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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er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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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进山?
去哪?
博格达。
给个理由。
这不,我生日快到了。
戚少商!!你一年当中要过几个生日!
电话那头的人听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
笑声停了之后,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像是在耳根处轻柔述说:惜朝,见到你的每一天都是我的生日。
电话这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老规矩?
老规矩。
好。
戚少商搁下电话,还在抑制不住地微笑。
他可以想象得到,就在距离这座城市的不远,顾惜朝一定会一边忿忿不平地摔了他的笔,一边却迅速地整理好登山的装备立马出门。
手中握着的透明水杯里,青碧的茶叶一片片地竖在水中荡漾,泛起一股宜人的清香。
就像那个人在他面前擦着湿发时干净而好闻的味道。
戚少商走到落地窗边。
从这里,抬起眼就可以远远眺望到一座终年积雪的山峰。
时值盛夏,山巅白雪皑皑,山脚下的草甸上却开满了各色的野花,在朗天轻风下摇曳生姿。
听说当年在天山山脉游牧的蒙古人到了这个地方,看到山顶的积雪终日在阳光下闪耀着圣洁无比的银光,就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博格达,意为“神灵”。
这不是戚少商第一次登“博格达峰”,却是他第一次约顾惜朝一起去征服这座雪峰。
时间过得真快,他们认识也整整两年了吧!
惜朝啊惜朝,这回我可没有胡说哦。你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我生日的那一天吗?
戚少商喝完杯子里的茶,笑着轻叹一声。
两年前的那一天,似乎也是在这样的季节。
当他还没来得及咽下最后一口弟兄们为他准备的生日蛋糕,火速领着救援队到达雪崩发生的地方时,眼前的一切已经被大量的积雪掩埋,入眼处白茫茫一片,毫无生机。
夏季是攀登雪峰的最佳时节,结伴前来登顶的人很多。
只是这次突发的天灾发生在人迹罕至的山峰西面,所以当戚少商他们小队收到需要救援的任务时还在惊讶怎么会有人在那里玩。
在深达膝盖的雪地里艰难地搜寻,戚少商靠的仅仅是手中仪器里发出的一点微弱信息。
那点绿色的荧光不规律地忽隐忽现,却像是在顽强地告诉他,就在某个不知名的雪堆下还有人活着正在等待他们的救援。
戚少商曾经和他的弟兄们说过,救援队的第一宗旨:不到最后绝不轻言放弃。
所以在那点荧光突然消失之后,他没有立即停止搜寻,而是继续往更深的山间进发。
因而,在终于看到一处凸起的雪包下隐隐透出来的红色之时,戚少商几乎抑制不住欣喜的心情。
扒开雪堆,第一眼见到的是一顶红色的女式登山帽。
再往下挖,好像是触到了一层坚硬的岩壁。
然后,他们意外地发现岩石下面空间不小,有一对人正紧贴着岩壁,一动不动地依偎在一起。
清完周围的积雪,戚少商终于明白,原来正是这块突出的岩石抵挡住了雪崩时翻滚而下的狂暴雪流,留下这处仅供两人躲避的空间。
在看到男子手中拿着的用于山区的专业通讯器时,戚少商不禁赞叹这名登山者的机敏。
要知道,在雪崩的面前,人类生还的机会几乎是零。
要不是这个人的通讯器够专业,又有信号,他们这支救援小队是不可能接到任务来救人的。
戚少商蹲下,想看看两人的情况好不好。
因为就在刚才,他只瞧了一眼,就看出那个女子脸色铁青,像是已经没有了呼吸。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女子时,那个男人猛地抬起头来看他。
戚少商承认当时的自己的确是被顾惜朝亮到惊人的眼光煞到了,于是,停下动作回望他。
那目光之中,有一丝绝望中的坚持,神圣得不容人亵渎。
戚少商当时还不知道傅晚晴和顾惜朝的关系,他只是记得自己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顾惜朝的意思。
这个人,是不会允许那名已经在雪崩中遇难的美丽女子独自留在这座雪山上的。
于是,戚少商和他的弟兄们找来绳索和雨布将尸体紧紧包裹,然后把几乎已经冻僵的顾惜朝一起送下了雪山。
从雪山上下来之后,顾惜朝病了一个月。
而戚少商在这一个月里,几乎每天都上医院去看他。
以至于他的弟兄们奇怪了问:老大,追女孩子都没看你追得这么勤快过!
