还是放不下的,昏迷的柔弱女子,不用离歌笑说他们也会让那女子留下来的,更何况现在这种弥漫着的微妙气息,纵使他们再怎么不会观察,也是会慢慢体会到了,他们,到底还是一枝梅。
琳音出去再拾些柴火,三娘和梅梅弄了些较为柔软的稻草给昏迷女子搭一个临时的床,柴胡在火堆傍烤了些打来的东西,而……离歌笑,独自一人看着墙壁发呆,又或许在想些什么不为所人知的罢。
没有人说话,气氛凝重得像是结了冰。
那女子的眉睫微颤,如同是折翅的蝴蝶,下一秒,那极黑如寒谭般深不见底的眸子便暴露在空气下,带着些许大梦初醒时的空洞,但丝毫不减美丽色彩。
她醒了。
梅梅凑上去“姑娘你醒了”
她瞳孔一缩,眼眸中盈满了恐惧,寒谭惊波。她哆嗦着躲到墙角,惊慌失措如小兽般把自己团在了一起。
“娘娘腔,你看你,把人家姑娘吓着了吧。”柴胡的声音从火堆旁传来。
“姑娘你先别害怕,”三娘犹豫着说,瞥了锅一眼,“我们是在去往山西的路途中遇见昏迷的你的,怕你被坏人捉去就把你带了过来,请问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她的声音带着颤音,因此显得无比凄楚可怜“你们去山西做什么”
柴胡满不在意地接口道“还不是听说山西饷马动乱,民不聊生么老子……我们一枝梅是去摆平这群兔崽子的。”
“真的吗”她的眼睛忽然间就亮了起来,仿佛之前的黯淡从未存在像是映着突然点亮明晃晃的烛火,又或许是闪烁着明灭着的星子,让人不禁对她起伏的情绪感到哑然,同时也显出了她涉世未深的单纯,那一双心窗藏不住心事。
三娘微笑起来“你是山西来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哄小孩子。
“是的。”她于是点头,已然卸下恐惧,放松下来,心无城府、毫无防备的样子,“家乡本来是北方最富足的地方,但是……
“几个月之前,附近的山上成立了个什么山庄,庄主武功很厉害的样子,开始只是抢些家禽,后来越来越猖狂,谷子什么的粮食都要抢,而且一个月要抢好几次,这几年倭寇进犯,家乡的男儿都参军上了战场,我们打又打不过,地方官又是严党,本来就不管,现如今严嵩一家被诛,他们更是人人自危,更加不会管了……”
她顿了顿,又是害怕又是厌恶地继续“家乡在这种情况下,再富裕也变得快荒芜了,农民不耕地,商人也都闭门不做生意,好多都逃到别的地方去了。本来朝廷发赈灾金,我们这些留下不愿离开家乡的想想再怎么样也可以过上一小段的好日子了,结果……
他们连赈灾金都抢了……
我和娘实在忍不住就逃出来了,干粮吃完了,没有钱,一直挨饿……其间也饿昏过去一次,醒来找不到娘……我想娘一定是给我找吃的去了,就一直在那里等……等啊等……还没等到娘,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晶莹的泪珠顺着面颊滑下来,落在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服上,晕开一团一团的水渍,看上去就像深一块浅一块的牛奶装。
哦,肥皂剧女主角的台词,苦得梨花带雨,很有潜力。
……不,原本的意思是真是可怜的女孩子。
“你家乡的人,都这样了吗”三娘脸上带着痛惜。
小姑娘再一次发挥肥皂剧女主角的潜力,哭得更凶了。
柴胡被她哭得卯了“别哭了别哭了,都说我们会替你们教训那帮兔崽子的,别哭了。”
“胡哥你真不懂得怜香惜玉。”梅梅鄙视地看着柴胡。
一一不,不考虑大块头自己的意愿,除了双双有哪个女子愿意让她怜
一一不过歌哥到底怎么了
一一谁知道啊!
