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泪,倾城罪（2021修）》寒正

80、平乱（二）

　　顷时，一道破空之声疾传而至，一支羽箭射了过来，从驭车的护卫耳边擦过，铮地一声钉在若瑾所坐的车门上。

　　车门的板子不是很厚，但有半寸许，那些匪寇的竹箭是射不穿的。冷青颜还是心头一沉，打开车门看了看里头，若瑾略受惊吓，不至手足无措，她稍有心安，叮嘱若瑾用座垫堵住窗口。

　　若瑾点了点头，抽出一个座垫按在窗子上，不让飞箭从窗隙里飞进来。冷青颜合上车门，后方忽传来动静，一骑兵慌张来报后营遭到突袭，果如她所想匪寇会两面夹攻。可她比不上那些贼寇对地形的知情熟解，敌方又占着夜黑之利，她更难看清匪寇的攻势，实在战况不利。

　　登时一声令下，采取比较明智的做法，放手部下们自己去打。孙将军麾下的一名牙将张隼当相能打，骁猛如虎，一听随行开杀，就丢掉头盔脱光战甲，将战马的盔甲也扒光，只穿连襟小衣，双眉倒竖，两眼圆睁，手持长矛带头冲杀进匪寇队伍里。匪寇无法抵挡，就朝他身上射箭，不料他手中的长矛舞得密不透风，虽然箭如雨下却无一射中他。

　　这场恶战就一直从晚上杀到早上，士兵各自奋战，双方死伤近千多人。冷青颜身边不知何时多了八道身影，他们衣着不同，每个人脸上带着一副与衣服相称颜色的面具。

　　此乃八魑魅，分别是：红鸾、黑鬼、白瑜、采青、赭石、缇萦、紫姗、缃素。石玉秘密训练的八个武艺高强，技能不同的杀手，行如风，平日都藏在暗处秘密保护冷青颜。

　　阵中，将士们个个甲胄鲜血，动作比原来迟缓许多，显然疲惫，在后方对阵的右将徐人已经身受十处创伤，混战间，突被一只流矢射穿了脖子，坠马而死。后方军队失去指挥，顿乱成一团，匪寇趁机发动攻势，三百步兵战死，积血一直没过了活人的脚后跟。

　　冷青颜冲向后营指挥作战，八魑魅其中四人从旁出手，在白刃和鲜血的漩涡中，为她屡屡突出重围，助她斩杀了土匪的首领。冷青颜将首领头颅割下，高插在大军的旗帜上，见此一幕，大军兵威重振，譬如破竹，一路将匪寇杀到了江城。

　　残寇败落，逃至潮安一路，大军也是疲惫，没有继续追击。

　　此行初战，告捷。

　　江城的张县令闻报，开门亲自来迎，他听说小邑候是个传奇女子，当下一见，果然如此。只见她身形修长，有着传闻中的绝魅面容，雌雄莫辨，一头花发金冠高高束起，显有散乱，铠甲与衣着全是斑驳血迹，显得更气势威霸。

　　明明才年纪轻轻二十岁，就有着这样超脱年纪的沉稳干练，一言一行一举一止，多有大将之风。明明又是个女儿真身，却敢披甲上阵不惧生死，立于朝堂指画江山，果然巾帼不让须眉，叫人惊叹。

　　冷青颜高坐马背上，脸上血迹干凝成块，低头看着张县令得时候，目光冷冷，说道：“原先赵将军不是调兵来协同剿寇了么，寇军数目怎还如此惊出，你上奏的书函里竟不详明。昨夜本侯方入江林，他们就早早伏机等候，比张大人你还要详知我军行动，差些就要吃败。”

　　张县令一脸恐慌，立马垂首跪地，解释这附近一带的匪寇本没这么猖獗，也不足为患，但岐州一战后，他们就如瘟疫一般肆虐蔓延，又经赵将军徐南一路清剿袭来，将残寇逼入潮洲，壮大了潮寇之势，便就不知番了几倍，寇军又结合江林一带的匪徒，越发惊乎。以至城中守兵无法对衡，他难以确定寇军数目，只好马虎得上报，又担心寇军会攻进城里造事，就不许百姓出城，一直紧闭城门才有所怠慢。