戚少商立马开揍,把那个调侃他的人打得满地找牙,然后拍拍手,也不管任何人的想法,继续上医院。
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坚持每天去陪顾惜朝。
只是,在看到顾惜朝一个人静默无声地躺在医院雪白的被单下面的时候起,他就在心中对自己说:他戚少商不仅要救他的人,更要救他的心,救顾惜朝那颗为了傅晚晴而一起死去的心。
戚少商做的这一切,顾惜朝是知道的。
他只是需要时间从自责中走出来。
如果自己能够在出发前,坚持拒绝晚晴想要从西峰登山的路线;如果自己能够在雪崩突然来临之时,拉着晚晴跑得再快一些,或许,他的未婚妻就不会死。
顾惜朝知道自己的反应已然够快,在那种情况之下也已经尽了他的全力,但是老天毕竟赢了他。
所以,顾惜朝只是在不甘心,难道一个人终究斗不过老天爷吗?还是,他做得不够好?
不可否认,刚从雪山下来的那几天,他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听。
是戚少商一次又一次面对着他这块沉默的坚冰,用锲而不舍的“专研”精神,天南地北地和他聊,也不管有没有回应。
所以,在出院的时候,顾惜朝终于还是开口,对戚少商说了一句谢谢。
没想到,戚少商听到他的这句话后,脸上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
在医院大门口,不管不顾地把人一把搂紧,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抱完,还用一只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说:客气什么。从此以后我们也是兄弟了,给我个联系方法吧!
顾惜朝凡事小心的毛病又犯了,上上下下的看了戚少商半晌,说:我不太固定在一个城市的。
戚少商爽快地笑着回答:我也不要你家电话啊,给个手机号吧,还能直接找到人。
顾惜朝瞬间绝倒,连拒绝都忘了怎么说。
日子在一天一天过去。
自从晚晴逝去,顾惜朝更显得茕然一人。
于是,他到每一个他想去的城市游历。
只是,无论他到哪里,都可以在那个地方收到同一个人的问候。
有时候,是一句你过得好吗?
有时候,是对方叙叙叨叨地告诉他那里发生的许多好笑的事情。
有时候,却是一段沉默的语音留言。
半年后的某一天,戚少商在电话里对顾惜朝说:有勇气再攀登一次雪峰吗?和我一起!
在失眠了整夜之后,顾惜朝翻出在那次事故后就一直藏着的全套装备,和戚少商去了藏区。
他清楚地记得,那夜在无人的山间露营时戚少商说的话。
戚少商说:大巴车能够到达的风景怎么能震人心魂?只有用自己的双脚丈量出来的风景,才是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美景。身体最累时内心却最轻松,这就是行者的信仰和幸福。
顾惜朝,我没有想到你真的会答应和我一起上雪峰,因为我知道那次事故让你失去的是什么。
但是,我希望终有一天,你会走出阴影,寻觅到自己的幸福。
如果在答应和戚少商一起去登山的最初,自己还有点勉强,那么在听了戚少商的这几句话后,顾惜朝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错。
行者无疆。
没有勇气出发,就永远不可能到达!
这是所有行者的信念。
徒步登上雪山之巅,不仅仅只是他们向往的行者的自由。
为这自由,需要付出,有太多的时候,付出的甚至就是自己最宝贵的生命。
可是,有付出,才能真正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绝美风景,才能在众山顶摆脱束缚,振臂高呼,净化心灵。
所以每一次临行前,晚晴才会那么雀跃地期待着。
顾惜朝到此刻才明白,他不懂晚晴。
以为为她撑起幕后的一片天空,为她写更多的动听情歌,就是给与她最好的一切,可是却永远比不上答应她的一趟远行。
一直被推至台前,让炫目的霓虹灯包围着的她,原来最需要的仅是一方可以自由呼吸的天地。
现在的自己,不也正是如此?
