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金鳞鱼之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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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月当空，扑散下来的月光温柔了黑夜，模糊了万物的影子。
琴音躺在床上，侧着头看向窗外，心里堵上一沉忧伤。她摇了摇头，挥散开脑中的陈年旧事，侧耳倾听，楼道偶有路过的脚步声，却不是她等得那个人。那么久了，师兄和月岚公子谈些什么呢？
辗转反侧，终是敌不过内心的好奇，起身穿衣走到了竹童门前。
竹童揉着眼睛，睡眼惺忪，打了一个哈欠，嘟囔：“大晚上的什么事情呀？人家睡得正香。”
琴音左顾右盼，猛地将竹童往屋里一推，一个闪身冲进去，关好了门窗。
竹童的瞌睡顿时被吓醒大半，看着琴音古怪的举动，凑上去紧张问道：“怎么了？什么事？是不是发现什么？出了什么状况？”
琴音满脸严肃，靠近竹童，用手掩住嘴巴，贴在他的耳朵上神秘道：“你不觉得今晚的月亮太过圆了吗？”
竹童一愣，脖颈伸的老长，“今天十五，月亮本来就该这样？”
琴音‘咳咳’两声，掩饰尴尬道：“你不觉得外面太安静了吗？”
竹童浑身一抖，气的咬牙，“大半夜的不睡觉，难不成都要出来敲锣打鼓？我快没有耐性了，说重点。”
琴音摆手道：“莫生气，莫生气。”左手握拳往右掌一拍，道：“你不觉得师兄走了这么久还未回来，很不正常吗？会不会……啊！会不会那个月岚公子看上师兄美貌，将其骗入房内，师兄眼睛看不见，屋内一片狼籍，师兄摔倒，月岚扑倒师兄身上，师兄疾呼……”
竹童的神经瞬时间崩溃，他‘嘭’的一下变作了麻脸尖牙的老头，舞动爪子狠声道：“闭嘴，你给我闭嘴！！你脑袋里面都长了些什么？豆腐渣吗？真想一口咬烂你的脑袋，看看究竟是不是塞满了棉花！！！！！！”
竹童的声音尖利刺耳，震得琴音耳膜生疼，她连忙捂上耳朵，嘟着嘴不满道：“我这不是担心师兄吗？好啦，好啦，你就当我没有来过，消消气，赶快变回去，我看着你一脸褶子，我的胃就开始翻腾。”
“怕了吧！”见琴音点头配合，才心满意足变回原样，甩了她一个白眼，伸着懒腰爬上床，继续美梦。
琴音碰了一鼻子灰，独自一人走到院子来回踱步，内心像小猫抓一样。一个下人经过，她赶忙跑过去抓住他问道：“你家公子住哪？”见下人一脸迟疑，赶忙补充：“我找我家师兄有事。”
下人‘哦’了一声，指了指不远处一户亮着灯火的窗子。琴音道谢，跑了过去。
房间门轻轻掩上，琴音望了望屋内，一张书桌和一个书柜，竟没了其他。她想主人腿脚不好，摆设少一些不挡道。她又往里瞧，内室的门也是掩上的，隐隐能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琴音觉得现在的举动实在不是君子行为，在门口犹豫半响，一咬牙猫着身子，四肢着地悄悄爬了进去。爬到书桌前，余光瞟到桌上铺着一张泼满彩墨的画卷，她直起脖颈瞧了瞧，真美。
画卷上一个女孩正大笑着举起手中的花草，弯弯的眼睛像玄月，白齿微露，唇角点缀了一颗小痣，那神情连琴音也觉得感染上一丝快乐。这女孩在笑什么？是看到了什么吗？
‘啪’琴音轻拍脑门，怎么忘了大事，脑子差点又神游远走。她轻轻爬到虚掩的门旁，尖着耳朵仔细听着，里面对话的正是师兄和月岚。
月岚靠在床头，按着下身，苦笑：“现在情况的确不好，不单单是坐着疼，我现在几乎有时间都是泡在水里的，你们来时我才刚刚出水，只要那样我才觉得舒服一些。”
沈清轻蹙眉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月岚不舍的看着沈清，轻道：“见她最后一面就走，我想起你帮我一个忙，你可以……”
琴音着急，这两人说话声音怎么那么小？只听见月岚说‘你可以……’，后面说些啥就听不真切。接着又听见自己师兄断然拒绝：“不行……”
这下更加急坏了琴音，他们在说些什么呀，什么‘可以’什么‘不行’，她越想越急，只听屋内一声落地的闷响，是摔倒发出的声响。她猛地起身，冲入屋内，大呼：“师兄，我来救你……”
冲入门内，只见月岚和师兄都摔倒在地上，画面中月岚正巧压在师兄身上，墨色长发遮住了两人大半张脸。这场景顿时让琴音七窍生烟，冲过去一掌推开了月岚，将师兄扶着坐起来，上下打量，急道：“没事吧，师兄，没事吧。”
沈清蹙眉，纳闷道：“你怎么来了？”摸到趴在地上的月岚问道：“没摔伤吧。”
琴音本来怒发冲冠，瞥眼望去正准备发作，却见黑色薄毯下面竟然露出一截金色的鱼尾，金灿灿的鳞片在烛火下闪闪发光。琴音张大嘴，瞪着眼睛看呆了，传说中的金鳞鱼，一种天生带有灵性的海底种族。
月岚看着琴音，拍了拍鱼尾笑道：“这不中用的身子，害得我经常滑下床和椅子，真是麻烦。”