　　冷青颜眼皮疲惫一沉，再没开口。

　　牙将张隼从身旁出现，他浴血奋战了一夜，手臂受了几处刀伤，双手掌心起了好多水泡，老茧都磨破，连肉皮也被磨掉，展露着红艳艳的血肉。他一脸严肃，道：“侯爷，末将来监督大军吧。”

　　冷青颜未应，当众反倒称赞幸有张隼骁勇惊人，助她击退寇军乃高功一件，而徐将军牺牲后，她就只剩孙将军一名副将，于是当下提拔张隼为右将，协助她击退寇军。

　　张隼是个大老粗，除了打战什么都不会，却能被小邑候这么器重，连忙感激叩谢。

　　这时，两列的士兵驭马前后，护着马车驶入城里，马车表面千疮百孔，上头插着不知多少箭头，密密麻麻的。

　　冷青颜想来一夜战到现在，她只顾着剿匪，都没心思去顾及若瑾的安危，不由带马到窗边，唤了声，想关怀几句。

　　但片许都不听得里面的人作出答复，她心中一疑，让马车停下。她跃下马，掀开车帘一看，若瑾趴在木板上，背部血渍暗红大片，一只竹箭插在上面。

　　苍白孱弱的脸上，血色尽褪。霎间，冷青颜失色大喊军医，未免阻碍将士行动，她将马车拉在城内街道一处，直接让军医上马车内给若瑾处理伤势。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她一直徘徊车旁，心急如焚。傻丫头！中了箭竟然都不告诉她，显然不想她分心。所以青颜开始就不想带她一块行军，不想害她出现这样的情况。可结果还是没法避免，她诚心恳求上苍怜悯，佑瑾儿平安无事。

　　等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军医终于将箭拔出。待缝制完伤口，上了药，这才走出车外禀告伤情，说是若瑾肺部受损，所幸中箭时间不是很长，箭头若再深入两寸必然丧命。不过若瑾还十分虚弱，需要静养一个多月，期间不能受半点风寒，也经不得劳碌奔波，否则又会有性命之忧。

　　冷青颜心中有数，亲驭马车，将军医一同带去了县令私宅。

　　半时未过，城楼上突响起警钟。街道上的百姓满目恐慌，四处抱头逃窜。一名哨兵策马狂奔县令私宅，孙将军正在花厅处疗伤，先闻情报。

　　寇军重振来犯了！双方明明战损惨重，以为匪寇就此逃亡，没料到他们还储存了实力。孙将军气怒，腹部伤口裂开，染红了纱布，说要继续去杀个三百回合，可他身受重伤，哪还战得下去。

　　冷青颜被警钟声引出内阁，得知情况，眉目一下阴沉。此行剿匪实不简单，寇军故意引起江林一战与士兵欲血厮杀，折损她过万将士，然后等她杀回江城，大军已经精疲力尽，无法出城抗敌，便趁机围攻，将她困死。

　　如此说来，匪寇一开始就根本意不在粮甲，他们对布军之策知之甚详，早下埋伏，应是军中藏了内鬼。或是说，早就有人与这些寇军结盟，知她会来清剿，故意请君入瓮。

　　该死！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些寇军？她想来想去，只猜到一人。

　　三皇子。

　　会是他吗？如果是他，他又哪来的能力拉拢了这帮寇军？若不是他，又是谁故意与她作对，想一除她而后快？也许，是宇文相，以他能力暗中拉拢寇军也不无可能。

　　但不论是谁想趁机铲除她，她绝不会轻易被拔除。离开前，特命八魑魅其中两名女杀手现身，今后负责若瑾个人安危，现在军中藏有内细随时都会有杀身之灾，尤其她已经武功全废，更没能力去保护若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