他不懂晚晴,戚少商却懂他。还给他一个迈出步子往前走的机会。
那一夜到了最后,戚少商变戏法般地从背包里掏出一块腊肉,拿起山脚下藏民家买来的白菜干炒了一大锅。
燃在帐篷外的篝火映红戚少商蹲在雪野里和白菜腊肉“奋斗”的认真表情,有些惹人发笑。
可是顾惜朝只感到这场景不可思议的温暖。
等菜熟了,戚少商继续在包里掏啊掏,掏了半天竟然给他挖出来一小瓶酒。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得意地举起酒瓶对着自己笑,愣是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是真没想到戚少商连这些很难在旅途之中吃到喝到的东西都备齐了。
酒,是产自藏地的无名酒。
小而薄的玻璃酒瓶在两人手中递过来拿回去,你一口我一口,就着腊肉炒白菜吃了半宿,天亮时分才双双睡去。
寂寞旅途中有人相陪,可以随时和人交流的感觉是会上瘾的。
等顾惜朝查觉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和戚少商一起,踏遍了藏区所有著名的雪山。
不得不说,和戚少商在一起登顶的感觉很棒。
他拥有的专业知识,沿途风趣的讲述,都是一个好的旅伴所具备的。
回来之后,戚少商挥挥手,奔去了他的救援队,而顾惜朝依旧回到他出发的地方。
日子还是一样的过。
在休养半年之后,顾惜朝又开始了他的创作。
戚少商的短信时不时地还是会出现在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地点,让顾惜朝看后哭笑不得。
可是有些东西却真的在悄悄地改变。
新年伊始,顾惜朝为一名新晋女歌手写的歌忽然在一夜之间就红遍了大江南北,各地媒体纷纷争相报道。
对于采访宣传什么的,顾惜朝一概是冷冷拒绝。
他并不喜欢鲜花环绕,衣着光鲜地出入宴会酒席,脸上却要挂着虚假的笑容。
就在他对这些事不厌其烦的时候,戚少商的电话到了。
这回我们不进山,去南方怎么样?
理由。
又要理由?!那好吧,我生日快到了。
真的?
真的!
哪天出发?
戚少商笑起来的声音在话筒里听来很愉快:等我电话,明天告诉你时间地点。
好。
可是,直到整个除夕过去,戚少商的电话却一直没有来。
顾惜朝打过去,一样是忙音。
接到那个陌生号码传来的短信时,顾惜朝一阵狐疑。
不过,上面写着的戚少商原来的手机号码并没有错。
于是,顾惜朝回了一个过去警告那个陌生人。
谁知道,那人又接着回过来一条,说:老大不让说,不信自己来看!
因而,当戚少商吊着一只上满石膏的腿,半靠在医院病床上看到顾惜朝阴沉着一张脸开门进来时,惊得一时无语。
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戚少商说:顾惜朝,我救人的时候绳子断了,手机摔了,所以不是存心失约的。
顾惜朝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在向他解释的戚少商看,一句话都没说。
于是,戚少商继续。
顾惜朝,你看,我都受伤了,你好歹看在一个伤患的面子上说句话啊!
顾惜朝,我还没吃饭,不如一起吃?
顾惜朝,你坐吧!我往边上挪挪?
顾惜朝终于走近病床边,把手按在戚少商的断腿上不让他随便乱动。
手中的触感冰冷而坚硬,顾惜朝不禁皱了皱眉头,说:为什么不说?
这不,不想你担心嘛!
戚少商笑:干我们这行的,谁没个断手断脚的时候。
顾惜朝嘴角一牵朗眉一扬,用手狠狠地拍打了一下戚少商的断腿,疼得半躺着的人一阵呲牙咧嘴。
很好,看来快好了。你吃饭吧,我先走了。
你不喂我?
