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满城灯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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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南平国比起现代过年的风俗确实是要复杂得多，再加上丞相娘身居高位，官员间礼尚往来，也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确切的说，我从大年初一开始就已经无暇再理睬这些。
今天是大年初五，而我正坐在专门为我新辟出来的书房里安静地抄着《大学》。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说实话，虽然我本科的专业是历史，但因为担心自己静不下来的性子，我果断的在本专业历史之外，又选了经济学的双学位，而研究生则是走经双方向，念了市场营销。所以，我根本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如此平静地翻着那些泛黄的史籍，仔细地品味老祖宗们的智慧；也是到今天我才理解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从事理科工作的人，会同时对历史、对文学感兴趣。无关专业，个人修行罢了。
“意儿，经过了这几天的闭门苦修，感觉如何？”丞相娘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而“矣”字也因为最后一笔过长而显得极不协调。
“还好！”皱了皱眉，重新铺了一张纸，看来又得重新抄起了。
“难怪不得，下人们私底下都在传，这几天小姐变得安静了许多，看，这不是连我这个娘都懒得看一眼了。”面对我的爱答不理，丞相娘满不在乎地开口调侃道。
她都这样开口了，我再装下去就不像了。搁下笔，我退下椅子，退到一边，恭敬地答道：“都是娘管教得当。”
挥挥手，丞相娘有些不屑地说道，“行了，你是我的种，你心里想些什么，我还能不知道。本来还以为关你几天，能够把性子给磨平些，没想到一遇事儿，还是那般的不知进退。”这话说道后面，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在里边。唉，我怎么就遇到了这么一个时而正襟危坐，时而又吊儿郎当的丞相娘呢？
“我，我……”听到丞相娘的评价，我面上满是羞愧，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自己内心的起伏。这才多久，我就把丞相娘当成了家人，而且还放任自己在她面前做出一副小女儿情状。果然在现实的温暖面前，警惕、防备都显得如此的脆弱。
“我什么我，你也别怪娘心狠，先别说你这冲动的性子确实是需要好好磨磨，单就那天睿王爷在殿上那番话，你也是逃不掉的。”说完，缓了缓语气，又看向我说道，“这条道难走，你、我、睿王爷都知道，可既然选择了这条道，就容不得后退。这一点，你从一开始就该做好准备。”
“是，女儿知道了。”
“唉，算了！”丞相娘重叹一口气，“以前你就不能好好坐下来看书，现在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只是这终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这几天你还是先在家老实呆着，至于后面的，还是得慢慢来。”
说完，拍拍我的肩膀，也不管我的反应，丞相娘径直走出了我的书房。
就这样，看看书，写写字，顺带偶尔想一下季茗、想一下现代，十天就过去了，而我也终于迎来了我的第一次放风机会——元宵节。
在现代的时候，我也从电视里看到过潮州花灯会的胜景，可怎么说呢？总觉得潮州的花灯虽然华美，但融入的太多的现代元素还是让它失去了那股子味道；反而是我现在随着季茗、丞相娘等人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更有感觉。
城楼下，各式各样的花灯把夜装点得格外璀璨。转过头，盯着季茗那张在灯火掩映下不辨明暗的侧脸，恍然间，周围的喧嚣都已经远去，停留在脑中的只剩下一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察觉到我的注意，季茗侧过身，疑惑地看向我，轻声地问道，“看着我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来得及收回自己脸上的那副痴态，不经大脑地，便脱口说出了“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说这话时，我的声音并没有可以放低，也因为如此，不仅季茗，连在身边的其他官员也听得清清楚楚，看到大家一副戏谑的摸样，我才反应过来，我自己到底又干了什么丢人的事。额，抬头看季茗，却发现他只是脸上稍微怔愣了一下，便恢复了一派淡然的摸样，只是，我怎么看，都觉得他的右耳要比刚才红得多。
