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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画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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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颜挂了电话,看了看窗外,巴黎四月的天气好得让人恨不得扑腾两下。
“颜。”
“做什么?”顾颜头也没回的问后面的男人。
男人有一张五官深刻的脸,线条刀削斧刻一般。
“小舅子……还没有找到吗?”男人用的中文,虽然很顺畅,但是语调怎么听怎么奇怪。
顾颜揉了揉额角:“没,不知道那小子死哪儿去了,家里都快翻天了。”
男人突然露出一个笑:“家里闹小舅子的事……是不是就没多的心思来理我们?我们可不可以回——”
“回个毛线。”顾颜没好气地开口,看着窗外浓烈的阳光,仿佛自言自语般说,“先把顾希找到了再说吧,反正时间久了……家里总会接受的。”
男人平白无故地被骂了一句,有些失落的看着顾希窈窕的背影,想安慰她几句,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末了,才问:“要报警吗?”
顾希转身面对着男人,她的五官分开看很平凡,可是合在一起,却让人无法挪开视线。流畅的面部线条,微挺秀气的鼻子,一双不大,但眼梢微微上翘的杏眼,看上去宛如古典画一般温婉动人。
可是,顾颜绝对算不上一个温柔的女人。
“先别报警吧,又不是本国公民,流程很麻烦。不过你有很多人脉吧?先帮忙找一找,哎哎,烦死了,找到他了看我不揍他一顿!”
顾希平白无故地觉得脊背一阵发冷,他抖了抖肩膀,然后接着修建花枝。当年高中毕业填志愿时,他曾想过报农业大学的园艺专业,不过……后来因为一些原因,终还是放弃了,填了一个当时很热门的专业。
“顾先生,你剪的很不错啊。”每个星期来三次的园艺工人,罗斯比划着说。
顾希挠着后脑勺,看他手舞足蹈的,硬是没懂。
话说,语言不通,真的问题好大!
“顾先生,吃午餐了。罗斯也一起来吧。”何伯不知道从哪里飘过来,对着他们笑着说。
顾希扔了剪刀,高兴地蹭过去:“玛琳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何伯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单手撑着下巴说:“我觉得……顾先生,最近好像似乎胖了很多……”
顾希垮下脸来:“男人要有胖点才帅。”
到了晚上,顾希终于又开了电脑。反正司徒焙不在,他过的还比较随心所欲。
而且,一般晚上的话,高贤都在。
果然,登陆聊天软件的时候,高贤的头像是亮的。
顾希十分高兴的发送过去一条消息:在不?在的话赶紧回我,有重大消息要跟你说。
不到三秒钟,那边就回了一则:靠,全英语,你让我怎么看?还有,你小子哪儿去了?让你去法国,你就不打算回来了啊!
顾希看着电脑屏幕一阵发愣,高贤发过来的全是一堆乱码……难道?
你用英语回答吧,再不行用拼音,我还能猜出来。
这次那边回的比较慢:拼音?你现在到底在哪儿?
我在法国,说来话长,能给我家里的电话号码不?
我没有啊。
我姐的?
也没有。
那你赶紧问去!
不是啊,现在是半夜,你让我问谁?明天早上再告诉你吧。
顾希一怔,这才想起时差问题,想了想,还是发送出去一则消息:如果我没在你就留言,或者,发邮件。
高贤回了个OK。
顾希满意的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除了花园里昏暗的灯光,什么光亮也没有。偶尔一丝风吹来,带着花园里的玫瑰香气。
顾希深吸一口气,如果高贤找到了家里的号码,那么,他应该就快要……离开这里了吧。然后,找到他姐,再和她一起回中国。
关了电脑,顾希准备回屋睡觉。本以为天气会一直很好,可是,刚刚走出卧室的时候,竟然就开始下雨了。
四月的雨,应该不会很大,可是,这一刻,雨瞬间大了,噼里啪啦的,像是昭示着夏天要来了。
书房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这里是三楼,司徒家的人住的。而现在,司徒焙不在,一个人都没有。
何伯和玛琳有自己的卧室,他们住一楼。
所以……现在这层楼只有顾希一个人。
突然抖了抖肩膀,他竟然觉得有点发冷。
雨滴打在玫瑰丛里,带着枝叶摩挲的声音,传进顾希的耳里。
“还是赶紧回去睡觉……啊!”不小心绊到了走廊上的玫瑰盆景,顾希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吱嘎——
摔倒的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一扇门,而似乎,门没有关好,被他撞开了。
顾希抖了抖肩膀,然后站起身,就着走廊上昏暗的光线看了看。好像是间画室,地上凌乱的散着一些纸,有的已经画了一些东西,有的还是空白的。
对着门的方向,支着一块画板,上面画着怒放的玫瑰。
虽然顾希不懂画,但是直觉这个应该画的很好。
本来想关上门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最终走了进去,大概是因为好奇吧。毕竟这里是别人的地方,而他除了自己睡的那件卧室,几乎很少进入别的房间。在别人家不乱闯,这点自觉,他还是有的。
进去之后,顾希闭了闭眼,才适应光线,然后慢慢打量那些画。
几乎全是玫瑰,一朵的,一簇的,一株的,全是开放的样子。
这个人……很喜欢玫瑰么?