顾惜朝转过身,冷冷地说:你是断腿又不是断手!确定要我亲自喂你?
戚少商忙着摇头:还是…算了,我开玩笑的。
就在顾惜朝开门离去的瞬间,戚少商冲着顾惜朝的背影说:我没事的。惜朝,我还记得我们的南方之旅。
顾惜朝从来这里开始一直揪着的心,终于在戚少商的这句话里得以慢慢松开。
南方的峡谷与内陆的雪峰不同。
夜了,坐在溪滩边看漫天星光有一种静谧到空灵的感觉。
戚少商和顾惜朝四肢大开地躺在柔软的草地上,他们刚刚才结束一段艰险的路程累到不行。
戚少商问:顾惜朝,你喜欢山还是喜欢水?
顾惜朝答:有什么不同?
戚少商说:仁者爱山,智者喜水。
顾惜朝笑:没想到你还挺有文采的。
戚少商说:我是仁者,你是智者。文采这种事还是智者比较适合。
见顾惜朝没有回答,戚少商坐起身,转头看着他,说:我当然没有你这个著名的词曲创作者才思敏捷!
顾惜朝笑而不答,却在星光下闭上了眼睛。
耳边,草丛中传来虫蚁的低低鸣唱,睡意朦胧之中,唇上感到有一片温热压了上来。
惜朝,为我写首歌吧。
我只写女歌手唱的歌。
喂喂喂,你性别歧视啊!
顾惜朝睁开眼,戚少商近在咫尺的眼瞳映满了星光。
很多时候,事情发生了它就是发生了。
很多事情,发生得很自然又有些不可思议。
顾惜朝没问,戚少商未答。
顾惜朝没迥然,戚少商也未尴尬。
漫天璀璨的星光之下,对望着笑了笑,彼此心知肚明。
帐篷里的空间很小,两人并排躺着都有些嫌挤。
可是,人的体温却是寒夜里最好的取暖器。
挂在蓬顶上的油灯晃来荡去,明明灭灭的微弱光亮映得四周光影斑驳。
把手臂垫在头下,戚少商说:你知道就是摔断腿的那次救援,绳子突然断了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顾惜朝默默地听。
我在想,一直是我拖着你跑来跑去,你一定烦了。如果那次回不来,对你来说会不会是一种解脱?
你没这个权力为我做主。顾惜朝的声音不响,回答的却很坚决。
是啊!
戚少商侧过头,笑着凝视顾惜朝说:所以,我死活回来就是想知道我做对了没有?
顾惜朝,你说我做对了没有?
顾惜朝似乎是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很多事情,不是你我认为对,它就是对的。
就像很多人不理解你们这支完全由志愿者自由组成的救援小队一样。在他们的眼里,你们就是随意行动、错的典范。
戚少商,你能说你究竟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顾惜朝的问题很尖锐,却是不容否定的现实。
戚少商想都没想就回答:任何情况之下,人命都是最值得去珍惜的。我们没多余的时间去考虑对或错的问题,我们只做我们应该做的。
顾惜朝笑:说的好。因此你也不要问我对错,我也只是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那天的谈话到这里结束。
如果我们都觉得对,那么就这样继续吧!