琴音看看师兄，又看看月岚：“刚才你们说什么‘可以’‘不行’的？”
月岚道：“我想请你师兄做法将我的鱼尾变作人形，你师兄拒绝了，怎么了？”
沈清将月岚抱回床上，皱眉对琴音说：“你一进屋我就听见了，鬼鬼祟祟做什么？”
琴音只觉自己的想法龌龊至极，没脸解释出去，只好尴尬傻笑：“我找师兄吃宵夜。”
沈清依旧眉头轻蹙，心里明白这丫头定是好奇偷听，这坏毛病一直都有，训了几次就是不改。还好月岚倒也不计较，笑着对沈清说：“莫要责怪你师妹了，是我这主人没想周到，我这就叫人送来食物，我们继续聊，她在也无妨。”
说罢他拉了拉床头垂下的一根绳子，门口的铃铛‘叮铃铃’响起，不一会一个下人走进来，他嘱咐一番，下人领命退了出去。
沈清抱歉道：“琴音不懂事，得罪之处多多见谅。”
月岚看着琴音脸色酡红一脸尴尬，笑道：“我倒觉得她活泼可爱，我很喜欢。”
沈清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道：“至于你的要求，作为朋友我劝你三思。你现在身染恶疾，气虚脉弱，元神涣散，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真身，现在冒然化为人形，你会……你会折寿的。相交多年，我断然不忍心见你如此。”
月岚不以为然，将身子靠在枕上笑道：“一晃眼，来到陆地已经快四十年了，真快呀……人类能有几个四十年，我已经过了很多很多个，早死早投胎，也不一定是个坏事。”
琴音呆呆站在一旁，他们说些什么听得模糊，只知道两人说的话题颇为沉重。
正待屋内一片寂静，下人端着几盘糕点走进来，放在茶几上，听见自己主人道‘你们休息去吧’，这才悄悄退了出去。
月岚笑着对琴音道：“屋外种的花草都是深海罕见的植物，这些食物都是由它们的枝叶制作而成，你快尝尝。”
琴音捻起一块咬了一口，果然好吃。月岚又对沈清道：“你也吃个。”见沈清坐在床尾，面色凝重，轻笑：“你生气了？”
沈清蹙眉：“是，我气你不爱惜自己身体，气你一味的死脑筋。她早已嫁为人妇，现在也子孙满堂，幸福快乐，早已忘记了你这只傻鱼。”
月岚‘哈哈’大笑：“你不说过吗……物以类聚，还是那句话，你又何尝不是呢？其实，这些年我常去看她，她的日子过的美满幸福我也开心呢，我本想看着她幸福就好，只是现在下身还了原形，无法再去看她，想来也有很长一段时日未能见到她了。我想我的法力是没法在维持人形，是该离开了，好聚好散，临走还是看看她，道一声别离吧。”
一句话说的沈清哑口无言，他想了想，眉头舒展，嘴角也有了一丝笑意。“是的，我该明白你的，你准备何时去见她，什么时候做法。”
月岚道：“就现在吧……”
沈清起身，对一旁的琴音道：“你且退到屋外。”听见远去的脚步声，抬手开了鬼眼，双指往空中弹出两枚光团，光团浮在空中，随着咒语越变越大，最后变作毯子大小的咒符。沈清手指一挥，咒符落下，裹住了月岚金色的鱼尾，越裹越紧。
月岚只觉锥心疼痛从脚底沿着脉络侵袭而上，双手抓紧了被褥，咬紧牙关才让呻吟咽回肚中。
过了好一会，咒符散去，才见两条人腿显露出来，此时月岚早已经疼的浑身冷汗。
沈清呼了一口气，收了鬼眼，只觉浑身乏力。他问月岚：“这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吃上月岚兄亲手做的美味佳肴。”
月岚喘了两口气，靠在床头虚弱的笑道：“我这些算得了什么？若是今后你有怜爱之人，她做的饭菜定将比我的甚之百倍千倍。”
沈清笑而不语，转身摸着往屋外走去，“你且好生休息，不要误了明日的佳人之约。”
月岚连笑带喘，歪歪倒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那一夜琴音彻夜失眠，一直在想师兄和月岚的对话。她觉得师兄很多事情，兰舟知道，月岚知道，竹童也知道，独独她一无所知，想想便觉得有些悲伤。躺在床上左翻右翻，再一抬眼皮子窗外竟然有了微醺的亮意。
再见月岚时，只见他神采飞扬，一身白衣大步流星朝自己走来，身子修长，更显俊朗非凡。见到琴音，他心情大好，招呼她：“琴音姑娘，我今日亲自下厨，为你们准备了丰盛的菜肴，快来尝尝。”
琴音来到大厅时，沈清和竹童早已等候在此，大家落座席间，聊些家常，已没有了昨日的沉重。
席间，沈清对月岚道：“今日出门将琴音带上，若是突然控制不住真身，她可以帮你化险为夷。”
月岚笑道：“这样也好，突然冒了一截鱼尾会吓着人的。”
那顿饭飘散着扑鼻的香气，可是大家却食之无味，各自有各自的心事，除了竹童。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金鳞鱼之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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