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贰）东南枝》Samael

52、东南枝

　　【一】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以上是本章的开场白。（大雾）

　　“【摸头】你心情不好？”“绿皮兽人”陌·地狱咆哮（喂）凑过来，小心翼翼地开口，虽然是问句，语气里却带着莫名的笃定。

　　段小邪一愣，调转视角，把焦点锁定在陌身上，发现对方也在锁定着她，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眯着眼，盯着屏幕，许久之后，无声地笑了，一个字一个字在键盘敲出去：谁说的？

　　“【摸头】别把糟糕的情绪积压在心里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来听听，帮你分担一下。”陌难得没有再摆出嬉闹的姿态，她不得不承认，他的语气很真诚。要知道，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时，通常都是你笑话我，我吐槽你的相处模式。节选日常对话模式，如下：

　　一、“童养媳，一起日常啊~”
　　“不去，懒得。”
　　“【扯脸】你已经滚动在进化的路上了。”
　　“啊？进化成什么……？”
　　“猪。”
　　“滚，已经取得猪肉绦虫绿卡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男冰心开红，男魍魉，卒。

　　二、 “童养媳，走起，战场啊~”
　　“不去，好累。”
　　“……你一定要跟美国良种猪一竞高下么？又是何苦……”

　　男冰心开红，男魍魉，卒。

　　二、“陌啊，在种树？”
　　“嗯……小渊让我帮他种树。”
　　“……人===妻……”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要是不懂的话，你就当我在对牛弹琴吧。【挖鼻】”
　　“=皿=”
　　“没办法，在你面前，我的智商优越感总是油然而生呢~【摇手绢】”
　　男魍魉开红，男魍魉，卒。

　　……
　　而如今，陌拿出一副“我是知音哥哥快来向我倾诉的姿态”，她反而别别扭扭起来。她召唤出自己包裹里的宝鉴摇钱树，盯着蔫了吧唧枝桠四散的树木，许久之后，才琢磨着字句，慢慢打出一长串：“其实，也不是心情不好，就是有点自我厌恶，觉得自己挺失败的，梦想啊，人生规划啊什么的都没有，也没做出点事出来，还整天沉迷游戏……最可笑的是，明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与不足，还是不想改正，又懒散，又差劲……”

　　她看着队伍频道里那段颜色鲜红的文字，也许是错觉，心里沉甸甸的担子似乎减轻了一些，在别人面前，解刨自己的各种缺点，似乎也不是件特别让人难以面对的事。她推开键盘，松了一口气，奇特的是，对方也沉默下来，安静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开，她莫名有些局促不安，忍不住把鼠标移动到了游戏窗口右上方的关闭键上。

　　“游戏还有20秒退出。”

　　她心里默数着，在最后一刻，屏幕里，“绿皮兽人”揽住了男冰心的肩膀。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绿皮兽人如是说。
　　“你什么意思！”段小邪炸了，急匆匆取消了退出游戏，霍地站起身来。
　　“【摸头】听我说完。”兽人安抚道，“你让我想起自己几年前的样子。”
　　“哎？”
　　“其实认识到自己的问题，那就还不晚。”陌娓娓道来，语气依旧平和而笃定，“梦想这东西，拥有，固然是好的，没有，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蜀黍……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在打击我……”
　　“不，我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在跟你传授经验哩。”陌蜀黍斟酌着字句，“不如回头好好考虑，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定一份计划，按着计划一步步来，一旦走了就不要回头，别想着杂七杂八的事情，世上本来没有那么多的庸人自扰。”

　　陌的那张脸似乎变得亲切起来，只是语气越发老头子：“打起精神来，年轻人。你现在还是学生吧，把自己的本职做好，以后少上点游戏，多做点有意义的事儿。”

　　段小邪捧着一杯热牛奶，噙着笑，细细浏览着那些话，看着絮絮叨叨的陌，觉得从手心到胸口都是暖烘烘的。许久之后，她放下手中的杯子，抓抓头，拉过键盘：

　　“唔……你说得挺对的，我干脆AFK好了……”