一趟南方之旅回来,戚少商和顾惜朝之间似乎多了一些难言的默契。
虽然他们还是更喜欢背负行囊,登高望远,并且至此再也没有去过南方,但是却在彼此的心中都留下了那天的潺潺溪水和明媚星光。
阜康市西郊,去到博格达峰山脚下的火车站至今还保留着当初兴建时的模样。
戚少商点燃起一根烟,然后斜斜地靠在原木搭成的乘客休息室的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
这里,一切还是最朴素的样子。
鲜少有现代化的建筑与人为的植被破坏,空气中,似乎都可以嗅到大自然纯净而甘冽的味道。
抬头,就是湛蓝而高远的天空。
蓝天白云之下,是晶莹的冰川。
再往下看,就是绵延成一片的青碧草甸。
戚少商好像还没有告诉过顾惜朝,他走过那么多座雪山,唯有博格达峰每一次来都让他流连忘返。
或许博格达不是海拔最高的雪峰,却一定是最美的神奇之地。
人,总是无意识地想把最好的东西留到最后拥有。似乎这样,就可以永远留住它。
这一次,戚少商将毫无保留地邀请顾惜朝和他一起拥有最美好的东西。
火车进站了。
戚少商掐熄烟蒂,站直身体,走出休息室。
在远远看到车轮与铁轨摩擦而腾起的烟雾中,顾惜朝单肩背着一只硕大的登山包跨出车门的瞬间,戚少商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风光如画的山甸草原。
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
水清如碧的峡谷天池。
畜羊成群的高地牧场。
还有最最迷人的玲珑冰川。
顾惜朝此生,虽然只去过一次博格达,但是却永生难忘那里每一处自己用双脚留下的印记。
他不会忘记就在那座冰川之下,这个美丽的地方永远留住了戚少商。
他也不会忘记戚少商和自己一同去救那个擅自爬上冰川去玩而不慎滑落下来的少年时,因为情况危急而只能用他们冲锋衣帽子上的一根系绳拉住三个人。
戚少商荡在冰川悬崖外的身体异常沉重,缠绕在两个人手上的系绳已经深深嵌入顾惜朝的掌心里,一丝鲜红的血迹正在沿着绳子往下慢慢淌落。
戚少商在笑,背后脚下绝美的风景里,他的笑容纯粹而干净。
惜朝,替我走完我们还来不及去的雪峰。
惜朝,要好好活着,为我写完那首歌。
顾惜朝一只手擒着那个少年,一只手紧抓系绳,眼睁睁地看着戚少商割断了维系他生命的绳子。
戚少商,你要活着才听得到。
只要是你写的,我在天堂一定会听得到。
There's a hero
If you look inside your heart
You don't have to be afraid
Of what you are
There's an answer
If you reach into your soul
And the sorrow that you know
Will melt away
And then a hero comes along
With the strength to carry on
And you cast your fears aside
And you know you can survive
So when you feel like hope is gone
Look inside you and be strong
And you'll finally see the truth
That a hero lies in you
……
舞台上打着一道孤独的追光。
光影下站立着的那位歌手,正在深情诠释这首英文歌的开始部分。
台下坐着很多人,却没有一丝杂乱的声音。
顾惜朝隐在入口处幕布遮蔽的黑暗中静静地聆听。
这是他写的最后一支歌。
为一个人而写,为自己而写。
写完这支歌,他将要踏上未知的旅程。
转身打开门,走出体育馆。
外面明朗的夜空下,有风吹过。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就有人奔到他的面前。
顾先生,听说Hero这首歌是你的封笔之作。能请你谈谈在创作这首歌时想的是什么吗?
顾惜朝抬起眼,他认识这位半路截住他快人快语来采访的女记者,似乎是某家知名报刊的娱乐版编辑。
我想我要表达的东西都写在歌词里了。顾惜朝回答的语气淡淡。
女记者不依不饶地又问:那在你心中,什么样的人才是英雄呢?
顾惜朝笑:你认为什么样的人是英雄?
女记者一愣,没想到顾惜朝会反问她。
英雄不都是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嘛!
顾惜朝听了她的回答收起笑意,微微摇了摇头。
仰起头,夜空没有星光,却高远而深邃。
顾先生?
女记者见顾惜朝只是沉默不语地凝望着天空,于是,试着再问。
顾惜朝收回目光,对着女记者笑了笑,回身独自离开。
不是所有的疑问都有答案,这个问题就让你们自己去猜吧!
身后,追来喧杂的人声,只是顾惜朝已经不想再去理会了。
歌迷热情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顾惜朝却将长长的影子拖在自己的身后。
戚少商,我为你写的歌你听到了吗?
戚少商,你说,有自己信仰的人是不是英雄?
There's a hero If you look inside your heart……
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在嘴里哼唱起这首歌,顾惜朝拉紧被风舞起的衣襟,颀长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
(全文完)