以上为三娘和梅梅的内心吐槽。
“别理他,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去么”三娘耐心地说,俨然是想到了儿时的自己。
“可,可是娘……”小姑娘的睫毛被泪水泡软了,此刻搭着一颗泪珠,更显得楚楚可怜。
“我们也会帮你找娘的。”梅梅接上。
这下小姑娘的眼睛更亮了,点头。
“那么,请教姑娘的芳名”沉默已久的离歌笑眼瞳深幽。
“我叫,忆如。”小姑娘还是有点怯生生地道。
还不等离歌笑他们有所反应,庙宇外就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你说你的名字是什么再说一遍!”
只见庙宇外站着一个人,全身被水浸得湿透,浅蓝压着深蓝边的蓝白色衣裙和原本用蓝色玉带挽起的青丝此刻都嗒嗒地滴着水,整齐的平流海也一沓一沓地凌乱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只一张脸埋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和着微微的月光清辉下投出的斑驳婆娑的树影,说不出的恐怖与诡谲“请你、把、你、的、名、字、再、说、一、遍。”她一字一顿地重复。
小姑娘“啊!”的尖叫一声躲进了三娘怀里。
离锅颇有责备的语气“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还弄成这样”
“原先拾了很多柴,但是没看清路摔河里了,那些柴浸了水不能用了,我就重新开始拾了。”琳音走进来,把手中的柴火扔给柴胡,看着忆如姑娘,无视三娘同情心泛滥投来的凶狠目光,“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一一你不会正好叫李忆如吧”
小姑娘又哆缩了下“是。”
琳音"轰"的一下爆发了,语速连珠炮散弹Ak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你爹不会正好叫李逍遥你娘不会正好叫赵灵儿你后妈不会正好叫林月如你爷爷不会正好叫李三思你爷爷不会正好有个朋友叫南宫煌正好有个师傅叫景天你祖宗不会正好叫李寒空正好养了只猴子叫精精吧”
忆如“……”
三娘“……”
梅梅“……”
柴胡“……”
离锅“……”
“喂,我问你话呢!”琳音气势汹汹,安徒生童话中的恶毒王后也不过如此。
“这位……额,姐姐怎么知道的”忆如怯生生地回答。
下一秒阿音扑过去“好孩子带我去蜀山学御剑术然后去魔界地脉琼华找楼哥星璇玄霄紫英吧!”
忆如姑娘茫然“那是什么地方”
琳音下一秒一口鲜血喷出来。
“阿音你在说些什么啊”梅梅忧郁地觉得这孩子疯了。
“没什么,”她悲愤地看着忆如,尤不死心“你真的真的不知道这些么”
忆如挠挠头发用很诚恳无害的纯良表情回答“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琳音于是被三娘PIA去烤干衣服,别是惹了风寒所有人一起遭罪,吐槽帝于是不满地对对蜀山仙剑派昆仑琼华派一无所知的"忆如"吐槽
一一喂喂,不知道就不要学小野人一样挠头啊,云天河这样挠头预示一定会有飞来横祸的啊,想想太平村那只倒霉的鸡,想想韩菱纱在寿阳那场从天而降的牢狱之灾,想想……
总之,没有好事啊!
铁杆仙迷琳姑娘的悲愤吐槽,事实上,还真是很准啊,……不,也许是那杯具的预示性动作的原因吧,一枝梅马上也,陷入了飞、来、横、祸。
·
『山西某小镇』
一枝梅的五位梅花怪侠,在看到了这个小镇的情况之后,才真正明白了忆如所说的究竟是怎样一派风景。
大街两傍鳞次栉比地排列着红砖绿瓦的房屋,仍可以看出从前居住者的富态,无奈现在砖瓦什么的都落上了一层薄灰,门窗大多都如同萎靡的纨绔子弟,虚虚地掩着,店铺也是空有一个摊头,商品买卖者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毫无踪影,和着空荡荡的大街,秋风讼起,落叶追逐着扬起的尘土而纷飞,更是显得无比荒凉残照,若是说起有名的鬼城酆都,也不过如此。
“哇,娘娘腔,你不觉得这里比起你老家,还要恐怖不少么?”柴胡饶有兴致地打趣道。
梅梅白了他一眼“胡哥这有什么可比性么?”