拿起一张玫瑰插瓶的画稿,上面的花朵已经上了颜色,可是花瓶和枝叶还是空白的,似乎是还没有完成的作品。
顾希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这才注意到,右下角有个小小的法语。
“klina……什么?”
“是卡琳娜。”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顾希一跳。急速转身,门口立着一个黑沉沉的影子,几乎把走廊上的光都遮完了。
“谁?”
门口的影子似乎在叹气,然后伸出手,按了一下墙上的某个开关,瞬间,光亮照满了屋子。
顾希眯着眼睛,待适应了光线后,抬头,门口的人已经走向他了。
而且——
“何伯!”顾希松口气,“你干嘛突然出现在门口,想吓死我啊。”
何伯走过来,拿过他手中的画稿,笑着说:“在楼下的时候,听到你在叫喊,我就上来看看怎么了。”
虽然何伯在对他说话,可是他的目光,却并未放在顾希的身上。
从一开始,他的目光就落在这些画稿上。
“没什么,只是在走廊上摔了一跤。”顾希看了看他手中的画,有些小心的问:“卡琳娜是谁?……当然,如果介意的话可以不用回答的。”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那些不想暴露在灯光之下的事情。顾希,不想做挖掘的那个人,但是,他真的很好奇。
何伯这才把视线从画稿上挪开,粗粗扫视了一遍这件颇大的画室:“卡琳娜……是少爷的母亲,这栋房子的主人。”
顾希恍然大悟,所以,她的画才能如此妥善的保存。甚至是有种人只是离开一会儿,还会再来完成的错觉。
“她画的很漂亮。”
何伯把画稿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上面的颜料已经干了,但是色泽还没褪去。
顾希疑惑地多看了一眼,这一次,他看到了一张女人的画像。
是个漂亮的女人,长而微卷的棕色头发,很大很有神的蓝色眼睛。虽然是西方女人,但是面部线条竟异常的柔和,连带着唇角的那抹笑意,仿佛是个温柔的女人。
“这是……”
何伯哦了一声,说:“那是少爷的母亲。”
“不介意我看看吧?”
“嗯,顾先生看吧,说起来,这还是少爷画的呢。”
“司徒焙画的?”顾希有种被雷劈了感觉,那个男人……像是会画画的样子吗?从一堆玫瑰画稿里,将它抽了出来。
顾希仔细的看着这个女人,司徒焙的母亲?
何伯说,她已经过世许久了。
眼睛扫到左下角,一排小字,似乎是名字之类的,顾希磕磕绊绊地轻声念了出来。
“lokasi…ka什么的……”
何伯听他念得别扭,差点忍不住笑出来:“洛卡斯•卡莫。”
“这是什么?”顾希指着那串小字,不满地问。何伯你也不必这么笑,念不出来好正常,他又不是专门研究这些字母的。
何伯解释:“是少爷的法语名字。夫人的全名是卡琳娜•卡莫,少爷的法语名字,自然就跟着夫人的族姓了。”
“哦。”顾希明白似的点头,反正就是他的法语名字就对了。说起来,司徒焙和洛卡斯,他还是更喜欢司徒焙,毕竟,焙字给人的感觉像是文火一样。再说,那个法语名字,他压根也不懂什么意思。
“夫人喜欢画画,也教了少爷怎么画。夫人喜爱玫瑰,也很喜欢画玫瑰。”
“那司徒焙喜欢画什么?”
顾希的话一问完,何伯就皱了下眉:“少爷,不怎么画画。而且,自从夫人过世后,我也没看到过他画什么了。”
意思是,因为母亲去世,受打击太大了吗?