　　“啊嘞！？？等等……”

　　屏幕彼端，男人瞬间感到心里有一万只拓拓手拉手翻山越岭而来，大惊失色之下，一口水卡在嗓子里瞬间逆流成河欲从鼻孔喷出，他手忙脚乱地抄起一边的纸巾。

　　这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哭笑不得，而后把注意力转回屏幕，发现……队伍解散……好友段小邪已经下线了。
　　姑娘，你不能这样，这……也太雷厉风行……说风就是雨了。

　　屏幕这端，段小邪看着打翻一地的牛奶，被扯下来的网线以及浑身湿漉漉蜷缩成一团的汤圆，心中邪火四起。扯下网线、打翻牛奶的罪魁祸首——汤圆似乎还不自知，一会儿伸着舌头舔牛奶，一会儿喵喵叫得欢，段小邪伸手一把捞起猫咪，猫咪似乎被她戾气丛生的眼神吓到了，瑟缩了一下，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她的手，带着讨好的意味。

　　段小邪又气又笑，拎着猫咪，一瘸一拐，走进了浴室，把浑身湿漉漉黏糊糊的汤圆扔进了盆里，
　　“你啊……一天不给我找点麻烦……就不舒服是不是？真是不知道你主人是怎么养你的……”段小邪一手抓住汤圆，一手抓着淋浴喷头，汤圆使劲来回扭动，拒绝冲洗。

　　“别闹了，再闹明天不给你吃饭。”段小邪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径自威胁道，手里的动作却放轻了一些。给猫咪洗净吹干之后，段小邪又热了一罐牛奶，倒进碟子里，它终于消停下来，老老实实地缩在一边，心满意足地舔牛奶。

　　段小邪心力憔悴地把狼藉不已的地面收拾了一下，才揉着腿，坐回电脑面前，想到自己还没有向陌道谢与告别，迟疑了一下，又登陆了游戏。熟悉的界面加载过后，她惊异地发现，场景一如她没有掉线前，男冰心与男魍魉并肩而坐。

　　【当前】陌丶：童养媳！！！！！！！！！
　　【当前】段小邪：你……一直在？
　　【当前】陌丶：吓死窝了！！！！！！！！！！我以为你说A就A说走就走了！！！！！！！！！！！！！！！！！！！！！！！！！！！！！！！！！！！

　　当前飘荡着一排叹号，段小邪差点觉得自己都要密集恐惧了，但是，这一大片叹号都似乎不足以表达陌的激愤情绪。竟然还蹦跶上了天下
　　【天下】陌丶：【大哭】【大哭】【大哭】【大哭】童养媳【大哭】【大哭】【大哭】【大哭】
　　接着立刻有人跟上了天下。
　　【天下】灬神之右手：【瞪眼】陌哥，小渊不要你了么？

　　【当前】段小邪：卧槽，你还真是有钱没地方用。
　　【当前】陌丶：妈的，手一抖错频了……
　　【当前】段小邪：=L=刚才不好意思……汤圆扯下了网线，打翻了牛奶，我才掉线的。
　　【当前】陌丶：【瞪眼】汤圆？
　　【当前】段小邪：嗯，一只猫咪。
　　【当前】陌丶：【瞪眼】【瞪眼】你养得？
　　【当前】段小邪：【摇叉子】不是啦……是邻居的男朋友的猫，邻居的男朋友把猫托付给邻居，但是邻居出差了，就把猫托付给我了。可肥的一只喜马拉雅猫啦！萌是萌，但是太调皮了，今天上午还害得我把脚扭到了。