柴胡刚想继续,却被离锅打断“别说了,还是先找个地方安顿一下,然后分头找找还有什么留下的居民好好了解一下情况。”
梅梅柴胡都耸耸肩表示没有异议,于是一行人便从满大街的空房子择了间较为宽敞的可以容下所有人的先安顿了忆如,并留下了柴胡。美名曰“胡哥有当过父亲的经验,比我们更能照顾忆如”。
一一口胡,当然这个意见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琳姑娘提出的,红果果的挑衅+嘲笑。
柴胡未来得及反对,离锅又是抢先一步,弄得胡哥几近气结:“以这里为中心,我、三娘、小梅、阿音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调查,天黑之前,无论成果如何,都要回到这里来。”
其他几人均是点点头,瞬间散开,乍看之下像是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未留柴胡在原地干跺脚。
伴随着一声气急败坏的“诶呀”,倒霉的胡哥也是进了屋子照顾忆如姑娘去。
---------我是琳音处的分割线---------
琳音双手背在脑后,一派闲适模样,谁知,她此刻却是能最快进入战斗状态的。一旦有人偷袭,只要察觉到就能先发治人,而衣襟里藏着的各种药粉也是一直就位的。
这种时候,提防的技术,决定了成败生死。
一一不过可惜的是……
声音虽是细微,但是琳音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谁?”
面前的街道仍是没有半分人影,萧瑟的秋风“嘶嘶”地吹,泛出即将入冬的凛冽寒意。
“不要装神弄鬼,快出来!”琳姑娘环视一周,声音也和秋风一样染上冰冷的寒意。
“来自科学普及的时空的人,真是、不好玩。”同方才一样的懒散声音从姑娘背后响起。
琳姑娘立刻回过头,只见一片红色的衣角,但也迅速不见。
红得,如血、似霞。
鲜艳。魅惑。诡谲。
但是她并没有追上去。
琳音的直觉告诉她自己,不要追上去,这个人,对于他们,没有危险。
她的直觉,是在无数次的残酷争夺中渐渐生出的,精准。所以在更多的时候,她愿意相信。
况且她自己分析过,从那人消失的速度来看,是一个非常善于轻功、身手灵敏的人,而她属于那种什么都会一点点,比会这项技能的常人高出一筹,但没有绝对高手的精通,除了用药、近身战、长鞭、剑术。
她既然追不上,综合直觉,所以不会去浪费精力。
她警觉地四处探了探,发现那个神秘人(无视伏地魔)离开的地方,有一堆落叶,里面混杂了一张纸,墨迹未干,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的水样光泽,显然是那人连忙写下的,也许是留给自己看的。
琳音快步走上前,拾起那张纸,目光扫了一遍,只觉得浑身一震,惊异非常。
纸上题了一首歌一一
清晰暮色
渐隐红尘中
纤细若燕即神偷
盗时翻江妻儿重
千面戏子笑风流
那是谁说的
一杯酒一个朋友
缠绵秋息风
恍若喧嚣梦
时光怎不朽
再见的时候
别忘醉生梦死吟诵
梅笑雪中
苍白孤影忽重
谈笑声过
浅笑与景相融
嘴角轻勾笑靥嫣红
琳琅月色折叶中
音似天伦上钟楼
"楼"字的最后一撇撇得老长,勾人魂魄般。
且不说内容预示般的词句,更严重的是一一这首歌,是用简体汉字写的!