这样说起来,司徒焙也不是很可恶,反而……很可怜。
“好了,很晚了,顾先生早点睡吧。”何伯突然转了话题。
顾希知道,这是不愿意再交谈这个问题,所以很干脆地回答:“嗯,何伯也早点睡吧。”
那晚,顾希很奇怪的做梦了,梦里全是开的浓烈的玫瑰。司徒焙背对着他,站在玫瑰丛里。顾希想要追上去,可是,无论如何都追不上。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顾希揉着眼睛,哀怨地想,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
吃了早饭,何伯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兴冲冲地说:“少爷三天后,就要回来了。”
顾希切了一块煎蛋:“回来就回来啊,何伯你未免也太高兴了吧。”
“少爷还说,回来的时候会带上未婚妻。”何伯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直直地盯着顾希的脸看。
顾希再切了一块煎蛋,无视掉何伯探究的目光:“那很好啊,恭喜他早生贵子。”
何伯叹气:“其实不是未婚妻,是李莎小姐。”
“那又是谁?”
“少爷的表妹。”
顾希停了刀叉,脑袋里突然想到一幅画面。凤冠霞帔的绝代佳人,和手执大红花球的司徒焙,拜天地。
赶紧摇头,又不是穿越了。而且,现在二十一世界,表妹表哥没法结婚。
“顾先生好像一点都不关心?”何伯有些不满地问。
顾希哈哈哈笑了三声:“何伯,你知道的,我跟他向来不对头。”
玛琳在一旁听他们谈中文,完全听不懂,乍听到顾希在笑,于是疑惑地问:“顾希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顾希听得要懂不懂,试着用法语回答:“司徒焙要回来了,我高兴啊。”
“啊——你终于不再讨厌少爷了?”玛琳十分兴奋的问。
顾希停下了刀叉,回答:“其实我从来不讨厌他,只是因为他太讨厌了。”
吃完早饭,顾希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德西最近似乎很忙,没有来找过他。先前还觉得他来的太频繁,现在不来,才发觉,他一个人憋着是有多无趣。
何伯一天到晚都有忙不完的事,而玛琳,语言交流很困难,顾希每每想和她聊天,都因为鸡对鸭讲、牛头不对马嘴而告终。
终于,时光匆匆过,三天后,司徒焙回来了。
其实,司徒焙是不打算这么快回来的,但是因为李莎的原因,不得不提前返程。
看着何伯和玛琳一大早就开始忙,顾希越发不能理解。
有必要吗?好像,只有他最闲啊!
趁前两天下雨,把院子里没剪的花枝都剪了好了。
想着,顾希就去找剪刀,开始动手。
刚剪到一半,准备换把剪刀,可是,脚下一滑,吧嗒一声摔到地上了。
前两天刚下了雨,花园的地都是泥土,雨水一淋,全成了稀泥。顾希一个霉摧滚到了泥水坑里,爬起来的时候,一半的衣服都裹上了一层泥浆。
“有没有这么倒霉?”抹了一把脸颊上沾的一点泥,本想擦干净点,可他忘了手上也脏,结果越擦越脏,整个人像在水坑里滚了一圈。
走进客厅的时候,把玛琳吓了一跳。
“玛琳,有热水没?我洗个先。”看着自己在刚铺上的地毯上印下了一串脚印,顾希太不好意思了,噌噌两下退到了门口。
可是,似乎后背抵上了什么东西。
回头,就见到司徒焙那张臭脸。
顾希不满的瞪他一眼,没见到滚到泥里的样子啊!低头的时候,不小心在他西装上印了个大大的泥水印,然后蓦地想起,他似乎有洁癖……
“脏!”司徒焙憋了半天,才吐出这么一个字。
顾希一怔,然后举起两只泥爪子,就要扑上去:“我哪里脏了!”
司徒焙闪身一躲,躲开了:“全身都脏!玛琳,把他弄出去。”
玛琳看了看顾希,又看看少爷,最后为难的说:“少爷,洗洗就干净了!”说着手一拉,拽住顾希,就把他往浴室里拖。
地毯上又印上了一串脚印。
“呵呵,真有意思!”
一抹银铃一样的女声传来,顾希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越过碍眼的司徒焙,看到了一个外国人。
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一双大大的浅蓝色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正有趣地看着顾希。
顾希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怎么还有别人在?
丢脸丢大了啊……
“他是谁?”少女问向司徒焙。
司徒焙皱眉,蓝色眸子不满地看了看顾希:“一个……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