　　段小邪气呼呼地控诉道，又抬头看了一眼跟牛奶相亲相爱撒欢正嗨毫无自知的汤圆。

　　【当前】陌丶：【摸头】对了，等我一下，我去打个电话。先失陪。
　　【当前】段小邪：【扯脸】好的~

　　男人只觉得自己的理智碎掉漫山遍野，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挑起嘴角，盯着屏幕似笑非笑，好一会，他才推开键盘，直起身子，一把抓过了桌上的手机，塞进裤兜里，走到阳台，深吸了一口气，慢悠悠地点了一根烟，平复了一下心情，又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名字，按下了通话键，须臾，电话接通了。

　　“喂？”
　　“亲爱的~”男人的尾音上扬，凌厉切割着空气棱角。
　　“卧槽，大晚上的，贰淮你发什么神经。”
　　“在北京呢？什么时候回来？”
　　“一星期之后吧，怎么了？”
　　“是嘛，就是想你了。话说，你是把汤圆托付给你家邻居了，对吧？靠谱么？”
　　“你到底是对汤圆是有多溺爱，真受不了你……小鞋子挺心细的，放心。”
　　“小鞋子？”男人笑着重复了一遍，握紧了手机，嘴角的笑容上扬弧度越发夸张，带了点惊心动魄的味道。
　　“……啊……我是说……”那端，苏睿意识到自己一时口误。
　　“嗯？”
　　苏睿只觉得颈后发寒，几秒钟里，已经做出了对策，还是最没技术含量的那种：“啊……我的外卖来了，先挂，一会说。”

　　“苏-睿，你-完-蛋-了。”秦公子一字一顿，而后，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在明明灭灭的灯火映照下，漂亮的脸上竟染上了丛生的戾气。他把只剩一半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站在阳台上吹了一会冷风，忆起那天见到的那个卷发披肩，高挑清秀的女生，抱着汤圆，笑得一脸满足。有点傻乎乎的……也有点可爱。

　　直到被冷风吹出一个喷嚏，他才抱着肩膀，走进房间，坐回电脑面前，看着屏幕里，绿皮魍魉依旧席地而坐，保持着伸出手偎依的姿势。而男冰心却是欢快地在他身边跳着烫手舞，十分瞎狗眼。

　　【当前】陌丶：媳妇。
　　话音刚落，正在致力于瞎狗眼的男冰心像是徒然被雷劈中一般，动作僵住了，过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又傻了吧唧地问道：“这……附近还有一只魍魉？”
　　陌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反问道：“啊？”

　　“那你喊谁啊？”
　　“喊你啊。”
　　“……你……别闹！”半晌之后，男冰心才憋出一句话来。
　　“我没闹，从了我吧。”
　　“我下了！寨贱！今天谢谢你！”

　　段小邪不知道为什么，陌会突然如此直白地说这种话，几乎是屁滚尿流地下了线，几天之后，她上线之后，都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做贼心虚之感。她在躲陌，陌却能以各种方式找到她，于是两个人莫名其妙变成了“我躲你追，我退你进，我驻你饶，我疲你缠，我是风儿你是沙，蠢了吧唧绕天涯……”

　　而小表弟发现百年倾情声望biubiu直掉，不乐意了，高唱着“每天上线都会看到我阿姐在爬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到了自家表姐面前，却见到了那只他一直横竖看不顺眼的魍魉顶着瞎狗眼的绿皮兽人外壳，隐着身，八爪鱼一样抱着自家表姐。很快，两人的“我躲你追”变成了三人的“我闪你跑他杀”……这段时间，段小邪的大荒生涯完全可以为“鸡飞狗跳”这个成语做生动形象的诠释。

　　这天，段小邪看着屏幕正上方冒出的一行红字:陌丶温柔地抱着你。
　　再瞅瞅周围，偌大的梦源城，一个人影都没有，她怒了。
　　【当前】段小邪：死WL你给劳资出来，再跟着劳资，劳资就去自挂东南枝。
　　【当前】陌丶：【脸红】那你就挂在我这个东南枝上吧。
　　第二天，同一时间，寒山寺内。
　　段小邪看着屏幕正上方冒出的一行红字:东南枝温柔地抱着你。
　　顿时一口血直喷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