琳音眼中闪现各种情绪的微光,惊讶、困惑、茫然,最后都是归于虚无。
她轻轻把纸折成小片,放进衣襟,继续搜查大业。
斜阳最后一丝余辉消失在天际,脱离淡淡橙色光芒的小镇除了白日的空荡荒凉,又是添了许许阴森。
琳音和梅梅都已经回来了,倒是发出傍晚前必须回来的歌哥和他的cp犀利姐还没有回来。
梅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收获,从寥寥几个剩下的居民口中得出的,和忆如说的也都大同小异,而琳姑娘,除了那首歌,一无所获。
除了交换信息,梅梅和琳音也去逗逗柴胡和忆如,调侃着轻松心情,忆如现在和他们的关系也不错了。
一一忆如漂亮的眼,干净清澈浮在眼瞳表层,但是原本藏得极好的深幽像是破开了罅隙,笑靥的温和神色便慢慢渗了进去。
“从前在寒冷的极地有一只企鹅,它觉得很无聊,于是……”琳音正给他们讲拿手冷笑话,不料没说几句,便被门口的人打断。
回来极"早"的锅老大手里攥着一张被箭射穿的纸,语气沉重,带了不易察觉的颤抖
——“三娘被他们抓了。”
三娘被抓了。被那群饷马。
琳音、梅梅、柴胡和忆如收到了信号,脸上都露出了焦虑的神色。
特别是忆如,小姑娘的瞳孔放大,眼睛里倒映出离歌笑倚在门边的沧桑身影。
“三娘姐姐,被那些人抓走了?”语气里的不可置信迅速转化成恐惧,手指在三娘替她找来的鹅黄色衣裙的衣袖里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
离歌笑沉默不语。
两个人一个想到了当初茶楼里发生的事,悔不当初般认为自己没有对前车之鉴加以注意,让三娘也去了被他们抓走。那群人和严世藩一样,是针对他的,所以才......
另一个,则是想到了自己恐慌害怕时三娘敛尽脾气对她温言软语,安慰她。
到底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她的眼瞳中一闪而过的犹豫不绝却恰时被冷静下来的离歌笑所发现。
他眉眼舒展开,这个连名字与经历、性格都和如忆相似的女子。
恍若透过了她,又看见了那个在梅花树下安静姿态等待着的已故妻子,善解人意、外柔内刚,最后却因他而死。
五年来每年的梅花依旧迎着雪开得肆意绚烂,傲骨严冬,但是树下,却再也没有他的她。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古人诚不欺他。这种感觉,果然是,十分的难受。
没有她的世界,分分秒秒的都是煎熬。
五年的时光磨去了他的锐气,整日以酒度日,喝得不省人事,想要逃避、想要遗忘。
奈何时光荏苒,他以为,一直以为,可以忘记的。
今日才知,其实有些东西,在时间长河的冲刷中,永远不变、甚至,更加坚固。
如同他对如忆的感情。那段年少轻狂的岁月。
不变。
恒久不变。
但是,三娘出现了。
凌厉的眉目,尖刻的话语,那个说着“我自己的东西要靠自己偷回来”的少女。和她、和一枝梅在一起的时光,还是唤醒了以前的他。那个年少轻狂的少年。
一直的相处,总是对三娘有着特殊的、莫名的情感。
他以为,不会再爱上了。
只是他以为。
严世藩的一事,应无求的一事,如同给他当头棒喝。
失去了她,和当初失去了如忆一样的感受,甚至更甚。
他明白,一直都明白,却和之前逃避如忆的离世一样逃避自己对三娘的感情。
原来,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因为少了谁而活不下去。
一如荆如忆至于他。
他对如忆的感情的确永远不变,但是,那已经只会是过去。
过去的感情可以重现,过去的时光永远不会重现。
遇见忆如,让他再次迷茫,鲜活的眉眼神态,熟悉的性格举止,让他对三娘的决心微微裂开罅隙。他爱的究竟是谁?可是现在,他不再迷茫了。彻彻底底。不再了。
如忆,他爱她,是事实,但已经过去。和那年纷飞的梅花一起,过去了。
现在,离歌笑爱的是,燕三娘。
只是燕三娘。
所以——
“我们出发吧,去救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