“不知苏小姐，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有雅兴，继上次‘英雄好色论’后，又得出如此妙句。只是，据我所知，目前苏小姐虽与睿王爷有婚约在身，但只要一日没有成婚，在公开场合，言语冒犯皇族，都是大不敬吧！”
刻薄中还带着几分的幸灾乐祸，再加上那独特的公鸭嗓子，不用看就知道是第一次见面就拿《南平律》说事儿，妄图置我于死地的右丞相林乔。左、右丞相不合，这是举国皆知的事儿，所以，在此之时，我也不必伏低做小，直接向着她的方向做了一个揖，“这事儿就不劳右丞相操心。”说完也不管她的脸色有多难看，转过身，面向季茗，略低着腰，恭敬地回道，“适才，草民并非有意冒犯睿王爷，只是，看着这满城的灯火，自然而然地便联想到了家母前几天教育草民的一首词。”
“哦？”季茗满脸兴味地看向我和丞相娘，“此话怎讲？”
就这几个字儿，但却是如醉人的小曲儿般，被季茗念得百转千回，挠得我心痒痒的。若是私底下，我肯定忍不住，得脸红心跳老半天，可现在尴尬的同时，也不禁生出一丝怨怼。这人似乎在公共场合就没把我当她妻主看过，反而如逗弄宠物般，老是让我下不得台。想到这儿，我稍稍整肃了一下自己，将视线转向众臣，有礼有节地回道：
“前几日，家母在教训草民时，提到，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方才，看到满城的灯火，不知怎么地，便想到上次睿王爷在宴会上提及的要让草民多将心思放在学问上的事儿，也因着此，在王爷您问到草民之时，直觉地，草民便脱口而出。若有冒犯之处，还望王爷恕罪。”
说到后面，也不知自己抽了哪根筋儿，硬是半跪在季茗脚下，行了一个标准的请罪礼。
可能是被我这一副郑重的样子给吓到，众位大臣反而收了戏谑的心思，变得局促起来。
“既是如此，也算不上冒犯，平身吧！”说完，又看向一旁一直未发一言的丞相娘，“苏丞相果然是博学多才，堪堪几句话便道破了成大事业、大学问的真谛。来人啦，赐苏丞相黄金十两，东珠两颗，以为嘉奖。”
东珠两颗，价值几何，我不清楚；不过黄金十两，折合人民币可是得有十万左右啊。在这之前，我可是真没想到，我随便胡诌两句，就能有如此效果。就在我暗自窃喜之时，一个不算讨厌但也绝不欢迎的声音传来。
“适才听苏小姐说这三境界是出自同一首词，不知苏丞相可否将整首词展示出来，让大家一瞻苏丞相的大才。”
看见丞相娘因为我闹出的这一系列意外而有些反应不过来，我连忙抢过话头，对着发问的太傅大人回道：
“太傅大人有所不知，家母昔在教训草民之时，就曾说过，做人最要不得的便是到处显弄才华，所谓‘响水不开，开水不响’便是这个道理。今日，草民在此将家母的教训示于人前，就已经很是不好；若是再逼得母亲大人将自己心爱之词公诸于众，那真的是不孝了。还希望太傅大人，能够体谅草民。”说完，看见众人都一副不赞同的样子，咬咬牙，继续瞎掰道，“当然，若太傅大人，存的是交流学问的想法，草民在征得家母同意以后，自可将这阕词写下，好生装裱后，单独献于太傅大人。不知太傅大人意下如何？”
太傅徐文静，三朝元老，两代帝师，实至名归的中间派领袖，克己复礼，堪为世人表率。
性格特征之一，便是爱书成痴，同时也爱才成痴。每每看到一首好的诗、一阕好的词、一篇好的文章，总是忍不住反复揣摩。现下，我接过话头，一方面是解了丞相娘回答不出的窘迫，同时，也是希望能够给徐太傅留下个好印象。至于其他人，我都搬出孝道作为借口了，相信她们也没什么可说的。
果然，我的话一出口，其他人脸上都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好戏落空的失落，只有徐太傅满心的欢喜，连声道“好”，而我也不自觉地舒了一口气，心道总算是被我混过去了。重新将注意力回到楼下的风景，不知怎么的，刚才还觉得十分有趣的场景，突然就变得无味起来。真是的，这年头，一不小心，就郁闷了。呆呆地看着楼下的风景，不知过了多久，丞相娘过来拍了我的肩，我才发现原来所谓的“举国欢庆、与民同乐”已经结束，季茗等人正准备起驾回宫，而官员们也终于可以自由活动了。
伏在地上，恭送季茗等人离开，刚得了自由，还没来得及给丞相娘打声招呼，便被三个人压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满城灯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